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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5】小櫻的真相

  離開青樓時,已是後半夜,月牙兒隱入雲層,獨一點細碎星光,在廣袤的夜空里輕輕閃爍。


  玄胤來到馬車前,朝寧玥伸出手,寧玥卻將手拽得緊緊的,獨自上了馬車。玄胤幽幽一嘆,自從司空老頭兒寫下那兩個字,寧玥就不許他碰她了,牽手都不行,真是憋死他了!

  長這麼大還沒碰過女人,他容易么?好吧,他不會承認,玄家的家訓就是成親前不能亂來。不僅他,玄煜、玄彬、玄昭也都依然是童子之身。王府丫鬟眾多,狐媚惑主的不是沒有,父王從不禁止。用父王的說法是,玄家的男兒要經得起誘惑,再多的美色面前也必須保持一顆堅定堅韌的心,這樣,才不至於有一天被女人玩弄,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女人進行操控。以前他沒將這項家訓放在心上,因為那些女人都太無趣了,他壓根兒不感興趣。現在么——


  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他就是要跟他的小玥玥亂來,亂來亂來亂來……


  玄胤一上車就抓住了寧玥的手,一根根地捏了起來。


  寧玥柳眉一蹙,抽了一下,卻被他握得更緊,不由地薄怒道:「你就不能不要一見面就抓我的手?」


  玄胤眨巴著清澈的眸子:「那你希望我抓你哪裡?」


  這人!


  寧玥又羞又惱,其實前一秒她還挺感激他的,為了找出司空朔盯上她的真相,不惜出入這種下九流的地方,但為什麼這傢伙每次都這麼下流?上輩子一定是她看錯了,他不是一個暴君,而是一個淫君,後宮佳麗三千,天天翻雲覆雨!

  玄胤將她抵在馬車的靠枕上,拇指撫過她柔嫩的唇,目光深深道:「我們早點成親,嗯?」


  「那怎麼行?」寧玥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垂眸道,「已經擇定了黃道吉日,最好不要隨便更改。」


  「要是我毒發身亡了怎麼辦?」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寧玥。


  寧玥被他這種小鹿一般無辜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陣酥麻,忙撇過臉道:「不是說了沒那麼快?」


  玄胤俯身,將頭埋在她頸窩,深深地吸了幾口她的香氣,呼吸變重,但最終什麼都沒做,嘆了嘆,放開她,坐回了原先的位子,拉過她小手,一根一根捏了起來:「好吧,那你不能拒絕我。」


  寧玥張了張嘴,算了,她拒不拒絕都一個樣,他幹什麼就從沒過問過她的意見。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突然說道:「玄胤。」


  玄胤正一邊親她小手一邊哼小曲兒,冷不丁被點名,疑惑地嗯了一聲。


  寧玥垂眸道:「你真的相信司空流的話嗎?」


  玄胤想了想:「一半一半吧,那老頭子應該沒有撒謊,不過也有可能沒道出全部真相,他還瞞了點兒什麼。」


  寧玥也是這麼認為的,玄胤中蠱毒、平安符能壓制蠱毒、她能解蠱毒,這三樣,應該是事實,只不過,玄胤中的究竟是什麼蠱,發作後會怎樣,他隻字未提。有可能,他並不知道;也有可能,他知道卻沒說。寧玥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道:「我覺得,他告訴我們的,是有人希望他告訴我們的。」


  這個讓是誰,玄煜還是司空朔,不得而知。


  玄胤的眸光深邃了幾分,如夜潭一般望不見底:「管他呢。」你沒事就好。


  寧玥抿抿唇:「對了,你大哥什麼時候啟程去南疆?」


  玄胤小眉頭一皺:「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我才是你男人!除了我,你誰都不許關心!」


  寧玥的長睫顫了顫,輕聲道:「我這不是關心你,才順帶著關心你家人嗎?」


  「這還差不多。」玄胤說道,「大概是三月吧,不過也有可能提前,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講到這裡,他的眸光也慢慢暗了下去。


  寧玥的眼皮子抽動了幾下,又道:「對了,你妹妹還好吧?上次送她的禮物她喜歡嗎?」


  玄胤的眼神閃了閃,笑道:「喜歡啊,喜歡得不得了。」


  這就是不喜歡了。寧玥嘆了口氣:「平安符……拉出來了沒?」


  「還沒。」


  「我還有一事不明。」寧玥又道,「按照司空流的說法,平安符只能壓制蠱毒,並不能根除蠱毒,那麼司空朔即便得到了平安符,也只是權宜之計而已,等他有把握剷除中山王府的時候,一定也不會放棄我的吧?」


  玄胤將寧玥抱進了懷裡,語氣溫柔,眸光卻滿含堅定:「真有那麼一天,一定是我們中山王府……把他剷除了!」


  現在雙方都需要培養實力,都需要暫時的平衡。


  寧玥緩緩閉上眼,第一次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依賴的神色:「如果他真的逼你,答應我,不要把我交出去。」


  ……


  玄胤把寧玥送回將軍府後,第一時間去了小櫻的房間,小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這段日子,她吃的少、喝的更少,已經便秘足足八日了,不管給她什麼葯,她從來不喝,即便喝了也轉頭就給吐出來,把大家都給愁壞了。玄胤端著葯碗來到床邊,拉開了她的被子:「小櫻,起床喝葯。」


  小櫻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爬到玄胤的腿上,含糊不清道:「胤哥哥,你怎麼來啦?是不是給我帶好吃的了?我餓好多天了,嗚嗚……好想吃……」


  玄胤拍了拍她肩膀:「喝葯。」


  「葯?」小櫻猛地睜大了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那碗黑乎乎的葯汁,一把退回了床內,倔強地說道,「我不喝!」


  玄胤的眸光沉了沉,哄道:「聽話,再這麼下去,你會生病的。」


  小櫻縮在床角,嚷道:「騙人!你才不是怕我生病!這麼晚了,你不會等我睡醒了再過來嗎?你就是想把黑曜石給別人!你壞!我不要跟你玩了!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玄胤的大掌捏成了拳頭,一把將她扯進懷裡,掐住她下顎,將葯灌了進去。


  小櫻在王府,從未被誰如此粗暴地對待過,特別這回對她「施暴」的人還是玄胤,小櫻當時就委屈得哭了起來。


  玄胤的面色有些發白,卻沒有憐惜妹妹的意思,強迫她將一整碗葯,一滴不剩地喝了進去。她轉頭要吐,又被玄胤點了幾處穴位,她吐不出來了。


  她坐在床上,蹬著腿兒,聲嘶力竭地哭:「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了!」說著,她拿出擱在枕頭下的蝴蝶髮飾,一顆一顆地把黑曜石摘了下來,丟到地上,「你不是我哥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兄妹五人住一個院子,巨大的動靜驚來了玄煜、玄彬、玄昭,看到這幅情景,三人都有些困惑,玄胤與這個家幾乎是格格不入的,唯獨對小櫻特別好。平時說話重一點都捨不得,今兒是怎麼了?居然把她弄哭成這樣?


  天亮時分,小櫻在丫鬟們的看守下終於拉了臭臭。玄胤命人將黑曜石找出來,裝在平安符里,給司空朔送了過去。


  如果司空朔非得從他手裡得到一樣東西,他能捨棄的,絕不是寧玥。


  ……


  這一晚,寧玥失眠,好容易有些睡意時,天又蒙蒙亮了。還得給老太太請安,無法賴床,只能揉了揉眼睛,一邊打和氣,一邊喚道:「秋香。」


  進來的冬梅,冬梅掛起帳幔,從衣櫃里拿出昨晚已經配好的衣裳來到床前,道:「秋香的爹不舒服,請假了,您忘了嗎?」


  還真給忘了。寧玥按了按太陽穴,在冬梅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冬梅給她脫掉褻衣,換上正紅色肚兜與素白裡衣。她怔在那裡,任冬梅服侍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問道:「既然是你們父親病了,你怎麼不會去看看?」


  冬梅笑了笑,說道:「奴婢跟秋香……其實是結拜姐妹,奴婢原先是她家買來的小丫鬟,後面家中沒銀子了,她娘要把奴婢賣掉,秋香捨不得,就把奴婢給留下來了。」


  「這麼說來,秋香對你還挺好的。」寧玥打了個呵欠。


  冬梅給寧玥穿上足衣和鞋子:「是啊,要不是秋香,奴婢都死了好幾次了。」二人一同被賣入馬家當差,卻因為不肯交高額「保護費」而被資歷老的媽媽們欺負,她們隨便找了個錯兒稟報管事,管事就把她們調到了最艱苦的雜役房。她生了病,沒錢看,是秋香冒著被打死的危險去偷三小姐的鑰匙出府,這才陰差陽錯結了一段善緣。三小姐是她見過的最厲害、最值得跟隨的主子,有時候她真想把府里的那些腌臢事兒捅到三小姐跟前兒,但她不能,她還想在府里好好混,就不能太過得罪那些地頭蛇。


  寧玥知道秋香與冬梅在來棠梨院之前吃了不少苦,但她不可能替她們兩個出頭,就像藺詠荷養廢她的時候,老太太心知肚明也沒把藺詠荷怎麼樣一個道理。每個層次都有它自己的法則,外人干涉起來,一旦不能連根拔除,就只會令對方陷入更艱難的境地。


  洗漱完畢,寧玥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冬梅瞪大眸子道:「今兒開學,老太太說不用請安,直接去上學就好了,小姐,你不是又給忘了吧?」


  寧玥拍了拍腦門,她這是怎麼了?這麼魂不守舍的?

  她趕緊收拾好書本,出了將軍府,幸虧秋香早把夫子的作業做完了,不然就憑她這好(第四聲)玩的性子,這回一定會被夫子罵慘。


  大門口,她碰到了寧婉,寧婉翹首以盼的樣子,似乎在等誰。


  「四妹妹。」她打了聲招呼。


  寧婉側過身來,看見她,莞爾一笑:「三姐姐,可算等到你了,我還怕你不記得今天要上學,正準備讓翠娥去提醒你的呢!」


  寧玥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她與老四的關係幾時這樣好了?別告訴她,那一、兩回不痛不癢的合作之後,二人就成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了。如果她記得沒錯,她病著的時候,老四、老五可沒少在棠梨院打秋風。玄家上門要庚帖后,她們倆還一起跑來給她吹耳旁風,暗示她跟藺詠荷翻臉呢。顧念彼此之間有過合作,她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但這並不代表她從此喜歡上她們了。


  寧婉的笑意甜美了幾分,柔聲道:「三姐姐,你怎麼了?」


  寧玥四下看了看,道:「沒什麼,時辰不早了,趕緊上車吧,第一天可得早點到!」說著,拍了拍寧婉肩膀,徑自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完全沒有與寧婉一起上學的意思。


  寧婉被晾在那裡,尷尬得臉色一陣泛紅。


  寧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嘲諷地說道:「喲,又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臉皮怎麼這麼厚呢?人家不待見你,你就識趣點兒唄!像只蒼蠅似的往上湊,找拍啊!」


  寧婉拽著帕子的指節,因大力的緣故,隱隱泛出了白色。


  ……


  十多天不見,仕女們的模樣都有些變了,去年還瞧著青澀的姚氏姐妹初次顯露出了少女的嫵媚,寧玥不禁想到了司空朔,他收養那麼多養女,會否其實就是在尋找蠱毒的解藥呢?他之所以專寵自己,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好,而是自己是他唯一的解藥。


  這種想法令寧玥感到惡寒和噁心,每多知道一點前世的真相,便更堅定與司空朔斗到底的決心。


  玄家正式下聘后,寧溪與寧玥的名聲也在京城傳開了,大家看向寧玥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好像是惋惜、又好像是羨慕。寧玥沒多做理會,從容地進了課室。


  進入課室后,寧玥意外地碰到了武娟,武娟穿著杏色短褙子、淡紫色長裙,梳單螺髻,簪兩對明月珠花,比年輕更加胖了。


  這可真是奇怪,明明今年的武娟已經開始瘦下來了才對!

  武娟見到寧玥,像見到救星似的撲進了她懷裡:「嗚嗚……我再也去不了東學班了……」


  你本來就是買進去的呀!寧玥皮笑肉不笑地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太子沒有看上我……嗚嗚……他們不願再花那麼多錢讓我上東學班了……」


  原來,在正月十二的下午,武家邀請了太子到府中賞花,順便讓府中的女眷與太子彈彈琴、下下棋,只盼太子能看中她們其中任何一位,誰料太子丟了句「無聊」就走了。


  這與前世的發展又大不相同,前世的太子可是愛武娟愛得死去活來,武娟為了太子,生生從胖子瘦成了第二個趙飛燕,難道說……因為自己的重生,一些與她沒多大關係的人的命運也開始發生轉變了嗎?亦或是……自己無意中做了什麼,引起這一系列的反應,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呢?

  第一天上課,大家的狀態都沒回來,夫子講夫子的,大家神遊大家的,一日光陰就這麼無聊地打發了。


  課間的時候,院長大人找了寧玥一次,之前院長大人曾經承諾過,只要她靠第一便向她引薦幾位太學博士,然而一個春節過完了,院長大人也沒兌現當初的承諾。


  院長大人的笑容有些訕訕:「太忙了,焦頭爛額,我已經與博士們說了,這個月就為你引薦!」


  寧玥恭順有禮道:「有勞院長大人了,學生隨時靜候您的佳音。」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院長大人笑得有些狗腿,若說年前他器重她是因為她是個非常優秀的仕女,現在則多多少少忌憚她未來的夫家了,「對了寧玥,你姐姐怎麼沒來上學?」


  寧玥第一反應是,老太太沒派人通知學院嗎?但很快,她瞧見了院長大人眼底的八卦,怕是因為她姐姐一心備嫁,再不踏足學院了吧,就道:「姐姐感染了風寒,尚未痊癒,等痊癒了,應該會來的。」


  「哦,風寒啊。」院長大人呢喃著,又道,「沒什麼,你去上課吧,博士們的事兒我記著呢!」


  「是。」寧玥行了一禮,恭送院長大人離開。院長大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打聽寧溪的情況,除非……寧溪被燒壞嗓子的風聲已經不脛而走了,這可真是……奇怪呢,千禧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藏不住消息了?


  ……


  秋香一大早便拿著對牌出了府,她從府里拿了些東西,一半是自己買的,一半是三小姐賞的。三小姐對下人的要求特別嚴格,不能做錯一點事、不能講錯一句話,在二小姐屋裡當差,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令人欣慰的是,二小姐出手特別闊綽。她與冬梅都是二等丫鬟,公中給的份例是一兩,由於她又兼了書童一職,府里再補貼一兩,她幫二小姐寫作業,二小姐再貼補了一兩,算下來,她每月能拿到三兩,這比通房丫鬟的月錢還多呢!然後,二小姐時不時賞些料子與首飾,都是頂值錢的,她全悉心保存了下來。


  阿娘託人捎來消息,說阿爹的風濕又犯了,她記得南街有一家藥鋪,專賣治疑難雜症的葯,阿爹用過一次他們家的藥膏,效果非常顯著。可惜太貴,後面用不起了。現在她攢了些銀子,正好可以拿去買葯。


  從將軍府到南街,足足有七里路,為省點雇馬車的錢,她選擇了步行,抵達張記藥鋪的時候已到了午飯時辰,她肚子餓,便先到街邊的小麵攤要了一碗素麵。


  老闆瞧她穿得爽利,怕是大戶人家的體面丫鬟,多收了她一文錢。


  她放下包袱吃了起來,誰料眸光一掃,竟看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她懷疑自己看錯了,一直盯著對方,直到對方露出側臉來,她完全確定了,這就是四少爺馬謹嚴。


  四少爺走進了一家當鋪,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了當鋪老闆,不知說了什麼,老闆擺擺手,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四少爺皺起了眉頭,又講了幾句,老闆遲疑片刻,但最後還是擺了手。


  應該在當東西,秋香猜。


  吃完面,四少爺還沒從當鋪里出來,秋香好奇地從當鋪門口走過,就聽到四少爺含了一絲哀求的聲音說:「你再多給點吧,我買它的時候花了一千兩,是純正的羊脂美玉,你只給我一百兩,實在太低了!」


  秋香的心咯噔一下,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也會低下頭去求人?

  當鋪老闆拿著玉扳指看了看,說道:「這玉是好玉,可小兄弟你得看清自己進的是什麼地方兒!我可以很負責人地告訴你,你到別的當鋪去,絕對找不到比我更高的價了!給你一百兩都是看在今兒還沒開張的份兒上。」


  「我急需用錢……」馬謹嚴的臉上泛起了尷尬的神色。


  當鋪老闆眼神一閃,剛要開口抬價的,又突然咽進去了:「一百兩,不能再多了!你要是不滿意,就到別家去當吧!」


  「哎,你……」馬謹嚴剛要說話,秋香走了進來,「你的玉佩,我買了,兩百兩!」說著,打開荷包,就要去掏銀子。


  當鋪老闆猛地變色,抓住馬謹嚴的玉佩道:「哪兒來的搗亂的?這位公子已經把玉佩賣給我了!」


  秋香睜大眼睛望向馬謹嚴,快提價呀。


  當鋪老闆也做好了對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誰料,馬謹嚴冷冷地掃了秋香一眼,對當鋪老闆道:「一百兩,賣給你。」


  當鋪老闆:「……」


  出當鋪后,秋香叫住馬謹嚴:「四少爺,你為什麼不提價?他擺明了在坑你……」


  「用得著你管嗎?」馬謹嚴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秋香啞然。


  馬謹嚴轉身進了藥鋪,秋香也走了進去。馬謹嚴厭惡地瞪了她一眼:「跟著我做什麼?馬寧玥吩咐你的?回去告訴她,想跟蹤我,找個機靈點兒的人過來!」


  「不是的,四少爺,你誤會三小姐了,她沒派人跟蹤你,我是來給我阿爹買葯的。」秋香認真地說。


  馬謹嚴卻彷彿懶得理她,徑自去了後房的葯櫃。


  秋香開始挑選膏藥,上次用的哪一種她記不太清了,只比對了一下價格,選了一種承受範圍內最貴的,結賬的時候又碰到馬謹嚴了。


  馬謹嚴當來的一百兩銀子不夠,只能買一半,他面紅耳赤。


  秋香覺得他真是可憐,秋香不由地想到了冬梅,當初冬梅也是沒錢看病,險些死掉,多虧三小姐菩薩心腸,不僅收留她們,還給冬梅請了大夫。當時,她還偷了三小姐的令牌,三小姐都不計前嫌,眼下,她幫幫四少爺……應該也無可厚非吧!

  秋香就問:「還差多少錢?」


  馬謹嚴雙目赤紅地瞪向她,用只有兩人能聽見卻十足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


  秋香白臉,忙解釋道:「不……不是施捨……」


  「那是什麼?」馬謹嚴冷冷地揪住她衣領,將她拉近,幾乎要貼上自己,「我為什麼會買葯你不清楚嗎?不是拜你那位天仙般的主子所賜,我娘和我妹妹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嗎?別告訴我她良心發現了,想彌補自己的過錯了!你告訴她,這不可能!」


  秋香被他強大的怒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三小姐沒有那樣做……是我……我自己的主意……」


  馬謹嚴呵呵地笑了:「自己的主意?你就不怕我那妹妹知道了,把你折磨得比我娘還慘?還是……她知道我空虛寂寞,所以派了你來勾引我?」


  秋香的臉唰的一下毫無血色了:「四少爺,你真的不要誤會三小姐!三小姐是好人……她沒派我做什麼!我只是,不希望有人病死罷了……」


  「小丫頭,不要做爛好人,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冷聲說完,馬謹嚴拿起桌上的葯離開了。


  ……


  寧玥下學后,準備去寶林軒轉轉,雖說關門了,但保不住已有新的商家入駐了。


  剛踏上馬車,寧婉奔了過來,小臉兒紅撲撲的,眼眸晶亮:「三姐姐,我的馬車壞了,不知道多久才能修好!我約了父親釣魚的,不能回去太晚,你載我一截好不好?」


  若在平時,當然沒什麼不好,可今天她有事。寧玥輕聲道:「你趕時間的話還是坐五妹妹的馬車吧,我暫時不回府。」


  寧婉的笑容淡了一分:「那你要去哪裡?」


  寧玥張了張嘴,微微一笑道:「也是約了人,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一定帶四妹妹回去。」


  怕寧婉追著跟她一塊兒,寧玥放下帘子,吩咐車夫啟程了。


  另一邊,寧珍笑得場子都快斷了,撩開帘子,從車窗里看向寧婉,挑眉道:「四姐姐,你到底要不要坐我的馬車呀?」當她沒看見么?故意弄壞車輪,跑去打寧玥的順風車,結果人家根本不理她!哈,活該!

  寧婉捏緊拳頭,身子都開始發抖了……


  ……


  秋香擰著一疊藥膏和一個裝滿衣料的包袱回了家。一個小衚衕里,一間堂屋、兩間正房、一個后罩房與一個打了水井的小院子,就是全部地方了。


  她是長姊,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十三歲,在一間私塾上學,白天不回。阿爹不做事,阿娘接些針線活,賺的不多,基本開支全靠她在府里領的月錢。


  兩口子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甫一見到秋香,還以為是誰家小姐走錯了地方兒,沒太在意,直到秋香叫了聲阿爹阿娘,二人才驚嚇地抬起頭來!不是做夢吧?那個咸乾菜一般的女兒,怎麼出落得如此標緻了?穿得都是綢緞,比一般的富戶千金還好,頭上戴的簪子……媽呀,是金的吧!

  秋香娘二話不說把女兒的簪子摘了下來!

  「你哪有錢買這個?」她兩眼放綠光地問。


  秋香道:「三小姐賞的,棠梨院的丫鬟都有。」


  秋香娘笑嘻嘻地回頭,對丈夫說道:「我就說將軍府是個好去處兒吧!」


  你所謂的好去處差點兒害死我跟冬梅了。秋香把東西放進屋,又出來說道:「我買了些藥膏,阿爹你記得敷。」又把荷包遞給她娘,「娘,這個月的月錢,元宵府里多算了一個月,一共六兩。你把錢拿去,簪子給我吧,那是三小姐賞給我們,讓戴著體面的,不能弄丟。」


  秋香娘收下錢,板起了臉道:「賞你了就是你的!還不能丟?我看你是捨不得!是不是冬梅那死丫頭把你給教壞了?我就說那丫頭留不得,遲早是個禍害!哎喲,我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兒,聽一個外人的話,不認我這個娘啦!」說著,她往地上一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了起來。


  秋香爹就道:「行了行了,秋香也不容易,每個月的月錢都給你了,這簪子,你就還她吧!」


  「都給我了?你瞧她主子一出手就是這麼貴重的金簪子,每個月會只給三兩月錢嗎?少說也是五兩!」秋香娘惡狠狠地看向她,「你是不是私吞了?快給我交出來!」


  秋香搖頭:「我沒有,我都給你了……我發誓,我真的只有這麼多……」


  「冬梅的呢?那丫頭本來就是我們家的,她賺的錢也該歸我們!你的三兩,加她的三兩,每月該有六兩才是!」秋香娘剔著牙道。


  秋香低下頭:「你都把冬梅的奴籍賣給將軍府了,她跟咱們家沒關係了……」


  「我呸!老娘白養活她那麼多年?」秋香娘啐了一口,吐掉牙籤兒,「她不孝敬我就算了,也不孝敬你?我要把她賣到青樓的時候,是你救的她吧?她的命是你的!錢也是你的!你給我找她要!」


  秋香的頭垂得更低了:「……好,我好她要,但要不要得來我不敢保證,你先把簪子還我。」


  秋香娘就道:「你傻呀,不會說路上被人打劫了,簪子給人搶了?你家主子器重你,不會怪罪你的!」


  「三小姐對我有恩,我不能騙她……」秋香說著,給她娘跪了下來,「阿娘,求你把簪子還給我吧!這不是那種可以隨意支配的賞賜,它跟我每日穿的衣裳是一個樣兒的,寒酸了人家會說主子刻薄,我們穿金戴銀,也是主子的體面!」


  秋香娘才不信丟一個簪子能怎麼樣了?死活不給。


  秋香伸手去搶,被她娘啪啪啪扇了幾耳光,還要再扇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給握住了。


  「老娘管教女兒,誰他娘的不長眼……」話音,在看到那張威嚴的俊臉時呼啦一下哽住了。


  秋香愣愣地行了一禮:「四少爺?」


  馬謹嚴甩開秋香娘,秋香娘一個趔趄,栽倒了丈夫身上,馬謹嚴聲若寒潭道:「誰給了你膽子動我們馬家的下人?她既已賣入馬家,便再不與你們相干,她的膝蓋,跪得了主子,跪得了管事媽媽,可唯獨跪不得你們!你們是她的誰?賣的時候沒想過善待她,她發達了,卻反倒要贍養你們!我們馬家是沒給你們賣女兒的銀子,還是你們沒簽下她生死不與你們相干的奴契?」


  秋香娘被擠兌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丈夫奪過她手裡的簪子,還給了秋香。


  馬謹嚴甩袖走出院子,走出衚衕。


  「阿爹,阿娘,我……我改天再來看你們。」秋香說完,追上了馬謹嚴,「四少爺!四少爺請等等!」


  馬謹嚴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邊走邊道:「我沒幫你,只是不希望馬家的下人到處被人欺負。」


  秋香天真地笑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我會告訴三小姐的,說你也是好人!」


  馬謹嚴停下來,犀利的眸光射向她:「如果你真為我好,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


  不遠處的馬車內,翠娥疑惑不解地問道:「那不是秋香嗎?怎麼會跟四少爺一起從她家出來?」


  「她家?」寧婉蹙了蹙眉。


  「是啊,她每個月都讓人把月錢帶回來,我跟那人來過一次,不會認錯的。」翠娥說道,「咱們要不要告訴三小姐一聲?」


  寧婉慢慢地放下了帘子:「你今天,什麼都沒看到。」


  ……


  寧玥坐車來到了寶林軒,寶林軒整棟樓都被拆掉了,樓蘭閣也不在了。寧玥失望地嘆了口氣:「回府吧。」


  「是。」車夫揮動馬鞭,馬車寬闊的大街上行駛了起來,走到一半時,突然走不了了。


  寧玥按了按眉心,累極了似的,沉聲問:「怎麼了?」


  車夫道:「中山王妃在前面買東西,整條路都給封了,調頭也不行,後邊也堵住了。」


  一聽是玄煜的娘親,寧玥陰鬱的神色緩和了幾分:「那就等等吧,不礙事。」


  王妃抱著一個五歲的小女童,軟軟地哄道:「別再生你胤哥哥的氣了,啊?母妃給你買寶貝,看上什麼,母妃都買給你!」


  「不要!我就是討厭他!我一輩子都不想原諒他!」


  脆生生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委屈,聽得寧玥的心肝兒都顫了一下。寧玥挑開簾幕,朝前方望去,就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趴在王妃懷裡,一個勁地掉淚。


  咦?這不是那個在紫竹林見過的小女童嗎?當時看見的是側臉,今天剛好也是側臉,一下子就認出來了。虧她當時還納悶,誰家的小丫鬟,在廚房裡忙活,卻穿得比公主還矜貴,原來是玄煜的妹妹啊。那天,玄煜、玄胤都在,難怪她也在。


  不過,她當時好像被自己嚇壞了,整個人抖得不行,自己還以為她是個膽小怯弱的孩子,沒想到敢這麼跟王妃撒嬌。


  寧玥很快想到了前世,司空朔從王府弄到手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個?應該不是,因為那個小姑娘非常怯弱,而且也不是王府的千金,不得王妃歡心,只是一個從外頭抱回來的棄嬰而已。


  行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一扇鏤空梨花木屏風攔在了一處軟榻前,屏風旁站著兩名漂亮的小宮女,正給屏風后的人,一下一下打著扇,在如此寒涼的天氣!

  一名赤衣小太監托著一個錦盒入內,雙手呈給了立在一旁的老太監。


  老太監打開看了看,擺手叫小太監退下,又給宮女打了個手勢,宮女們也退下了。偌大的殿堂只剩他與屏風后散發著強大氣場的男人,他上前兩步,恭敬地說道:「主公,胤郡王把平安符送來了,還讓人帶話,他欠您的人情全都還清了,以後不要再打馬寧玥的主意,否則……他會與您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就憑他?」屏風后響起優雅而慵懶的磁性嗓音,「沒耍詐?」


  老太監欠了欠身,道:「倒是沒耍詐,只是……也不大幹凈,是從魄門出來的!等奴才洗乾淨了再呈給主公。」


  主公有潔癖,洗再多遍只怕也心裡膈應。


  屏風後傳來一聲不悅的哼聲。


  老太監又道:「不過好在是個孩子的,倒是……沒那麼污穢。」


  「孩子?玄胤為了膈應我,居然會去殺一個孩子?」


  「嗯……」老太監沉吟片刻,道,「不是胤郡王動的手,是那孩子不小心吞下去的,而且也沒死。」他們當然查不出小櫻是故意吞下去的,就連王妃王爺都以為她是在爭搶的過程中誤服到嘴裡了。


  啪!

  是棋子被捏碎的聲音,繼而,是一道含了一絲訝異的回應:「這可是千年寒玉,尋常人吞下去一點粉末就會立刻沒命,玄胤的前三任未婚妻不都是這麼死的嗎?養生丸,呵,奪命丸還不多。」


  老太監點頭:「這也是奴才覺得奇怪的地方,那小姑娘正月初七就吞了,還是一整顆,昨兒夜裡才排出來,今天又活蹦亂跳地與王妃逛街去了。」


  「哪個小姑娘?是玄煜從南疆抱回來的那個棄嬰嗎?」聲音,已漸漸染了一絲困惑與凌厲。


  老太監就道:「正是她。」


  「呵~」司空朔輕飄飄地笑了,「玄煜啊玄煜,世人都說我殘暴不仁,而今看來,你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呀,為了給你弟弟解蠱,竟是連嬰孩兒都不放過!」


  解蠱?老太監怔住了,莫非玄小櫻與馬寧玥一樣,都是能解蠱毒的人?


  ------題外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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