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歸來

  “慕容隱,”他的拳頭握的咯吱咯吱響,最後一拳往她臉的方向錘。慕容隱嚇得閉緊了眼眸。一秒,兩秒……她才輕輕睜開眼睛,慕容隱側過臉看著他在牆上錘下的印記,鮮血從他手指上流下來。


  冷汗蔓延在她額頭和臉頰上,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贏了,”玄清似乎根本感覺不到那種拳頭錘在牆壁上的痛楚,他輕輕放下了手,一步步往後退,隻餘下慕容隱一個人站在那牆根處,濕發黏在臉上,後背靠著那冰涼的牆,就像是一具死過的屍體,可她又何嚐不是呢?

  “我會遵從你的意願,你贏了,慕容隱!”說完這句話,他的淚水一滴滴流下來,緊接著從袖口拿過一粒丸藥,拋給慕容隱。她伸手接過,“這是解藥,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句話的,“在下玄清王,你……”


  “賤名瓔珞,江湖在見!”慕容隱攥緊了丸藥,謝謝你,玄清。


  “不,你說錯了,是江湖不見。”他轉過身,一步步離開,每一步都似灌了鉛一般,大概走了十來步,玄清唇角上揚,抬起一隻手,“先關起來,聽見她剛剛說的,你們一一做了就是了。”


  “是!”幾個手下雖聽她們剛剛發生口角,也知道二人關係不一般了,卻還是公事公辦,到牆角架起慕容隱,經過玄清時,她還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玄清隻是低著頭,待慕容隱難以回頭看他時,他才深深忘著她瘦弱的背影,想攔住,卻終究隻是張了下唇角,最後隱隱作罷。


  幾個人把慕容隱重重一推,她跌落在一間類似於柴房一樣的地方,再然後是門被鎖住的聲音,她爬到一旁的柴草上,借此取暖。


  經過那時的折騰,臉上身上髒兮兮的,頭發盡數散落,更是增添了些許狼狽。


  慕容隱伸開掌心,手心裏安安靜靜躺著個藥丸,她捏住丟進嘴裏,想借此恢複內力。


  “柴房裏好冷,這裏不是生火做飯的地方嗎?怎麽會那麽冷呢?”她往兩手掌心裏哈了哈氣,抱著一捆柴草睡著了。


  “美人,美人……”


  她就仿佛站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身旁有個聲音一直圍繞著自己,她不停的在原地轉著圈,卻根本尋不到那東西的來處。


  後背突然被輕輕拍了一下,她轉過身,隻見紫娟穿著那日她死前的衣裳正望著她。


  “紫娟!”慕容隱一陣欣喜,想抱住她,卻撲了個空,她望著自己的手指,“紫娟,是你嗎?”


  “是我,當然是我。”後背再一次被襲擊,她趴在地上,好容易翻過身,卻看見紫娟仇恨的眼眸望著自己。


  “紫娟……”


  “美人,紫娟死的好慘啊!那日冷宮裏,我身上熊熊烈火,好疼……好疼,”猛然紫娟話題一轉,“可是這都是因為你,為什麽別人暗算的人是你,卻要害死我呢?”


  “不,紫娟,不!”她再次不過一切撲上去,又一次撲個空,那聲音再次轉移到她身後,“美人,紫娟好冷啊!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什麽?主上他不相信你啊!若不是你,我又豈會死的那麽慘呢?”


  她跪在地上,手撐著地,眼淚吧嗒吧嗒流下來,“不要再說了,求你,紫娟……”


  “為什麽不能說,慕容隱,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啊!”那人的腳步慢慢走進,像來自地獄。


  她慢慢抬起臉頰,“子惠,”


  “他根本就不會愛,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麵前的人一隻手摸上她的下巴,輕輕撫摸起來,“你還在執迷不悟什麽呢?你以為他愛你是嗎?哈哈哈!”


  那人甩開她的下巴,慕容隱直接滾了幾圈,趴在地上,一隻手努力的想要爬起,渾身的痛楚是那麽明顯,讓她根本爬不起來。


  黑暗裏那諷刺的笑聲就像惡魔,在她耳邊回蕩著,緊接著不止一人再笑,是無數人……紫娟,江惠子,劉若止……


  “不,不,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他,從來就沒有,不要在說了。”她崩潰的捂住耳朵,


  “慕容隱,你是個替身,一個最可悲的替身,你這張臉就是那價值連城的寶貝,誰讓那麽妖孽呢?”


  慕容隱一隻手努力撐起地,一個鞋底卻毫不憐惜的碾壓著她的纖纖玉手,令她崩潰的大嚎起來,“不,不。”


  “啊!”陡然之間,那所有的聲音突然消失不見,似乎隻餘下她一個人留在這裏,一席墨袍停留在她麵前,慕容隱抬眸。


  “起來吧!我的隱兒。”是劉楚熙,那個禽獸。可是他卻笑的如此無辜,仿佛還是她那時候剛剛遇見的那個癡情男孩兒。


  帕子跌落在她眼前,“你的額前都是汗啊!”那聲音如沐浴清風般引人入勝,慕容隱竟然伸出了一隻手,想由著他拉起,劉楚熙果然輕輕一拉,她穩穩站好。


  突然,他手裏出現了一把長劍,劍上還在滴著血,那……是子惠的血嗎?是嗎?


  江惠子顫抖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他沒有心,你為什麽……不殺了他,為什麽?讓他一個個把你這一生所在乎的東西殺個片甲不留嗎?慕容隱……


  “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她一步步後退,一把劍猛的從高空拋過來,她緊緊接住,眼眸深得可怕。


  “隱兒,我從不會那麽對你,魏國的第一美玉,將軍府的獨女,慕容淵海的心頭肉啊!”他的聲音傳來,慕容隱眼睛通紅,


  “那不是我,那個人不是我……那不是!啊!”


  “噗嗤!”鮮紅的血噴了一地,她倒在地上。


  “果真是爽呢!”他邪魅一笑。


  “不,不……不!”慕容隱猛然睜開眼睛,周圍景物一片正常,還是那個柴房,而她仿佛隻是睡了一覺。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順手摸了下額前,身上都是汗,是冷汗。


  柴房的門突然打開了,汪公公帶著幾個人進來,“主上有旨,此女帶回宮中,姑娘先過來請吧!”


  他走到慕容隱麵前,想摻起她,慕容隱打開他的手,汪公公吃痛,這個小丫頭下手真狠。看著也就是長的像隱美人,和他所認識的隱美人不是判若兩人嗎?

  “我自己走,”慕容隱拖著虛晃的身子艱難爬起,剛剛那個噩夢是上天給她的警告嗎?


  劉楚熙,你就真的那麽喜歡這張臉嗎?


  “姑娘身子虛弱,還是老奴摻著您吧!”雖說該女子不懂禮數,可是看在這相貌上,他願意賠個好臉色。


  “不用,還有,給我打盆熱水,我洗洗臉,換身幹淨的衣服。”折騰了許久,她身上難受極了,今天她睡了那麽久,現在已經晚上了,還是不要洗澡了。


  “是。”汪公公抱拳為之。


  “衣服我要黑色的,發帶也要男款。”黑色代表肅穆,她和從前的那個小丫頭已經不同了。


  “這……姑娘的口味實在獨特了些吧!”哪有女孩子不喜歡鮮豔妖孽些的,況且今日勾走了主上的心,日後可是飛黃騰達的理啊!這個人是真沒有心機,還是太有心機了。


  “這些你別管,去就是了。”她冷言一句,也讓汪公公無話可說。


  “是!”他瞪了幾眼旁邊的人,立刻有人準備去了。“姑娘臉色不好,可否賣奴才個臉子,是何事呢?”


  她未在說話,徑直走開了,搞得汪公公是熱臉貼著她的冷屁股,令人難以下台。


  她拿著水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臉,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振作些一般。


  慕容隱,振作起來。


  黑色的衣袍,外加一件棉絮披風,發帶輕輕挽起三千素發,俊郎可人。


  劉楚熙轎前,她雙手握拳,擺了個江湖行禮手勢。


  汪公公不由得說道幾句,“主上是乃真命天子,你這麽做是以下犯上,小心株連九族。”


  “我親人都死光了。”她眼中斑駁,瞪著汪公公,這架勢意思仿佛是要把他撕成兩半。


  轎裏的人微微開口,“姑娘上驕。”


  “抱歉,本姑娘愛馬!”慕容隱絲毫不給他麵子,扯起一旁的馬躍身上去,本來還笑的唇看到那邊送駕的玄清時,陡然沒了神色。


  他的眼神是在挽留自己麽,她是最受不了玄清這麽看自己的呀!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交匯在一起,還如何還的完。


  玄清,這份恩情,來日再報吧!


  “主上對小女子的頑劣成性別厭煩就好了,”她想讓自己分神過去,這句話她是對劉楚熙說的,也是……對玄清說的。


  求他對今日自己所做的決定別厭煩,對自己的頑劣成性別厭倦……可是這些都是奢靡了,一切都是奢靡了。


  “不妨不妨,元澈,這個人今日闖進你府中,還如此的不拘小節,我就帶回宮裏了。”


  玄清跪在地上,“王兄說的什麽話,天下都是你的,又區區一個小毛賊呢?這個丫頭性子還挺烈,王兄別厭倦就好。”


  她扭過頭,眼睛發酸的厲害,可是卻偏偏強行忍住流淚的欲望,反而揚起唇角。


  這一切都是自己選的,有得有失,有什麽難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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