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玖明拜訪兄弟飯店，與眾人別一切歸零
3月底，趙玖明輪休了一天，他去了計海賓他們的飯店那邊，看看究竟搞的是一個什麼樣子的飯店，主要也是跟大家道別一下。坐著去飯店的公交車上，趙玖明還在想趁著自己尚未離開深圳，以後的日子裡把之前去過的地方再重遊一下，去見見自己的一些好友，畢竟這次離開后，以後大概率不會再回來了。
趙玖明看著公路兩邊熟悉的風景，自己內心裏面還是有些留戀的。深圳這個大城市，曾經給趙玖明留下了太多的回憶，有狂喜也有傷悲，有得到也有失去。6年的時間，也算是一段比較長的周期了，在自己的心目中會留下濃厚的一筆。
記得剛來深圳的時候，他和計海賓在火車上看著周圍的高樓大廈，他曾經說過以後好好乾，這裡也會有我們的一套房子一個家。但是目前看來，那個想法是太天真了，自己只是一個外來的基層打工人員，在這裡有個家只是夢想。當初來時候的那種激情迸發，到現在的沉穩現實，也算是這6年多留給自己的精神財富吧。
記得當時剛來宿舍的時候，他們6人中只有吳為寬和張達偉兩人配有刮鬍刀，其他人還沒有，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還不需要它。但是到了現在，連年齡最小的趙玖明也必須是兩三天就要刮一次鬍子了，幾天不刮，下巴上就鬍子拉碴。時間如飛刀，刀刀催人老，把這些少年變成了大叔。
趙玖明下車后，延著馬路上的立交橋走到了公路的對面，然後向一條深長的巷子里走去。呂忠他們有告訴過他飯店的大體位置，他打算自己試著先去找一下。
趙玖明走到了巷子的底部然後左拐，在自己前面十幾米的地方，他看到了兄弟飯店的招牌。這個飯店看起來不大，所處的位置也有些偏僻。趙玖明在周圍環顧了一下，然後推門進去了。
當時計海賓正在櫃檯上玩電腦，他抬頭看到了趙玖明，連忙起身笑呵呵的說道：「怎麼也沒有提前打個電話，這個地方不是很好找？」趙玖明笑道：「還好，一下子就找到了，也沒有走多少冤枉路。你坐在這裡繼續玩，我進去隨便看看。」
趙玖明看到飯店大廳這邊放了七八張桌子，二樓上面有三個包間。廚房在一樓，趙玖明進去后看到呂忠和張達偉兩人正在那裡洗菜。趙玖明提高了嗓門說了句：「廚師呢，怎麼就你們兩人在這裡忙活？」兩人抬頭看到了趙玖明，便關掉了洗菜的水管，呂忠說道：「你怎麼今天來了，休息啊？廚師要等一會才來上班，上午基本上沒有什麼客人，所以只安排他上中班。」趙玖明聽後點了點頭。
三人來到大廳里，計海賓沏了一壺茶也端了上來，大家坐在那邊說起了話。趙玖明道：「我感覺這個地方還是略微有些偏僻啊，現在經營情況怎麼樣了？」張達偉說道：「位置好的飯店房租也貴，就這個飯店轉手費還花了十幾萬。是有點偏，不過附近都是小區，這裡居住著大量的打工仔，人口密度大，偏點也不是很受影響。」
呂忠坐在那裡，平靜的說道：「飯店到了現在也只算是剛剛開始盈利，不過相對來說還是不行，我們每人一個月按照兩千元的工資發放，飯店的資金就覺的緊張。這不，自從飯店開業后，我們三人都還沒有拿過工資，一直記在賬上了。幸虧家裡的三個娘們都在上班賺錢，否則我們三個可能連吃飯都會成了問題。」
趙玖明呵呵笑道：「萬事開頭難嘛，現在只要一天比一天好，以後就有希望。到目前，你們三人的作為我感覺已經不錯了，在他鄉自己創業，單純魄力上來說都是值得肯定的。」張達偉說道：「開飯店辛苦啊，早晨天剛亮就要去蔬菜批發市場買菜，然後就是來到飯店擇菜洗菜做些準備工作，每天晚上基本上要到十一二點才回去，比上班可辛苦多了。」趙玖明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是有抱負的人，短暫來說雖然不如上班輕鬆，但是長遠看來畢竟你們邁出了第一步，以後生意好了，賺錢了就可以招聘人過來做事，到那時就不辛苦了，第一桶金都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錢。」
計海賓問道：「你下個月準備回家結婚了，公司這邊是如何處理的？」趙玖明答道：「還能怎麼辦，只能離職了，按照公司的規定一般只有三天的假期，這個時間太短了。再說了，6年了，我跟你們一樣，也疲倦了，也想更換一下思路，從頭再來，去尋找更有利於未來發展的事情。當斷則斷吧，否則繼續這樣下去，十年，十五年，也許還是這個吊樣，窮則思變吧。」
呂忠問道：「結完婚後，如何打算？」趙玖明答道：「我也沒有具體的計劃，只是想著先去省城找找工作，如果不合適的話，再說去哪個城市發展。對於我們來說，如一把草的種子，去了哪裡都可以生根發芽。」
計海賓呵呵笑道：「現在不同以往了，大家都有了家庭，擔子重了，工作也盡量找份較高收入的，否則以後的家庭開銷維持不了。我們三人也處於尷尬的境地，前進一步是康庄大道，後退一步成了萬丈深淵。也用了不了多長時間，結果也就知曉了，干好的話會繼續，維持不住的時候，我們也會跟你一樣從長計議。」
呂忠嘿嘿笑道：「如果待不下去了，我們三家也回去，到時候說不定我們可以在山東相聚。只是進工廠打工的話，我想還是可以找到工作的。」計海賓說道：「看著人家那麼多的成功人，怎麼到了我們自己這邊反而困難重重。」張達偉道：「人家也一樣，只不過我們只是看到了別人成功后光鮮的一面，不知道人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呂忠道：「若去省城的話，你可以去找找吳為寬，大家都這麼熟悉了，過去后兩人也可以相互有個照應。上周我有跟他打了一個電話，他那邊的生意也不好做，最近行情不好，處於虧損階段。他自己都說哪天熬不住了，再去工廠找活干。看樣子，像我們這種起步的人來說，想出人頭地還是困難重重的。大家都經不起打擊，根源上來說一是能力可能不高，二是大家都沒有多少錢。辛辛苦苦省吃儉用積攢的那點錢，對於做大事來說只能是杯水車薪。」
四人聊天的時候，有客人來吃飯了，計海賓他們走過去招呼，趙玖明就準備回去了。呂忠他們無論如何要他吃了午飯再走，趙玖明道：「過會，人會越來越多，你們需要一直忙，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等會我去下市區逛一圈，早飯吃的晚，現在我也不餓。你們去忙吧，我們之間不用客氣。」說完，趙玖明就走了。像呂忠他們，一般等到中午這波人離開后才吃午飯，都會到下午兩三點鐘了。他們吃了飯後，下一波吃晚飯的人也差不多快到了。雖然趙玖明在這裡吃飯也沒什麼，大家也都是很歡迎，但是他不想看到大家為了他一人而影響了生意，畢竟大家的事業還沒有走上正軌，不想讓他們再破費了。
趙玖明離開后，坐著公交車去了市區的書城，這個書城是趙玖明見過的最大書城，以前經常來這裡讀書，一讀就是大半天，在這裡他貪婪的汲取了一些書本上的知識，開闊了自己的眼界，增加了認知。
今天趙玖明在書城裡沒有看書，他只是繞著各個樓層逛了一圈，看看之前自己曾經讀書的那些地方，回味一下以前的自己。之前他像個書蟲，一進入書城裡面，便迫不及待的找幾本書，找個地方坐那裡看，一天下來可以翻閱厚厚的好幾本書，這個書城基本上佔用了趙玖明大部分的休息時間。
從書城出來后，他坐上了回去的客車，計劃再去找下余金，去他上班的眼鏡店也跟他道別。趙玖明在客車上，當經過世界之窗和錦繡中華兩個景區時，看著景區門口那些人，他還是有些感嘆的，想想宿舍里的這個6個人，大家若干次的經過這景區，甚至還在門口逗留過，瞪著眼睛向里看過，但是始終沒有買過門票進去旅遊一番，大家都捨不得那門票錢。
到了余金工作的眼鏡店，趙玖明和他聊了一會，提到了自己將要離開深圳的事情，過來跟他說聲道別。余金當時笑笑道：「回去結婚是頭等大事，工作嘛，有的是，以後可以繼續再找。」
趙玖明也有些近視，平時上班的時候不帶近視眼鏡，因為比較礙事，但平時休息的時候，他經常會帶眼鏡。余金用儀器測量了一下趙玖明的瞳孔間距，又把他的眼鏡維修和清潔了一遍。趙玖明笑笑道：「有這樣的朋友在，就會多一些便利。」余金說道：「舉手之勞而已，這裡有現成的設備，老闆又不在。」
趙玖明在余金那裡坐了一會後，也就離開了，余金挽留他下班后喝點再走，趙玖明沒有留下，他需要回去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明天還要正常的去上班。
後來的輪休日，趙玖明一個人又去爬了南山，也又逛了一次四海公園，將之前自己去過的角角落落又重遊了一遍。
到離開公司還有幾天的時間。這天，趙玖明碰到了邱主管。邱主管當時面帶笑容的說道：「趙大炮，怎麼離職了？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溝通溝通啊，一般的事情我都是可以解決的。」這個趙大炮，是之前邱主管給趙玖明起的外號，壓板部門叫大炮的管理人員有好幾個，基本上都是邱主管給起的外號。在邱主管眼裡，這些嗓門大，喜歡罵員工的組長，他都叫他們大炮，意思中包含著貶義，認為他們這些只會大叫，說些大話，不能以德服人。
趙玖明想到自己還有幾天的時間也就離開，在這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也沒有反駁邱主管，只是笑笑道：「家裡有事情，自己需要結婚，又需要照顧老人，分身乏術，只能離職走人。」邱主管笑笑道：「嗯，也是，你們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是挺不容易的，以後有了好的前途可別忘了我啊。」
趙玖明哈哈笑道：「我再大的前途，也比不上你啊，我這點水平你不是不知道，完全被你支配，怎麼也走不出你的五指山。」邱主任點了點頭，拍了拍趙玖明的肩膀就離開了。
趙玖明又去車間找到了吳三安，看看自己最後工作的交接事宜由誰來承擔，吳三安說道：「現在上面的人也沒有說有誰來擔任組長這個職位，要不就交接給我，然後找一個老工人也了解一下。平時可以讓這個老工人先帶一下班，畢竟若是我一個人兩邊跑的話，也會累的夠嗆，老廠房這邊的事情每天就很多，再加上新廠房那邊，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吳三安跟著趙玖明去了新樓房那邊，趙玖明把一些表格的存放位置和一些電子記錄等告訴了他，並告知他每天需要關注的效率記錄及一些配合其它部門和工序的記錄等。大致講完后，趙玖明提到，我想讓那個員工代班，你考慮了一下，然後趙玖明用手指了一下在那邊拆板的那名員工。他說道：「這個人比較聰明的，頭腦轉的也快，一般的員工他也能夠唬的住，這邊的所有設備他都會操作，而且幹活也比較喜歡付出。缺點就是個頭小了一些，怕有些人武力威脅的時候他撐不住，另外這個人喜歡說些大話。」
吳三安笑道：「我看著也行，他屬於老員工了，你在這邊可以鎮得住他，若換成了別人他可不一定聽話，讓他代班也許是一個好的選擇。」趙玖明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等一下你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說是你提拔他來代理組長的，這樣他應該會感激你，以後會擁護你。後面的時間裡，我會把一些設備、物料、消耗品等細節事宜跟他一一講清楚。」
吳三安一個人去了那位員工跟前，說道：「你先停止幹活，我給你說個事情。」那位員工將拆板機停下后，站在那裡，看著吳三安，聽他的教誨。吳三安的震懾力還是很強的，一般的員工很少在他跟前得瑟的，基本上都很給他面子。吳三安說道：「你們組長離職了，下一步我計劃提你為代班組長，你要做好思想準備。為什麼提拔你？在這些人中你的資歷不是最老的，你工作的表現不是最好的，但是我感覺你可以頂替組長這個位置，你要心裡有數，先不要跟周圍人說，到時候我會在全體員工大會上說這個事情。以後你可要給我好好做，少給我捅馬蜂窩，把產量和效率保持下去，不要讓領導經常的說三道四。」那個員工點了點頭，眼睛里充滿著感激。
吳三安接著說：「從明天開始，你們趙組長會安排另外一個人過來拆板，你就跟著他學習和了解車間里的所有細節事宜，你可要給我學仔細了，不要等到你們組長離開后你撐不起這個攤子來，到時候實在做不來的話，我可要換人了，別怪我不給你機會。我可是很講究義氣的，大家平時關係不錯，所以我才有了私心提拔你，後面的事情我會找主任講明白，包括轉正後的加薪事宜。」「好的，我會跟趙組長做好交接，這幾天我會好好的跟他學習一下，不過我沒有他那個能力和人格魅力，但我會儘力，究竟行不行，到時候還是看你們的評價。」
吳三安笑笑道：「你儘管去做，我就是你的後台，哪個不服氣的我來處理。」吳三安看到趙玖明走了過來，說道：「趙兄，明天開始一切細節上的事情麻煩你跟他交接，後續再發生問題，我會過來協助他。」趙玖明說道：「好的，我會把需要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他，其實咱們這邊最大的事情就是管人，下面的人聽從安排，每天都能完成自己崗位上的工作，則基本上就算順利交接了。」
後幾天時間裡，趙玖明一直做著交接的事情，他跟進著這個新組長做事情的效果，然後發現問題的地方及時給他糾正。在小組會上，趙玖明也有跟大家提到自己離職了，以後的事情希望大家多配合一下新組長的工作，大家畢竟是來賺錢的，若是有好的發展機會，大家肯定不會留在這個地方，既然目前大家都選擇留在了這裡上班，就希望大家以後努力工作，爭取月月都可以拿到一級的表現獎，讓自己的工資收入有保證。
最後的班，趙玖明上完后，公司內的事務就結束了，自己的廠牌和工衣也交上去了，從此他已沒有許可權再進入飛曼公司。他是感恩的，從自己一無所有的來到了這裡上班，通過了這幾年的工作，讓自己賺到了錢，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件件大事。出了公司大門后，驀然回首，他禁不住的眼淚流了出來。
回宿舍的路上，趙玖明買好了後天回家的火車票，他準備明天將一些東西收拾一下打包好后郵寄回去，然後再去一下邢玉梅那邊，也跟她道別。
第二天一早，趙玖明將自己的書籍衣服還有厚棉被等全部裝在袋子里，背到了郵局將起郵寄回家裡。床上只留了一個薄的毛巾被墊在下面，這樣自己離開的時候可以將其放進自己的行李包里，剩下的小部分東西就很容易拿走了。
郵寄完東西后，趙玖明去找邢玉梅。這個時候邢玉梅正在一家超市裡面上班，負責快速消費品的推銷工作，趙玖明去了那個超市裡面找的她。兩人見面后，邢玉梅說道：「你也要走了，這邊我也就沒有什麼熟人了，之前還有個朱文亞可以見面敘敘舊，現在她也回省城去賣衣服了。」
趙玖明呵呵笑道：「跟你以後見面的概率很小了，你是其它省份的媳婦了，不會經常回咱老家了。」邢玉梅也笑道：「這有什麼辦法呢，只怪自己之前的糊裡糊塗，幸好武俊傑對我一直還比較好。以後只能在這裡繼續混了，我也不想去他老家去，就在深圳呆著吧，以後若有了錢可以買房子，沒有錢的話就租房子住吧。」
趙玖明點了點頭，說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有沒有要給父母帶的東西，若有的話，你晚上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過去拿。」邢玉梅拍了一下趙玖明的胳膊，說道：「還是老同學知道關心我，因為婚姻的事情，我一直覺的對父母很愧疚，也很長時間沒有給他們買東西了。這樣，等到下午三點鐘我下班后，去買一下需要帶的東西，然後我給你送過去。」
邢玉梅感嘆的說：「當初我們200人來到飛曼公司，開始大家都興緻勃勃的，但到了現在估計還剩下不超過10人，你屬於站到了最後一班崗了。這6年來不容易，從一個懵懂的少年成了一個大叔。」
趙玖明呵呵笑道：「看你說的，回頭我還是少年，哪裡老，婚還沒有結呢。自從最後一天從公司離開后，我心裡覺得空蕩蕩的，一天不賺錢，就感覺到了壓力，一切都重新歸零了。回去結婚後，我需要儘快去工作，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邢玉梅說道：「你就是苦命的人，來公司6年了，所有回家度假的時間不超過50天，你還不趁著結婚的時候，多在家裡陪陪老婆，權當給自己度個蜜月了。錢是賺不完的，像我們這種收入，除去吃喝和房租，一個月也就存個1千塊錢。休息一個月，就當少存一千塊錢吧。」
趙玖明呵呵笑道：「你上班吧，被領導看到跟我聊天不好，下午你買好東西后給我電話，我過去拿也行，以後的日子裡，多多保重自己，有空多打打電話。」邢玉梅點了點頭，趙玖明也就離去了。
回到宿舍后，趙玖明也跟王贇正打了個電話，自從他搬去了關外居住，離得非常遠，所以趙玖明也沒有登門去拜訪。王贇正現在換了一份做銷售的工作，目前也處於起步階段，業績上還沒有起色。兩人在電話上相互道別，說了多次的以後珍重。
第二天一早，趙玖明背著剛來深圳時市區人力市場發的那個行李包，拿著邢玉梅給她父母買的東西，坐上了去火車站的客車。在車上，他望著公路兩邊熟悉的風景和一座座高樓大廈，心裡覺的傷感。
本章已結束，接下來請看第四十七章：去領證二人成夫妻，迎新婚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