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堤?和珅一愣?這又是要做什麼?難不成銀子太多,這邊都放不下了?這樣的話又有點心動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不過放在大堤上是不是又有點張揚了?來來往往的人可是都能看見……和珅心裏的鬥爭多麼激烈,外人無從所知,但他腳下卻很誠實地跟着大戶們向堤壩的方向而去。隔着好遠,就能聽到自前方而來的吹吹打打,和珅縱目望去,只見堤下是一副張燈結綵的熱鬧模樣,系著紅色絲帶的花樓分列兩排,一直從堤下延伸到大堤之上。而在一路紅綢鋪地的最上方,還有一個巨大的方形物體,被罩在紅色綢布之下,其整體形狀類似於許多個裝着銀錠的箱子堆疊在一起,顯得異常神秘……與誘惑。「鄭老……」和珅收回目光,轉頭望向身旁的鄭諶。「哈哈~」鄭諶今日的心情格外不錯,笑呵呵地伸手示意:「和大人,請!」周圍的鄉紳們也跟着起鬨,和珅也只得笑着跟他們一同在兩排花枝招展的花樓中穿行,一直走上大堤。今天的風有點大,下面的花樓似乎都是剛剛搬出來的,就在和大人與一眾鄉紳走上來的功夫,方才的鮮艷欲滴就被一陣陣江風摧殘成殘花敗柳了。但他們的興緻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和大人邁步踏上大堤,抖了抖衣服上沾著的幾朵鮮紅的花瓣。下方有些渾黃的河水滔滔,在大風的推搡下顯得更加洶湧狂放,似乎可以吞沒世間萬物。和珅等人走在堤上,腳下源源不斷傳來的堅實帶給了他們極大的安全感。這段自去年開始,就着重修建、加急修成的石頭堤壩雖然不到五里長,但如今也已經排上了用場。其用處當然不只是讓諸位大人們有個不錯的政績,還包括另一方面。在這數里長堤的後方,就是一圈圈已經初步修建成型的環形月堤,一道道河水自提前預留好的堤口流出,分散著大堤壓力的同時,又給後方的農田帶來了灌既的水源……只是看站在田壟間,臉上帶着滿足笑容、期盼著豐收的百姓就知道,這大堤是真正起到了作用……雖然這些百姓大多都是佃戶,他們也是給別人種地。「和大人,風光無限好啊!」鄭諶領着一眾鄉紳,帶着燦爛的笑容亦步亦趨地跟在和珅後面。「不錯,不錯……」和珅也笑呵呵地收回瞭望着堤外的目光,回過頭看向鄭諶。當然,在這期間他眼角的餘光也不可避免地掠過了前方那個籠罩在紅綢下的巨大物體。「和大人給滎陽帶來的改變絕對不止這些,這可不光是一道大堤,這可是滎陽的百年安穩富足……」鄭諶的好話一籮筐,人群中的氣氛熱烈和諧,一行人邊說邊走,很快就來到了那張紅布之前。巨大的紅綢被繩子牢牢綁在下面的不明物體上,但即便如此還是在狂風的吹動下不斷鼓盪,凸顯出下面的輪廓。這令其少了幾分神秘感和期待。「……只是天下終歸還是沒有不散的延席。」鄭諶的發言也來到了尾聲,語氣中帶着幾分遺憾:「值此多事之秋、天下亂起,和大人身為朝廷的肱股之臣,陛下的依仗,如今收到聖旨回京再正常不過。」「雖然滎陽還需要和大人,但老夫想,整個大乾應當更需要和大人!」他這話不僅是對和珅說的,還是對這些鄉紳們說的。「但和大人為我滎陽做了這麼多,臨行之際我等也要有所表示方可!」「此乃本官分內之事……」和珅在一旁乾笑着,這叫個什麼事兒?哪有在這種地方表示的?只不過他的話剛出嗓子眼兒,就被一旁情緒激動的鄉紳們打斷了。「不錯!我滎陽乃禮儀之鄉,自然要知恩圖報!」「和大人之恩,我等沒齒難忘~」「和大人今日可千萬莫要拒絕……」在一道道感激的呼聲中,
鄭諶拉着和珅緩緩來到了那張巨大的紅綢之前。「和大人,請!」他對着這玩意兒伸手示意,很明顯是想讓和珅將其揭開。「一起,鄭老,一起吧!」和珅同樣笑着讓鄭諶一起來。他雖然不知道這群老貨棺材裏買什麼葯,但方才風吹起那綢布的一角,和珅隱約間看到那似乎不是什麼箱子,反倒比較像石頭……這期待感一下子跌落谷底。鄭諶笑呵呵地也不拒絕,站到了紅布的另一邊。「和大人,早在此堤開始營建之時,老夫與諸位鄉賢就有了這個想法,只是一直沒機會來得及實行。」他頓了片刻,有些感慨地道:「這些時日我滎陽在和大人的指揮下,抗過了今年春汛,我等心中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又恰逢和大人馬上回京,所以特令人加急趕製,才在大堤上築成了此物。」他也沒賣關子,而是直接笑呵呵地對和珅道:「和大人,咱們揭開看看吧。」「好。」和珅笑眯眯地回望了他一眼。一旁侍立着的劉全急忙上來,把系在下方的繩子解開,在周圍鄉紳們的笑聲中,和珅揭開了紅綢。下邊蓋着的還真是一塊石頭。但這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其通體靛青色,被削的方方正正,一面朝向滔滔奔涌的黃河,另一面朝向岸邊勞作的百姓們,兩面都印着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和公堤」!和珅眼珠子都瞪大了幾分:「鄭老,你們這是……」鄭諶微微一笑,從另一邊將紅布完全扯下:「和大人,草民等人擅自將此堤命名,還望和大人勿怪。」「這……這也太不合適了……」和珅輕咳兩聲,責怪道:「此堤又不是本官建的,而是由諸位鄉賢與滎陽的諸多父老鄉親一同築就!」「本官豈可貪圖此功?」「和大人太謙虛了!」鄭諶笑着搖了搖頭:「若無和大人,我等怎麼可能築成此堤?」周圍的鄉紳們也紛紛高聲附和。「是啊,和大人,您就不用謙虛了!」「咱們不光要樹這個碑,還要立個生祠才行……」「生祠不可,生祠就太過了!」和珅義正辭嚴地拒絕道。「和大人說得對,我滎陽的百姓們皆因和大人才能從澇災中活下來!一座生祠怎麼夠?必須要沿河的每村都要立一座……」就在和珅同這些人慾拒還迎的時候,眼尖的劉全突然發現河對岸隱隱有煙花升起,放煙花的那裏有一群黑點小人,在隱隱攢動。「老爺?老爺?」劉全扯了扯和珅的袖子,盯着河對面疑惑道:「您看那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