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喇嘛逞勇煞衝天
很長一段時間,或者說直到今時今日,天朝軍隊都以自家的戰鬥意志而自傲。
打不垮、拖不爛,減員百分之五十還能戰。
但嚴和平這次卻揭了蓋子。
在這個全球人類比爛的年代,革命精神、戰鬥意志、軍隊風氣,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並且,敵人在意識和覺悟的培養與加強上雖然不及天朝,但在其他方面卻有大幅超越的趨勢,比如實戰經驗,包括武器系統、人員搭配、三軍配合等全方位的戰鬥體系的改良等等。
天朝也很重視,也在練,可練的再辛苦那也是練,不是打。
十九局這邊倒是不缺真刀實槍的戰鬥,畢竟每年都有三位數的人員折損。但十九局也有自己的問題。
嚴和平給了徐長卿一份資料。
徐長卿接過後快速翻看,眉頭漸漸蹙起,道:「老闆,如果沒有算錯,青龍會在超自然科學化、泛用化上至少砸了三百億美元。」
「你沒算錯,光是合眾國的投資就超過一百七十億。用的都是從我們這裡借的錢,我們似乎最大的債務國。」
徐長卿無語。以他的文化素養、金融專業知識、以及眼界思路,還看不清國家下的這盤大棋,不明白成為合眾國的第一債務國的好處究竟有多大。
他只是看到,天朝人養活了合眾國,合眾國用從天朝借來的錢滿世界搞風搞雨,包括玩以夷制夷對付天朝,比如這青龍會。
而這裡邊最值得一提的,還不是借出去的錢的多寡,而是怎麼借。若是昂貴的奢侈品、藝術品之類的借,那不算什麼。
可類似一億件襯衣換一架飛機這樣的借,真的是很疼。退稅補貼從某種角度講就是將低利潤轉嫁,由國內產生,從而實現廉價出口的目的,而這價廉物美的產品,最終七轉八轉變成了國家持有債,這就相當於天朝人做牛做馬養合眾國的大爺。
他沒看出這是卧薪嘗膽,沒留意自家的想法以偏概全、偏在了什麼地方,全又有多全,他看到的是借錢給別人,別人反過來用錢打自己的事一再發生著。
青龍會,黃皮白心香蕉人,來天朝以勞務輸出、醫藥、文化展覽為掩護,進行人蛇、珍物走私、違禁藥品販賣等多種非法活動。同時也以血腥手段收集玄門物品、法門。
另一方面,則跟合眾國合作,深入有研究和開發玄門技藝。若是自己搞不懂的,就來華找機緣,比如說林子安的送紅色道標玉回國,儘管他們也是被梅林巫師會和塞勒姆巫師會聯合擺了一道,但並不影響他們的行為目的,只不過因為重視度不夠,有被踢出局的嫌疑。
外面是這樣的風急雨勁,一個幫派都敢挑戰天朝的底線,都有這樣的能量。再看看自家,那真是個性鮮明,一人一個樣,合成一幅吃棗藥丸圖。
嚴和平察覺到了徐長卿的憂慮和憤懣,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的國家沒了你我之流並不會窮途末路,泯滅於世界民族之林。然而,我們有機會為祖國山河增添一兩抹亮色,為什麼不做呢?」
徐長卿一臉嚴肅,沉聲道:「可這抹亮色需要很多人的血做顏料。而只要有個三五年,就可以大幅減少」
「你還是那個問題,過於追求完美。我們沒有三五年,境外力量不給我們這個時間,而國內則要成績。不瞞你說,來之前,我是希望你幫G104大隊也建立一個力士戰隊的。藏、疆,這兩個地區一直桀驁不馴,那些極端份子中有異能人士助陣,我們這邊經常會吃些虧。」
「那我們呢?也可以上專業指導啊。」
「國家對十九局的投入確實不小,但跟********比仍是小兒科。你應該清楚這些組織背後站著的是誰。」
或許是覺得氣氛過於嚴肅了,嚴和平半開玩笑的道:「合眾國和青龍堂砸三百億,而我能做的就是把你砸進去。我當初就說了,你負責做事,我負責相信你的能力。」
徐長卿點頭:「我現在希望多來幾次穿越,時間流速的差異能將許多需要做的功課補上來。」
「說到這個,我不得不問一句,扛不扛的住?或許我們應該調集全部力量,突擊解決這個問題。」
徐長卿搖頭:「說實話,被穿越本身我也是把握不大。這裡邊有個很重要的點在於對方是可以經營布局的,這樣穿越之後,雙方就不在一個起跑線上。上次他們就做了個局,傳送過去之後不久,便展開獵殺。」
他又道:「但這並不是主動開戰的理由,我們的前期準備還遠遠不足。元教有精英及潛在暗處的優勢,我們有大工廠和本土作戰的優勢,每多過一天,我們這邊就厚一分。那麼,關於天羅地網計劃……」
「計劃進展順利。」
徐長卿點頭:「那我就繼續奉陪,我估計他們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了,這未必就是壞事。」……
發現真死羊坑的第四天,徐長卿帶人展開行動,十九局山系,多吉才旦也都相機而動。
路上,他還在看一份不久前才送抵的資料,是十九局的人跑到縣裡、市裡翻箱倒櫃,在故紙堆里找出來的情報,包括解放前的。
一九四二年,河南******,三百多萬人成為餓殍,這場從四二年春開始,延續到四三年才結束的飢荒造成了百萬以上人口闖西關的事件,陝甘都有波及。
這種波及的一個重要體現,就是沒法核實真正人口,這也導致許多血腥、殘忍、恐怖、乃至詭異的事掩埋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可以想象,在那個人命如草的年代,當時攏共才千多萬人口的河南一下子就去了十分之三,失蹤個萬二八千人真就是毛毛雨,或許就是某些人嘴上飄一下,紙上記一下就了事了。
這死羊坑貌似就跟這樣一樁事有關聯。
「果然是萬人坑么?」徐長卿看完資料也忍不住心情沉重。
就玄門視角,人死也是分怎麼死的。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這類慷慨赴死的凶煞之氣最勝,也最受他這樣有役鬼專長的喜歡。
而若是被坑死,尤其是以為逃出生天,結果卻發現是個黑心天坑,那就是怨氣衝天,這種最不招人待見。
血債血償,平息怨恨的主要方法就是還債。其他什麼法事超度,那等於是拿自己的功德為其洗劫架橋,一兩個還好說,過萬,地藏菩薩真身過來,也得耽擱幾年,其他人就不用想了,沒人能填的了這個坑。
所以徐長卿再一次站在山口前時,深覺這位謝重陽涉及的事實在是水夠深。
謝重陽是百來年前被車裂的,也就是一九一幾年的事,然後被分屍車裂。
而河南******是一九四二年的事,近三十年,居然還有人加上這麼一道保險,真是有心了。
他踟躕不前,有豪情萬丈的,多吉才旦,一馬當先就帶人進去了,他身邊有四個喇嘛跟著,還有工作組分裂后的四人,他們如今只能是傍多吉才旦這棵樹。
從空中俯瞰,死羊坑宛如一隻大螃蟹,坐北朝南,兩隻螯前探環抱,圈出宛如一片廣場般的空地,最厚實的身體部分是座山。山不算高,山頂到平地不足百米,坡也很緩,依照山勢有眾多土窯,其大體構造與白坡村相似度很高。
多吉才旦他們的路線直白,就是從螃蟹雙螯之間,經中場,上北山。
山系的八人戰鬥小組也緊跟著行動了起來。途經徐長卿,看過來眼神彷彿在說:接下來你只需要在這裡看風景、玩情懷就可以了。
徐長卿對這種挑釁是免疫的,也沒有搶頭功或奪寶藏的意思。
失法世界十二年的修鍊,除了讓他變得吃苦耐勞之外,還有就是培養出了泰山之性:風雨如晦,我自不動如山。
壓下思慮,他向G104大隊的官兵們揮揮手,官兵們立刻分成若干小組,開始幹活。
看起來就是土木活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準備建營房的工程兵團。
貼了藍色符紙的木盆中倒入半盆水,放在那裡,用不了多久,便需要舀水才不至於滿溢,水質渾濁,如同灰漿,放的再久,也不會沉澱。
用特定的銅絲網篩出的細土,竟然變得黑如碳粉。
特別挑選的柳木,早已干到死透,在這黑土與渾水的泥土中,竟然能生根發芽,快速生長。
黑柳,枝幹黑,葉灰白,徐長卿要用其材。
「這不像是在作戰。」有104的士兵小聲嘀咕。
「這就是在作戰,為解決問題而戰。」軍官的覺悟倒是挺高,思路也還開闊。
的確,什麼事情都要靠暴力才能解決,那真的是太LOW了。
當然,也有萬般皆下品,唯有暴力高的痛快黨。
嗯,不求成事,不想太多,只為痛快,其核心就是秀肌肉,比力氣,看誰狠,實在不行掀桌子,如果有那個能力的話。
多吉才旦就覺得自己是天地主角,殺伐果決,之前見徐長卿在入口處遲遲沒有動作,心中已不屑:「真以為無你不開演啊?精於算計,謀多膽薄。」
此時來在北山山腳下,也不要前奏,不玩試探,直接開大,全力以赴。
一輪紅日在他頭頂上空出現,由紅轉橘,由橘變金,金中熾白,輝煌耀目,光芒萬丈,聲勢驚人,威能煊赫,非同凡響。
在這光芒照耀下,這片天地的陰霾之氣,像是烈日下的霜花霧氣,迅速消融。
「哇哦!」很多人都忍不住讚歎出聲。
雲開見日,一掃陰霾,此景此情,堂皇大氣,給人以很正的感覺。
而在入口處的徐長卿看到這一幕,則暗嘆口氣:「你還真是果敢直率,一上來就點炮。」
果然,下一刻,死羊坑直接就炸了。
黑氣自北山的土窯中湧出,宛如大壩開閘泄洪,浩蕩奔流,涌動而下。
「嗡、嘛、呢、叭、咪、吽!」多吉才旦直接上六字真言。
梵音如黃鐘大呂在天地間震鳴,在空闊的大空場中回蕩。
空中,太陽中出現一尊佛陀,隨日而大,籠罩天域,輪廓漸明,是大日如來。
佛陀向著涌瀉的黑潮遙遙一指,頓時有層層金色光幛砸下,兩者相撞,宛如狂濤遇巨礁,大潮遇大壩,涌流轟然碎裂,萬頃光煙黑氣炸碎,將水火不容之勢演繹的淋漓盡致。
此勢浩大,別說是跟在多吉才旦身邊的幾人,就是落後一段路程的山系諸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心襟搖曳。
這時對講機里傳來了徐長卿很殺風景的話:「我建議你們迅速撤離。我是不會為這種亂子背鍋的,能不能逃的出來,看你們自己。」
通話結束,徐長卿直接命令G104大隊撤退。
「第一班,全體都有……」軍官們開始喊口令,士兵們本能的立刻放下手頭工作,集結,然後有序的撤離。
與此同時,大日如來寶光佛像以煊赫輝煌的姿態壓下了黑潮,使之散做漫漫黑煙消散,即便還有些殘餘,也不成氣候,很快滲入地面。
山系的諸人猶豫了,但其組長是個有決斷的:「我們撤!」
不是他有多信徐長卿,而是感覺到了情勢不對,陰邪敗的太快,簡直成了多吉才旦的個人秀,如果只是這樣,那連日來的準備豈不是笑話?
會反彈!多吉才旦這是在用大鎚砸硬彈簧!
這位組長的威信還成,他招呼一聲,其他人就算不認可,也都壓下個人意見,優先執行命令了。
與此同時,多吉才旦也察覺到情況不妙,他大喝一聲,大日如來開始收縮。
隆隆隆……地底傳來滾雷聲。
突突突……地面的碎石抖動,如同鼓面上的砂。
轟!震天巨響,黑氣宛如火山噴發,直上九霄。
極寒如炎,撤退中的G104大隊的官兵感受到了此種特質的侵蝕,暴露在外的皮膚,有種被火燒灼的熱辣之痛,而視野中的一切都在快速的蒙上一層霜白。
至於那發出嘶嘶之聲,成束噴沖的黑氣,反倒沒多少感覺了,只要回頭,視野就會被這如牆、如幕、如柱、如山的黑氣噴發佔滿。不識面目,因在山中,離的太近,看不清宏大和壯觀。
仍舊穿著軍大衣的徐長卿站在入口處,插著兜子,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喀喇喇!壓著符的石堆冰結,隨即龜裂,崩碎成齏粉。
頓時,入口的寒風猛烈了許多倍,而外面的景緻,也被冰霧吹的模糊不清。
阿杜和阿哈頂上位置,盤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詞。
寒意頓減,景緻也重新清晰,但兩人身上卻在迅速冰結。
時間流逝,先後有山系成員從黑氣中狼狽萬端的衝出來。
徐長卿並不理會他們,任其從身邊經過,沖向外面。
又有一人衝出,他卻突然出手,一揮手,便有金色刀光飛斬。
轟!那人直接爆炸,化解了這一斬,而在血霧迷濛中,黑色的人形靈體直撲而來,一張嘴咧的宛如撐開的面口袋,而下半身則是血色光煙。
金屏,金風,風中有細砂,被擋住的靈體在細砂中,身上血光被砂沾磨而去。
這時徐長卿再次出手,劍指!又是一道金光,直接穿透了那靈體的眉心。
喳喳……怪異的叫聲中,靈體扭曲,清晰的人形輪廓不在,而成了混亂的一團。它被徐長卿抹了相當份額的靈性,即便不崩潰,也會跌落境界。
這就是鬼,想要抹殺,不但難度大,還需要用動用反覆淬鍊的真氣,修行都嫌不夠,哪捨得浪費在這種東西上?
那就以凶兵煞氣消其靈性,也能達成目的。這種傻乎乎也就相當於皮厚耐殺的陰魂,不算可怕。可怕的永遠是智慧,其他都好說。
繼續鎮守,又等出了一人,徐長卿轉身離開,他前腳一走,後腳阿杜和阿哈身體崩潰,化作齏粉,冰霧涌動,山口之外的景緻徹底被遮,通道就此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