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道蜿蜒談公門
「徐先生請留步。」
徐長卿行到覽秀園大門附近,聽到有人這麼喊。
他駐足回首,見胡府的管事小跑著追了出來,恭敬的雙手奉上禮盒,道:「徐先生,公司送您的禮物,請笑納。」
他笑了笑,徑直接過。
他相信今日赴宴的每位都會獲得類似的禮盒。
這時,一輛嶄新轎車緩緩開了過來。
管事又說:「這是我家少爺的賠禮,少爺說,今日招待不周,冷落了同鄉,請您海涵。」
瞟了一眼這車,徐長卿暗贊一聲胡耀庭會送禮。
他步行而來,送代步工具,這個不難,可送的是輛大眾輝騰,這個就比較貼心了。
此車從前臉看,很容易被車盲們誤認為『大號帕薩特』,而尾部設計又與新捷達相仿,剩下唯一可以彰顯豪門身份的徽標與桑塔納別無二致。
實際上呢?輝騰與賓利共線生產,傳承了賓利手工奢華的精髓,採用的是全球轎車都罕用的W12發動機,並且這車是頂配,市價218萬,低調指數五顆星。
而且就這一頓飯的功夫,所有手續都幫徐長卿辦好了。
貼心到這個份上,徐長卿都不好意思不收。
「代我謝謝你家少爺,把這個給他。」他說著從布包里摸出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小木盒遞給管事。
管事鄭重接過,徐長卿左手略一掐算,道:「你年底莫豪飲,有氣且忍,莫爭執。」
管事急忙連聲道謝。
「好說。」徐長卿也是看這人著實能力不差,這次略作點撥。
這時又有人追出來,遠遠的就打招呼:「徐先生,請等一下。」
徐長卿一瞧,是公門的那幾位。
心中就是一樂,他正想著研究江山社稷之力的運用,就有人搭梯子了。
公門的為首者就是那位代表周一航與會的劉建軍少校,他道:「方便聊幾句嗎?徐先生。」
徐長卿點頭,指了指車。「劉少校你好。請你們的人幫忙代駕一段路,我們走幾步,權當散步消食了。」
劉建軍說好。
時值午後,秋高氣爽,林蔭路上涼風習習,陽光從樹木縫隙間灑落,形成斑駁的光影,在風中搖曳。
空氣中混雜著草木味、花香和泥土氣息,山間清幽,偶有鳥兒歡唱,林葉合聲,在其間散步,讓人頗覺怡然。
「我隸屬MSS-19局。」
「十九?」
「對,特事局,與常規的十八局是同僚關係,成立時間早過其他局。」
「明白了。」
「我覺得徐先生是位有原則、有良知、有公德的玄門高手,相比那幾位宗門培養出的天驕,更加的平易近人。」
徐長卿微笑「劉少校顯然不是專業說客。說客不會用貶低他人的方法來恭維某人。」
「呃……「劉建軍被一句話嗆的有些下不來台。
徐長卿笑著解圍:「說句場面話,幾位天驕出自名門,我來自市井,成長環境、經歷大相徑庭,尺長寸短,各有優劣。」
又說:「直白放肆的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是道德模範又或乖戾之徒,關我鳥事?」
然後道:「劉少校不妨發揮軍人爽朗直接的作風,開門見山的說事。」
「好吧,徐先生,我誠摯的邀請你加入特事局。」
徐長卿點點頭,道:「原則上,我同意了。」
劉建軍就是一怔「這,這就同意了?」
徐長卿打趣:「怎麼,你還準備三顧茅廬,我可沒有隆中對的才思謀略反饋。好了,說正事,入公門這事我這些年反覆考量過。我甚至嘗試過加入,但被拒了。」
劉建軍失態的大張著嘴巴,一臉懵相,那意思:你是不是在搞笑?
徐長卿解釋:「八年前,我初中畢業,上學上煩了,又成功被各種愛國教育宣傳洗腦,覺得制服一披,就能去火燒靖國神社,又或去美利堅偷架B2回來。因為我聽說咱們在南聯盟的大使館被炸,就是因為一架F117的殘骸,早就想著狠狠的報復回去了。」
「於是我就跑去歷城國安局毛遂自薦了。你看,我也不是太笨,還知道去國安局而不是公安局。結果被我爸領回來一通臭揍。」
劉建軍哭笑不得。身後跟著幾名軍人也是抿嘴樂。
徐長卿不介意自己揭短,讓劉建軍放鬆了下來,感覺眼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高人。
當然,徐長卿沒提,他在《符籙三卷》系列中查根溯源,得知正是他十五歲乾的那一出,泄了徐家的底,讓有些人知曉了。
所以就像牛群在【小偷公司】中說的那樣:越是賊窩,越要加強防盜工作。還有什麼地方,比匯聚八方情報的特工總部比適合盜取情報的?
徐長卿繼續跟劉建軍神侃:「當然,我現在不那麼中二了,人也變得市儈了,惜命了,知道談條件了。」
他神色一正,鏗鏘有力的道:「要我加入,可,四個條件:1,不能是全職,我個人傾向於顧問類職務。2,事件參與自由,多勞多得。3,不傳法、不授徒、不做苦力。4,入編在檔,合乎程序,不間不黑。」
「最後,謝絕討價還價。」
劉建軍意識到徐長卿確實對被公門招攬早有準備,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談,不懂就問:「不做苦力的意思我有些不太明白。」
「星記道符是我的作品。某位大佬嘴一歪歪,打發我去某個山清水秀之地,印鈔一般唰唰的每天制符玩,你說我是認還是不認?」
「不能……吧。」李建軍還真就沒辦法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星記道符的售價他是知曉的,可以說,若是以黑市價算,徐長卿一人就等於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光是沖著錢,焚琴煮鶴就很有可能,更別說某些使用星記道符能做到的事,用錢未必做的到。
當然,苦力的概念不光是當搖錢樹,還包括救命葯等等。某家族的旗杆人物快倒了,上門求助,來封續命葯唄,要不來個氣功療傷啥的。
能不能做到?能!會不會做?不會!
修行者是唯獨唯我的,不是公僕,也不會象那幫禿驢般明明是借萬眾願力成就自我,還表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你不入地獄天天有人入地獄,你入了地獄人們也照樣該入地獄入地獄。佛不能替天下人,也救不了天下心。天下人也不用誰救天下心。求佛不入求己,求己的一個體現就是向仙。
我欲成仙,快樂齊天,變幻出神話在風中流傳,真心走過每個瞬間,再來對孩子款款笑談。
我欲成仙,逍遙無邊,讓自己對得起美麗寓言,天降我在天地之間,總有故事讓後人看。
說實話,成仙只是個遙遠而美好的願景,徐長卿自己都不很篤信有所謂的得道成仙。在他看來,求道成仙更多是人給自己定的長大目標,好讓自己有個奔頭。
它可以很虛幻,也可以很樸實,不扯什麼來生、覺悟、奉獻、就是明明白白的為自己。
自勞自得自享用,不偷不搶不忽悠,丟人嗎?他覺得不。
練出本事那也是私人的事,別動不動就上升到民族高度,文明高度。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那是美式英雄主義的梗,美帝滿世界推銷這個概念,就是給自己當全球憲兵的行為洗地。
這麼干具體是為了什麼,得了什麼,又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事實擺在那裡,明白人都知道。
徐長卿拒絕強行奉獻。象濟世救人什麼的,有能力又正好趕上了,搭把手無妨,力有不逮也不去逞強。
這個思路,就很清晰的體現在了他跟劉建軍談的條件上。就是擔心上演被奉獻的戲碼,他可沒打算去春晚舞台露那個天朝良心的臉。
劉建軍尷尬的表示,他拍不了板,象徐長卿這個級別的,至少也得是副局親談、以及做決定。
徐長卿寬和的道:「你沒必要這樣。我是市儈的,但知好歹。我欣賞你這樣的人。相對的來說,心正,沒有那麼多蠅營狗苟,且不提為國為民這種高大上的由頭,就說工作,自主自髮帶有創造性的想要把工作做好,所以很孟浪的就撞了過來。」
劉建軍深覺徐長卿的話撓到了癢處。
心正是相對的,鑽營的心思有,但確實沒那麼多,工作成為了本能,就是想把人才留住,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再說。
這還是之前那個高顏值妹子的驚喜收穫所帶來的感悟:想法、膽量,還要有執行力。嘗試或許不得,不試就一定不得。
正事到這裡就算結束了,兩人互留了電話,劉建軍要回去請示。
兩人又隨意的聊了些話題。
比如徐長卿對十九局的運作感興趣,也不需要多麼具體,就是泛泛的了解一下。
而這些也不算多麼機密的事,真想知曉,通過玄門中人也能了解。劉建軍想了想,就概略的介紹了下。
部門有保密條令,劉建軍這麼做是要擔責任的。但特事特辦,他寧肯回去寫檢查,也不願當面撅徐長卿。所以說人家嘴上功夫不行,但情商不算低。
有這樣的情商,再加上徐長卿的體諒,雙方自然是相處融洽,聊的很開心。
徐長卿也主動抖了跟瀨源蒼梧之間的關係。他不願讓公門誤會自己跟外道有糾纏不清的關係。
雖然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公門就有辦法將他上初中時暗戀哪個女生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但人家查出來是一碼事,他主動說又是一碼事,這是態度問題。
劉建軍則是驚訝於徐長卿的成熟,性格穩健、思慮周密、用詞準確,一點都不像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很多市井出身的人,三十二歲都沒這水平。尤其徐長卿高二就輟學,學業本身也稀鬆平常,文化素養是很有限的。
「修道可真是好啊!」他思來想去,覺得將緣由賴在入道上最靠譜。易筋洗髓、脫胎換骨、頑石也成了璞玉,於是顯得很精英。
徐長卿笑:「很多人覺得特工也不賴,吃的好、津貼多,公費旅遊,還能時不時的COSPLAY以及大幹一場。」
劉建軍哈哈一笑,十九局的作戰人員,就算是特工。他是其中一員,自然明白其中的心酸和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