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衍神通會英雌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這句出自《孟子?公孫丑下》經典到被人用爛了。
可面對一位學生妹的挑戰,徐長卿一本正經的拽了這麼一句,樂子頓時大了。
「噗!」有位大師傅一時沒忍住,把半口茶水噴出來了。
還有一位與鄰座低聲笑談:「原來是喜劇演員啊,前腳還力爭內圈座位,後腳就用這種肅殺凝重的態度對一無名丫頭,真也是沒誰了。」
與之對答的那位,穿著長袍馬褂,用一種長輩式的、自認大度的語態打趣:「看孩子嬉戲,也是一趣。」
另一些人到沒這麼明顯,但眼裡大都露出了混合著輕蔑情緒的笑意。
也有那多疑的,徐長卿直接向馬立川叫板,馬立川卻一臉窘迫,似乎有苦衷。
還有,學生妹似乎也不簡單,這廳堂之中,除了胡宅的侍者,每一位都是有名堂的,偏偏沒人對這位突兀出現的學生妹有印象,這很不尋常。
名角兒門各有表現,不一而足。
而在廳堂的中央空場中,徐長卿已經與學生妹面對面的在搭話了。
這空場是直接約莫十二米的圓,地面是整塊的大理石,紋理天然、平滑如鏡,倒映著璀璨的大型水晶吊燈所散發的光芒,極顯華美。
「我們就以這場地為界,波及了周邊就算輸。」姑娘這樣說。她的嗓音有些粗啞,不過不難聽。
人們的哂笑在繼續,有人撇嘴嘀咕:「這可是一百多平米的場地,還波及周邊,這吹的也是沒邊了。」
「好。」徐長卿鄭重的應了一聲。
他今天就是要為自己正名,踩弱者上位,老實說,有點勝之不武。
難得有這麼一位同齡仿歲的入道者,肯下場與他一較高下,這等於是為他架了一道登雲梯。
而且以他現在的地位、實力,恰恰是道侶難求的狀態。
成了名的強者不願跟他搭手,勝之不武、敗了丟臉。非親非故,憑啥給他當台階?
而他要是強行挑戰,又顯得急功近利、於理不合。
就屬現在這種最好,想要展露實力的目的達成,還能通過切磋實踐所學、積累實戰經驗。
尤其對方的提議,明顯是考校控制力,這愈發撓到了他的癢處。
心中一高興,馬立川以及那對臨時相聲演員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抱子午決,他朗聲道:「高州徐長卿,家學。」
人們一看他這禮,明白了,道家一脈。
可這高州徐氏卻是真沒聽說過。
名角兒們彼此交換眼神,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有人直言:「估計是沒落的小門小戶,仗著三招兩式玄門術法混飯吃的主。」
而學生妹,也很認真的施了一禮。
人們一瞧,女冠的禮節,也是道家一脈。
學生妹自我介紹:「蓬萊空氏,宗門傳承,稱呼我空海就可以。」
蓬萊有什麼門派?姓空?百家姓確實有這一姓,可這聽著真不像女孩名?莫非是道號?
有人撇嘴:感覺好假,象在糊弄事。
還有人搖頭點評:「現在這年輕人,故弄玄虛,不知自愛。」
場中兩人則都進入了專註狀態,對外間的種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能做到這一點可不簡單,那些繁複的法事儀軌,所求的,也無非就是這種專註凝一而又空靈放鬆、不被己心及外物所擾的狀態。
徐長卿這時已將布包由單肩挎改為斜背。一隻手探進包里,一連解除了數張道籙的封印。
雙方都不可能將自身的安危寄托在對方的寬厚仁慈上,所以一旦出手,必是全力以赴。
玄門同階較技,就是這般兇險,相應的,收穫往往也大。
「請賜教!」徐長卿說著雙臂在胸前交叉,光芒流轉。
「請。」對面的空海也不慢,右手在身前虛空中一擓。瞬間,整個大廳中的人都感受到了環境的變化,彷彿突然置身沙漠,不是熱,而是乾燥。
原本大廳中的濕度略大,可隨著空海的施為,立刻乾的讓人皮膚髮緊,鼻腔發癢,且空中有來自穹頂的灰塵簌簌掉落。
更明顯的是,茶碗中的裊裊水汽一下就消失了,就連茶水也在下降。
再看空海的右手中,已經多了一團比保齡球略小的水球,剔透發光,浮在手掌上方寸許的空中,緩緩的漾動著。
「噫!」
大廳中響起一片驚詫至極的吸氣聲。
評書大師單田芳老爺子有這麼句常用語: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
空海這一出手,立刻就把在座的都嚇住了。
就像之前徐長卿在外間出手時,圍觀者所言:假如對方施術時,一點門道都看不出來。那麼代表與對方有著至少兩個層次的差距。
現在大廳中的人們就有這種感覺了,他們是玄門中人沒錯,也會術法,可他們完全看不明白空海是怎麼做到的。
沒有咒語,沒有激活法器,沒有手印,瞬間收攝一隅水汽,化作受無形之力束縛的水團,懸浮於空,這對他們來說太玄奇了。
再看徐長卿這邊,有跡可循,他們看到了徐長卿手持之物,似乎是符珠,但比較大,有乒乓球大小,一般的道符聚縮成珠后可沒這麼大。
「難道是『籙球』!?」有人忍不住低聲驚呼。
這可是稀罕物件。
圈裡人都知道『籙』是大型的、複合功能的『符』,也都清楚,至少星記道符的制符師,是有能力制籙的,可誰都沒見過,哪怕是風聲都沒傳出過。
眼前一下就見了一對兒,奢侈啊!
對某些近乎於商的、善於經營運作的玄門人物而言,每一道能順利激活的道籙,價值都在億元之上。
所以徐長卿這一出手,直接就燒了兩個億,也難怪名角兒們都不淡定了。
徐長卿交叉在胸前的雙臂向外一展,光芒耀動,三顆小太陽赫然出現在身前的空氣中,紅色、金色、白色,它們都散發著璀璨而又柔和的光芒,與之相比,大廳中的大型吊燈的華彩光芒黯然失色。
「嚇!」眾人再次震駭。
徐長卿的籙球用法,他們看明白了,提供額外的元氣,如今還在手中卡著呢,元氣波動,澎湃如浪。
但徐長卿施術生成這三色光球,他們卻是沒看明白。
同樣是無咒言、無手印法訣、無法器激活,直接施放。
太犀利了!這要換成是生死相搏,光是沖著人家這高大上的技術,在座的都沒一個能接得住,這邊還在準備施法,人家那邊已然術成出手,這還怎麼打?
名角兒們坐不住了,彷彿椅子面上長出了木刺。有幾位更是當場失態,其中一個還喃喃自語:「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這是從哪裡蹦出來這麼倆妖孽?」
場中倆妖孽心無旁騖,戰意高昂。
「三才!」空海笑著這樣說。
「海空。」徐長卿和聲回應。
兩人都說出了對方的手段特徵,也感覺到了彼此的心意,隨即同時運作。
咕噥!水漾動的聲響中,空海的周遭區域,被水球猛然爆發出的光芒映成了水藍色。
隨即,億萬水藍色的光芒蕩漾擴散,在下一瞬就遍布整座大廳。
光芒流轉,但更多的是漾動水意,兩者合一形成了一種水底世界才有的瑰麗,無物不透亮,無物不晶瑩,所有事物彷彿都被蒙太奇化了。
在場之人,均生出置身於海底水晶宮的感覺。
並且在這瑰麗的流光異彩中,人們還感受到了海洋的力量,澎湃又內斂,磅礴又沉凝。
蒼穹如海、萬頃波濤,景虛幻,力卻不虛,讓人生成深深敬畏的,正是這浩蕩巨力,以及駕馭這毀滅之力的入道者。
幾乎是同一時刻,徐長卿這邊的力量也爆發展露。
天地人三才,天出陰陽,地出柔剛,人出仁義,三成六,六道光如靈蛇飛舞,再構成日、月、星,浩瀚穹宇,億萬星辰,如全息美景,籠罩大廳。
景緻之壯美,氣勢之磅礴,還在空海的海天一色之上,讓人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還不算完,更恐怖的是,在徐長卿身前,一個世界正在衍化。
開天闢地,世界形成。這個過程直接引發了在場每個人的內心共鳴。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就彷彿打開了萬世輪迴的記憶封印,讓原本屬於自己的記憶回歸、浮現。
「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劃而成卦。穹宇深宙,添三光日月星,天道衍化,何其宏偉!」
空海嘴上誇讚,下手卻一點都不慢,手一揮,水球就砸了過來,明明就是一團水,卻讓人們生出汪洋傾瀉的勢無可擋。
「呀!」有人失聲尖叫,當場崩潰。
畢竟那是百米巨浪,狂卷推進的壓力,這是勢,是真正的威壓,
作為勢與力的主要承受者徐長卿,這一刻就覺得壓過來是傾盡四大洋的水,滔天之力,摧拔萬物。
他略微遺憾的輕嘆,他的天道衍化是那種衍化時間越長,威力越大的法術,可是空海顯然也清楚,並且沒給他這個時間。
他現在只能推動正在剛開始衍化不久的世界迎上去!
涌動迎擊的是構成世界的億萬光芒,蒼穹星辰是無法推動的,它們是孕育世界的背景之力,就像空海的周遭的海空藍光,同樣是孕育力量的背景之力,無盡海天。
下一刻。
光芒炸裂,耀眼奪目!
人們就覺得眼前猛的一片刺眼盲白,繼而又是徹底的黑暗,再然後無數光斑迸發,無數光華自碰撞點擴散,然後就是無盡的扭曲碎裂。
仿若置身於萬花筒中,明明是坐著或站著的,但卻感覺失去了憑依,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虛空中飄蕩。
儘管他們知道,這是自己意志不堅,被術法威勢所擾,並沒有遭受力的攻擊,可還是由不住尿囊充盈,想要立刻崩噴。
極致華美,大震撼,大恐怖,諸人被奪氣傷神,哪裡還有觀賞之心?
杯倒椅翻,稀里嘩啦,雞飛狗跳,蛇躥猿躍,名角兒們紛紛離席躲到最外圈,其中又以出口附近擠的人最多。
至於弟子助手,更是狼狽,一部分進入醉酒狀態,跌撞退了出來,還有一部分已經攤在當場,想撤下來都已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