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名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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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纖細的手指觸摸著金毛的毛髮，他的眼睛也很細。細長，卻內含精光。
孫無夢不認為這是精光，他覺得那眼光很寒。
蕭寒給別人的感覺是親近的，柔弱的。
但在孫無夢的眼中，蕭寒並不是這樣的。
真正的蕭寒是冷酷的，他用寵物來偽裝自己，但其實他的內心並沒有多少愛意。
起碼，他對那些寵物沒有愛意。
根據孫磊提供的資料，孫無夢大致知道蕭寒的過往。
蕭寒是十年前加入六所的，在那之前，蕭寒的確是一名德藝雙馨的獸醫。蕭寒一直認為，成為一名獸醫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然而一次醫療事故，卻讓他成為了口誅筆伐的對象。
那真的不怪他，那是一頭被人為注射病毒的病狗，那是一隻已經快要斷氣的可憐的小傢伙。狗主人就是讓狗染病的人，狗主人故意在狗快要死的時候帶它去看醫生。
當時的蕭寒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而且當時寵物醫院的院長已經婉言拒絕了狗主人。但是蕭寒仍然執著地替那隻狗治療，他不忍心看那麼可愛的生命就此消逝。
那隻狗又活了三天，最終在第三天，被狗主人勒死了。
因為狗主人不希望那隻狗痊癒，因為他不可能靠一隻痊癒了的狗去訛詐寵物醫院。
於是狗死了，死在狗主人手裡。
可是狗主人卻說狗是在寵物醫院死的，輿論成為了狗主人的武器，輿論只會站在看似弱者這一方，輿論只會拚死將處於對立面的人殺死，很快寵物醫院就被社會各界的輿論淹沒。
蕭寒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治好了那條狗，為什麼狗主人會狠心殺死自己的愛寵，最後更倒打一耙。
蕭寒不明白，自己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院長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拋棄，宣稱都是他的錯。
於是蕭寒回到了家，在不明不白之中，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
醒來之後，除了渾身的酸脹，還有一桌美味。
那是女友為他做的早餐，上周他就向女友求婚成功，他們已經決定在今年年尾就結婚。
蕭寒感到一絲暖意，果然是患難見真情，自己的女友對自己還是不離不棄。
於是他開始振作，在他的想象之中，憑他的技術，他足以到任何寵物醫院任職。他對自己的醫術很有自信，他相信他是最好的獸醫。
可是好有什麼用他已經出名了。輿論並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像滾雪球一樣越傳越廣。那些愛寵協會的人對他圍追堵截，那些寵物醫院見到他就像躲瘟神一樣。
為什麼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啊我只不過是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救一條生命
蕭寒終日與酒作伴，身邊的朋友、親人都開始遠離他。
終於有一天，當他滿臉鬍渣地從宿醉中醒來的時候，看到了桌子上一枚精緻的戒指。
那是他向女友求婚的婚戒，可是現在女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把戒指如垃圾一樣擺在了他的面前。
出租屋內已經空空如野，曾經這裡是他休憩的港灣，但是由於自己一直找不到工作，他把能賣的都賣了。如今女友也離開了他，只剩下他和女友共同飼養的一隻杜賓犬陪著他。
但是為什麼這不是他的錯啊。
蕭寒頹廢了，他終日酗酒，每天都在酒精的麻痹下度日。
再然後，杜賓犬吃光了食物，開始從外面尋找能吃的東西。
那天，杜賓犬不小心被骨頭卡住了嗓子。蕭寒殺了它。
這是誤殺，卻也是必然的結果。如果是以前的蕭寒，只要小心地伸手取出骨頭就可以了。但是蕭寒喝的酒太多了，他的手一直在抖，他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獸醫。於是那塊骨頭刺破了杜賓頸部的動脈。
蕭寒抱著杜賓的屍體痛哭，他的手上都是杜賓犬的鮮血。
那一天，蕭寒失去了最親密的家人，那一天，也是房東最後催房租的日子。
從那以後，他開始恨寵物。從那以後，他開始頹然。
他成為在街頭流浪等死的廢人。
那個街角除了他，還有一隻白貓，一隻黑貓，和一隻得了皮膚疾病的松獅。
他快死了吧，但是那三隻可愛的寵物居然叼來食物和他分享。
真是諷刺啊，曾經名滿省內的寵物醫師，居然淪落到和三隻流浪寵物患難與共。
直到那天，松獅出了車禍。
在他的眼裡，那叫車禍。在車主人的眼裡，那叫晦氣。
「哪來的死狗，把我的車都撞壞了。」豪車內的女司機沒有開車門，只是駕駛汽車，在松獅的身上碾了過去。
蕭寒攔住了車子，和司機理論。這時候小黑和小白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出現，撓傷了女司機。
女司機很憤怒，在她看來，被野貓抓了一定會得病，她要蕭寒賠償汽車修理費和醫療費。
但是回應她的只是路邊的一塊磚。
蕭寒後背靠著牆壁，雙眼木然地看著女司機的屍體。
然後六所的人出現了，並提出了一些他難以拒絕的條件。
松獅被救活了，隨後那座城市又出了一些事情。
第二天，那個狗主人死了，被一群狗咬死了。他本就是借用即將病死的狗去訛詐寵物醫院的老手，死在狗嘴下，也是最好的歸宿。
寵物醫院被一把火燒了，報紙上說是電路老化。可沒人知道，寵物醫院中的人都是被一隻老虎、一隻豹子和一隻獅子咬死的。
從那以後，蕭寒成為了六所的獸王，他只對他身邊的兩隻貓和一隻狗心存愛意。至於其他的寵物，都被他視為工具。
蕭寒認為愛是有價值的，不是所有人所有寵物都值得去愛。
蕭寒認為只有小黑、小白和小黃是他的夥伴，所以他能夠毫不客氣地從其他寵物身上提取細胞。
可是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家看上去極其普通的寵物醫院任職
孫無夢雖然知道蕭寒的相關資料，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蕭寒在這裡。
孫無夢不知道，孫磊也不知道。
畢竟孫磊是一所的人，他只知道六所有幾個人比較有名，他不可能知道這些人具體的任務。
孫無夢有些擔心，他懷疑是不是六所掌握了自己的行蹤
於是孫無夢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他主動過去，和蕭寒攀談了起來。「怎麼樣娜娜沒什麼事吧」
「嗯，挺乖的，不過具體是什麼問題，還得化驗才知道。」蕭寒看都不看孫無夢一眼，他只是專心地看著金毛娜娜。雖然蕭寒的心已經寒了，雖然他故意讓娜娜感染病毒，但是他在治療的時候依然一絲不苟。
從寵物身上獲取各種細胞是他的任務，所以他必須讓娜娜染病，讓它住院。不過蕭寒還是一名獸醫，既然是獸醫，不論過程如何，他都不會讓寵物死的。
「我覺得很可能是感染病毒了。」孫無夢試探著說。
蕭寒笑了，他的笑容很乾凈。「不要著急下定論，得看化驗結果。」
「嗯，麻煩蕭醫生了。蕭醫生在碑溪多久了」孫無夢若無其事地說。
蕭寒說：「剛好五年了。」
孫無夢感覺自己心頭的石頭落了下去，蕭寒已經在碑溪五年，那麼他絕不是針對自己才來到這裡的。既然如此，自己還算安全。
而且既然蕭寒已經在這裡這麼久，就表明這裡對六所而言至關重要，看來他應該對這間寵物醫院多多留心了。
孫無夢覺得自己瞬間放鬆了，他很慶幸六所把蕭寒放到了這裡。因為他知道蕭寒的資料，知道在蕭寒的身上發生過什麼，所以他甚至有些同情蕭寒。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還聊上了，龍飛，這是我家的狗狗吧」楊銘現在都有些懷疑，今天到底是孫無夢陪他約會，還是楊銘來當陪襯。
孫無夢可沒有多想什麼，他只是擔心蕭寒的意圖而已。
不過孫無夢也沒有搶楊銘風頭的意思。
於是他走開了，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看著寵物醫院內的其他寵物。
「這是拉布拉多嗎」孫無夢蹲在一個籠子前面，裝作很懂的樣子。
唐笑笑了出來，她的笑聲像流水一樣清澈。「能不能不要不懂裝懂，那是一隻吉娃娃。拉布拉多差太多了吧，拉布拉多是中型犬，吉娃娃是小型犬中最小的了。」
「啊，這樣啊。」孫無夢笑道。「唐同學很懂」
「我家有好幾條藏獒，你有興趣，可以借你玩幾天。」唐笑狡猾地笑道。
孫無夢不知道唐笑在笑什麼，不過他認為這是唐笑和他和好的表現。於是他做出很高興的樣子說：「是嗎，謝謝啊。」
楊銘湊到孫無夢旁邊，警惕地問他：「你是不是得罪那個人了」
「沒有吧」孫無夢剛準備否定，但是聯想到他那天對唐笑的態度，所以他又遲疑了。
「你是真傻假傻啊，據說藏獒一生只會認一個主人，她要是真借給你幾頭藏獒，你還不被吃了而且我聽何璐說過這個唐笑，她的身份可不一般，我們可得罪不起。」楊銘有些緊張地說。
孫無夢倒不擔心唐笑會對他做什麼，他只擔心自己會拖累別人。於是他笑道：「沒事了，不用擔心。」
這個時候，蕭寒已經帶著化驗結果出來了。「很抱歉，娜娜被確診是細小病毒感染，為了更好地治療，我建議讓娜娜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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