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九章 國太小,心太大
隨著宗主國大明皇帝的親征,漢城內的士氣可謂極端低落,就好比父親打兒子一樣,幾乎沒有哪個兒子能夠反抗。朱由校親征朝鮮也是一樣的效果,從這一路的戰況就能看出來。
如今漢城的情形也是如此,不論是西人黨還是大北派,都對光海君充滿了怨言,認為是他的中立外交政策惹下的禍,只是目前沒有其他能夠繼承王位的李氏成員出現而安穩罷了,若是李棕一出現,不用說啥,光海君就會被逼退位的。
崔鳴吉身為朝鮮國內的一代儒臣,還是很有威望的,通過他的觸角,李棕接觸到了很多,西人黨官員,以及此時的訓練大將,李興立。
不用說的,當李棕出現在這些人面前的時候,一切都不言自喻了,很快,在李興立的幫助下,西人黨發動了政變。
是夜,整個漢城燈火通明,殺聲震天,在一片忙忙碌碌中,李棕掌控了漢城的局勢,囚禁了光海君及其心腹李爾瞻、朴成宗等人。
第二天,天光大亮。
漢城的皇宮中,崔鳴吉正在教著李棕等下面見明皇的應對之策,「大君,你雖然此時接掌了漢城,但還需要明皇的成人和冊封才能成為朝鮮國王。」
「等下你見到明皇后,當先就哭訴自己無能,讓宵小竊據王位,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然後你便以此為由,獻上戶籍黃冊,言稱要求內附。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只有試探出來明皇的真是意圖,才好進行下一步。」
崔鳴吉言辭鑿鑿的說道,只是,言語間,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不過因為低著頭,李棕並沒有發現。
「這一步真的要進行么,先生?」李棕心中有些惴惴的,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此時他的腦海已經全部被扳倒光海君的事情給弄得亢奮了,只以為是自己對明皇的恐懼而已。
「是的,大君,這一步是必須的,別忘了昨晚我跟你說的,明皇對朝鮮之地並無想法,只是因為李氏並不恭順,故此想要換人。」崔鳴吉寬慰道。
「哦,好的。」經過昨晚的事,李棕總算是對崔鳴吉有了些許信任,並沒有再多想,而是按照要求,準備好各種東西,寫好請求內附的旨意,便出門去求見明皇。
他的身後,則是各個大臣,崔鳴吉也在其中,只是,一直智珠在握的他此時眼睛中忽然有了些許異樣的神采。
「陽明祖師在上,保佑弟子能夠成就如您一般的豐功偉業。」跟在李棕後面,崔鳴吉卻是在心中暗暗祈禱著。
其實,有一點崔鳴吉沒說,內附,並不是必不可少,試探明皇的招數。想要明皇改變想法,歲幣就夠了。只要足夠多的歲幣,明皇肯定會考慮下,留下李氏到底是不是有必要的。
至於明皇到底是從國內宗親挑選朝鮮王,還是從朝鮮本地挑選,都不重要。之所以解釋那麼多,他只是想要給李棕造成個假象,讓他同意使用內附這一招數罷了。
朝鮮太小太小了,根本不能實現他的抱負,任他崔鳴吉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用不出來的。身為陽明學派的傳人,自當向祖師看起,建功立業,只是,朝鮮卻不是個適合的地方。
想著這些,崔鳴吉幽幽有些出神,身體只是本能的更在李棕後面朝著城外走去。
很快,出了城門,便看到連綿不斷的軍營,而此時,軍營中已經是一片震天的喊聲,各種榮譽即吾命的熱血呼喊,被這些血氣方剛的軍人給叫出來,那種剛烈的氣勢,聽得李棕等朝鮮人士心頭髮麻,汗毛炸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一群怎樣的士兵啊。
等看到火槍兵的操演時,他們心頭更是一遍冰涼震驚,這樣的軍隊,別說見過,他們挺逗幾乎沒聽過,人怎麼可以這樣的整齊,這樣的毫不猶豫。
除了李棕稍微好些外,包括崔鳴吉在內,所有人都是一路的震驚,長大著嘴巴,看著訓練場走著。
等來到了中軍大帳,所有人心頭都是極度的恭敬,誠惶誠恐的求見明皇。
此時,朱由校坐在中軍大帳當中,正在看著一份資料,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沈有容航行測試后的資料和改進意見。
那些造船上的技術用語朱由校看不太懂,但沈有容想要將兩層甲板改成三層甲板確實有些不太認同。
朱由校記得,這個時代是有多層甲板的戰列艦,但是,那些並不是主力,甲板層數再多,但是用不上也是白給。最下面一層炮窗的開口,一般都在水線半米左右,這樣的距離,只要風浪一大些,那麼就會海水倒灌,根本不能打開。
這樣這層大炮就廢了,而往往,戰列艦的重炮都是在下面的。因此,各國的主力艦隊中,最經濟實惠的,還是雙層甲板的戰列艦。大炮數量也是在七十五到一百之間。
其戰鬥力,和巡洋艦的炮數差不多。
「估計是沒有驗證過多層甲板的害處吧。」看著這個改進意見,朱由校幾乎都能想出來沈有容改良的原因,沒有吃過炮窗進水的虧。
「還算聰明,知道再驗證下,讓天津船廠停工,不盲目的生產。也罷,三層就三層吧,現在船小些可能有些擁擠,但若使用到了大船,雙層甲板就不夠了。」不其然的,朱由校想到了正在建造的寶船。
若是這些戰艦在升個級,體型增大,沈有容的設計就差不多了。不過,這些都是最少明年的年底的事情了,今年,還是先這麼著吧。
朱由校記得,歷史上最大的風帆戰列艦好像有將近五千噸的,換算成大明船舶的計量,那就是幾乎上萬料,這樣的木船真可謂怪物,不過,這種船隻根本不適用,戰列艦擴展到五千到六千料就差不多了,再大就笨重無法使用,適航性都會下降
「那就三層吧,為以後的設計考慮,只是,現在這個炮口要抬高一些,最少要抬高到一米。然後數量戰列艦和巡洋艦的數量要增加,而驅逐艦和護衛艦要減少。」朱由校想著這些,便做出了自己的批示。
西班牙人已經來到了上海,未來海上的戰事絕對不會少,因此帝國的海軍要儘快的成型,就算海員戰術素養不行,但武器裝備得跟上。
沈有容讓天津船廠暫且停工的方法是對的,但並不適合此時。此時最應該做的,便是全力生產,儘快形成大軍。
「看來,還是要快點回到國內了,不然呆在外面,政務也不好處理啊。」批示完,放下筆后,朱由校長嘆一聲,「那些傢伙怎麼還不造反啊,朕都離開京師了,甚至離開大明的地界了,還猶豫什麼,快造反啊。」
說到造反,此時,大明內部還真的有人在商量這些事情。
山東魯王府,當代魯王整和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者商量這事情,整個房間中,除了他兩個人外,再無其他人。
看著眼前這人,魯王朱壽鋐看著眼前這人嘿嘿之笑,他是第八代魯王,上代魯王死後無子,便採用兄終弟及的方式,讓他當上了魯王。
嘿然的笑聲,讓老者面子有些掛不住,蒼老的眼神使勁瞪了瞪對方,才止住對方的嘲笑。
「你這老頭,好好的衍聖公不當,跑過來找我幹啥。」魯王朱壽鋐饒有意思的問道。
第六十四代衍聖公孔胤植老臉一紅,有些期期艾艾,最後還是痛下決心,不要臉皮的說道,「還能幹啥,還不是為了這均田地的事情。」
自從北宋滅亡,趙構南渡之後,這衍聖公的爵位傳承就開始亂了起來。趙構南渡,當時的衍聖公帶著嫡系全部南下,成了南宗,而留在山東曲阜的一棒子旁支,則被金人扶持起來,又冊封了一個。
再後來,金人被蒙古打的放棄了山東,去了汴京,留在山東的孔家人又被忽必烈拉了出來,又冊封了一個衍聖公。
因此,在某一段時間內,中原大地上,就有了三個衍聖公。後來元朝統一天下,衍聖公也就只有一個,都歸了北宗。南宗的正統自動放棄了這個爵位。
而北宗那些人,是沒資格進孔子家譜的,因此從法理上來說,山東曲阜這一支並不是正統。而且,隨著世道混亂,山東為四戰之地,曲阜孔家多次遭受奪門之禍,這裡的傳承早就沒了。
除了孔子的名字外,並沒有其他的不同。和出了個徐階的松江府徐家,這曲阜孔家也不會幹什麼好事,欺男霸女,兼并土地,那是做的不要太爽。
只是,這一切隨著朱由校的登基,卻有些變化了。鹽場、商路、漕運這些先不說他了,單單是現在正在執行的均分田地政策,就幾乎要了孔家的老命。
孔家的田地並不比徐家少,這以分下去,那不是什麼都沒了么!故而,眼見著隔壁河北省分田地搞得如火如荼,當代衍聖公坐不住了,偷摸的找到了身在山東的魯王,想要合計合計。
「分地就分地唄,跟我有啥關係。」魯王滿不在乎的說道。他身份不同,還真的不是很在乎這些。身為番王,沒了田地,朝廷總是要供養他們的。
「跟你沒關係,那可說不定了。」孔胤植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話怎麼說?」魯王問道,對於自己的富貴生活,他還是很關心的。
「你不看報紙么?帝國日報,魏國公已經交出了自己的爵位,之前定國公又謀反,徐達一脈可謂衰落了,在之後,各種開國勛貴,靖難勛貴,都紛紛的交出了自己的頭上的爵位,整個大明,除了那小皇帝的姻親外,就只有雲南沐家還保留這爵位了。」
孔胤植說出來的消息,讓一直閉塞著,在封地里享樂的魯王十分吃驚。明朝番王奉行的是養豬政策,只要你不出城,不結交大臣,隨便你幹什麼。當然,不能太過分,引起眾怒的話,皇帝也不會保你。
但是,偶爾強搶個民女,霸佔幾畝田地什麼的,卻是無人管束。這種逍遙日子下,養成了各種變態的番王,他們幾乎不問世事,成天吃喝玩樂。
故此,孔胤植說出的事情,雖然從朱由校出塞后開始陸續發生,但魯王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聞。
「這…….」魯王聽得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
「勛貴完蛋了,接下來就該是番王,你們佔了這麼多土地,皇帝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等沒了土地,又沒了爵位,你這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孔胤植嘲笑著說道。
還別說,這真有可能發生。
「那怎麼辦?」魯王此時有些六神無主了,抓著孔胤植的手急切的問道。
孔胤植抽了抽,沒有抽動,也就算了,他笑呵呵的道,「均分田地已經開始了,皇帝是不會收回成命的,為今之計,也只有一個字。」
「造反!」
「你瘋了!」魯王傻傻的看著孔胤植。
「那你說怎麼辦。沒了土地,你拿什麼享受,更不要說到時候皇帝還會收回你的王位。」孔胤植翻著白眼,終於將手抽了回來,就這麼一會功夫,整個手掌上已經出現了一條紅紅的勒痕。
「這…….」魯王一臉的糾結,根本下定不了主意。明朝的番王政策還是很成功的,至少這個時候就能看的出來。
「還是不要了,謀反不好,我是番王,皇帝怎麼著都要給我一口飯吃,田地沒了就沒了吧,王位沒了也就沒了,正好我還能出了封地走走呢。」考慮了一會後,魯王似乎是想通了,眼神中竟然出了一種希冀。
「真是個廢物,人刀都舉到頭上來了,還不願意,那你就等死吧。」魯王的這種反應,幾乎讓孔胤植破口大罵,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些番王竟然是這個樣子,就沒有一個能有點志氣的么
山東並不只是有魯王一個,還有個橫王和德王,他都分別的找過,但是那兩個膽子小的跟老鼠一樣,不等他說完,見他話題有望那邊引的跡象,就直接讓人將他打了出去,真是差點沒把他氣死。
現在碰到個魯王也是這樣,不想著自己的損失,反而想著以後可以到處走走,走你妹啊!氣呼呼的,孔胤植招呼都不打,直接甩袖子離開了魯王府。
自河北真的開始分田地后,整個天下,幾乎都炸了,所有隻要家中有點土地的地主,都密切的關注河北,啊不,應該是帝國日報。這個時代又不是後世,來往不方便,也沒有網路,甚至都沒有正常的書信渠道,人們根本無法了解家鄉意外的地方。
如今唯一的渠道,也就是全國給第都鋪設了印刷點和報社的帝國日報了,這份報紙一處,幾乎掌控了整個大明民間的輿論,引導著眾多的風向。
也正是因為如此,朱由校對報紙卡的十分的嚴,根本不允許有人涉足其中,甚至,他還發下聖旨,只要任何地方發現有人辦類似的東西,當地錦衣衛立刻拿下,視同謀逆。
如今嚴令下,令朱由校將輿論牢牢把控在手中,也讓他的均分田地政策,天下皆知。
百姓自然拍手叫好,地主可不一定了。而最最首當其衝的,便是山東了。本來這政策的實行,是要從山東開始的,只是被巡撫熊文燦給頂了回去。
但內閣並不罷休,又換成了河北,火燒屁股的感覺,終於讓山東的大族,孔家感到了恐懼,陛下這態度十分堅決啊。
熊文燦頂撞,孔家也是出了力的,但是能頂第一回,卻不能頂第二回,熊文燦也是要政治生命的,官沒了,錢再多有什麼用。等到河北一搞完,下個肯定是山東了。
發展到現在的孔家,除了一個名頭外,並沒有其他的東西了,什麼才學,什麼品德,那是什麼?能吃么,幾個銅錢一斤?甚至,裡面還混了些什麼東西進去都不知道。
這個狀態下,孔家走動走動,搞搞串聯,幾乎是顯而易見的。要不然怎麼辦,坐以待斃么?
只是,孔家的動作還算是慢的了。
山西、陝西等邊鎮之地是最早的,而相互勾結的,卻是邊軍番王和士紳了,這邊不光要分田地,還要裁撤衛所啊。所謂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造反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湖北、四川,雲貴,有番王的地方,就有人前去走動。整個天下,幾乎是一片暗流涌動,真正平靜的,還是要數安徽和江蘇浙江等幾個沿海省份了,沒辦法,他們都忙著做生意去了,根本沒工夫去管這些破事。
田地?要田地幹什麼,這次西班牙人來到哈上海港,可是帶來了馬尼拉急缺中國貨的消息,而上海的交易所此時正在組織船隊出行,只要等沈有容的海軍艦隊從海外回來,那麼便能出海了。
這要跑了這一趟,就要上萬兩銀子的收入,還要田地幹什麼,種多少田才能賺上萬兩啊。
天下間的暗流涌動,雖然沒有明確的報告,但徐光啟是老狐狸一隻,他怎麼會不知道呢。異樣的氣氛,已經從各地的奏摺反應出來了。
此時大明國內,東廠督公魏忠賢跟在皇帝身邊辦差,不在國內,東廠自然沒什麼大的動作,然而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可是還在的。只是,這種妖異氣氛之下,他竟然沒有查到任何能用的東西。
知道有人在串聯,但不知道是誰,知道有人圖謀不軌,但不知道是什麼陰謀。這種隔靴搔癢的感覺,幾乎讓駱思恭氣的吐血。
也讓駱思恭在錦衣衛大堂上氣的哇哇大叫,「徹查,一定要徹查,抓到一個就殺無赦。」
很明顯的,各個地方的錦衣衛千戶所有的已經被收買了,有的是被下面蒙蔽了,總之,錦衣衛是得不到任何的消息了。
對於這種情況情況,徐光啟倒是老神在在的,一點也不在意,和孫承宗溝通了下,發現他那邊能夠壓的住后,便任由其發展。
皇帝不在,大軍在外,就以為有機可乘么!
真當他手中的警察是吃素的啊,不說之前,各地巡撫本身就有個幾千的撫標人馬,就說這次下去之後,每個縣都任命了警察局局長,按照編製來說,每個縣最少有五百個警察。
除此之外,地方還有並未裁撤的衛所,縱然很多已經腐爛,但也不是幾個廢物番王能夠動搖的。
更何況,京師城防軍,山東城防軍,江蘇城防軍,安徽城防軍都是新建設的,和中央軍無法比,但打打國內叛亂還是不成問題的。這四隻軍隊,自己就有將近十萬人了,四面出擊下,徐光啟表示,自己hold住,皇帝在外不用擔心。
徐光啟是鐵了心了,不讓皇帝插手,要獨自一個人擺平國內的事情,這點老夫要是都解決不了,還怎麼當這個首輔!
【作者題外話】:好累,才下班,呼呼,今天的還沒碼完,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大家多多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