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出關
張家口,密密麻麻的軍營連綿好幾里,裡面的士兵不是在訓練,就是在上課,思想教育課,戰術學習課,或者識字掃盲的課程,這裡從來都不會閑下來,永遠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
綿延的軍帳當中,最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營帳,這是朱由校的中軍大帳,不過除了大以外,就在沒有其他特殊之處了。
大帳當中,此刻也是一副忙碌的樣子,參謀部就設在這裡,天宮商號以及東廠搜集到的信息全部在這裡匯總,進行分析,在大境門炸開后,一萬五千的騎兵陸續出塞,搜集敵情。
大帳中用帘子隔了一下,前面是參謀部,後面是主帥的辦公區和休息的地方。此刻朱由校正坐在墩子上看著。這些物資全部都是後勤部按照標準指定的,然後下到內府生產。
帳篷,桌子,墩子都是標準化的,用架子都是用鋼做的,輕便又結實,而且還能摺疊,十分便於攜帶。
「從遼東出邊牆,游弋草原!!!」朱由校皺著眉,仔細思索。一張簡易地圖被他攤開,遼東和蒙古接壤處地形起伏,但仍有許多平攤之處可以通過,只是這個地方在地圖上看起來狹小,但真的身臨其境后,便會發現天地的廣闊。
這些天朱由校可是深有就會,他預計好了從西往東,將林丹汗趕往東北,但真到了草原,他才發現這個戰略預想估計破產了。草原實在是太廣袤了,隨便往一個方向逃去都找不到。
身為草原之主,林丹汗對這裡的地形絕對比朱由校這邊要精熟,隨便就能甩去追擊,讓人無可奈何。但好在,蒙元入住中原之後,嘗試到了定居的甜頭,開始在草原上建城,比如土默特部的歸化城(今呼和浩特),以及林丹汗建造的北元最後一座皇城,察罕浩特城。
有了城市就有了打擊的目標,不管敵人怎樣逃避,皇城是絕對不能放棄的,蒙古大汗不戰而逃,棄城而走的性質就和明朝皇帝放棄北京城一樣,根本是不可能的,沒有那個皇帝敢違背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誓言。
同樣的,林丹汗也不敢一仗不打的跑路,那樣黃金家族的聲譽絕對會跌到谷底。可以戰敗,但絕對不能不戰而逃。而這,也是朱由校敢於徵伐蒙古的緣由,對方不再是居無定所了。而對於攻城戰,漢族絕對甩蒙古幾條街。
「如此,也就不用李屠過來集合了,就讓他出塞,伺機而動,防備女真。」朱由校並不知道皇太極也想征伐蒙古,但他對皇太極有一定的了解,這絕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物。
進攻蒙古的消息是不可能瞞得住,只要對方知道了,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而會趁火打劫,過來撈一把,徹底收服幾個和女真親近的部族,壯大自己的實力。
李屠三萬騎兵出塞,雖然不太可能全殲皇太極,但定然能起到極大的牽制,甚至戰而勝之。胸甲、騎槍、短銃的威力組合在一起,簡直驚人,更何況,陸陸續續的,朱由校的騎兵已經開始換裝精鋼胸甲了,那防禦力,女真的騎弓根本不能破防,只要抓住機會,絕對能擊敗皇太極。
而自己這邊,十萬大軍中有一萬五千騎兵也差不多,畢竟在他的兵種配置當中,騎兵也只是起到牽制、追擊、護衛糧道的作用,不是主要戰力。真正的主力還是五萬天啟二式火槍兵以及一萬炮兵。
兩個軍隊中的炮兵都是超額配置,以實戰培養合格的人才,作為以後擴軍的根本。
寫下自己的處理意見后,朱由校便寫下了可字算是批准了,然後蓋上自己的私章,讓軍中快馬送到遼東。他身為皇帝,自然凌駕於大都督府之上,出均在外,大都督府無法隨行,也只能以自己的名義發布軍令。
接著,拿起了第二封公文,是從京師大都督府送過來的,他看了一眼,當即有些發愣,內閣請借兵救災。
在公文的後面,有內閣附錄,言城防軍入山東,一方面能夠協助災民的收攏,第二方面,也是防備白蓮教,遼東有當初南直隸的敗兵出首,言及了白蓮教在山東的老巢和據點,如今山東大地震,恐白蓮教藉此機會舉事。
「原來是這樣。」揉揉臉,朱由校長出一口氣,徐光啟借兵救災的意識太超前了,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原來他也只是想要這個借口,瞞過白蓮教,給錦衣衛入山東偵查抓捕的機會。
只是,這個借口依然讓朱由校浮想聯翩,不管怎樣,這次士兵救災活動必須要當做一個典型來運作宣傳,軍民魚水一家親一直是他努力的方向,不管後世解放軍有怎樣的腐敗,但他的性質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大災大變之後,當綠色的軍裝出現時,帶來的絕對是希望。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師!朱由校想要的,也是這樣的軍隊。
提起筆,用著樸實的白話,朱由校將自己的想法,將自己對後世軍隊的理解,對王者之師的期望,詳詳細細的寫了下來,他沒有去管這個白蓮教的事情,而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這次救災活動的展開上來。
派三萬城防軍入山東,全力救災。
對於山東徐鴻儒的名字,朱由校也曾有所耳聞,但他並未放在心上,這個時代的人對於白蓮教或許十分恐懼,但在他看來,這根本不值一提,只要生活好了,這個教派並無前途。何況在歷史上,他依稀記得,徐鴻儒起兵后兩個月就被平滅了,這還是歷史上丟失了整個遼東后的明軍。
沒道理到了自己這裡,連奢安之亂也只是持續了半年,不可能滅不掉這徐鴻儒的,是以他根本提都沒提這件事,而是聚精會神的刷刷刷寫出救災的方方面面。
「呼!」良久,朱由校才停下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寫了十多張紙,全是各種宣傳和教育方法以及注意事項。
珍而重之的將公文裝好密封用印后,依然讓軍中快馬送往京師。
看著漸漸遠去的信使,朱由校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擔心的變化產生了,大明的俊傑們,果然根據自己散布的東西,開始了自己的再加工。通過這次內閣投票的事件,他隱隱能預見,一個大繁榮的時代即將來臨。
不過,這種事擔心也沒用,在怎麼變化,這個時代也脫離不了他的控制,他當前最重要的任務,還是終結和中華民族糾纏不休幾千年的草原游牧民族,並將北方的疆域界限大大的往外推,只有北方的宿敵被解決了,大明才能有精力全力向南,爭霸海洋,奠定未來兩百年內的太平洋霸主地位。
大境門已經修繕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後續的一些防禦工事,但主體在水泥的強大性能下,已經建造完畢,不會影響進出了,這個功能具備了就成,朱由校有信心,憑藉天宮研究院馬上快出成果的利器,絕對能徹底解決邊患。
第二天。
整個張家口旌旗密布,日月雙輪旗,御駕親征的團龍旗,以應龍為標誌的羽林軍旗,以柳枝為標誌的細柳軍旗,以大明門城樓為標誌的禁衛軍旗,各色旗幟,迎風飄揚,獵獵招展。
連綿不絕的營帳早已收起裝車,而龐大的車隊也換裝完畢,在硬化路面行駛的平滑減震車輪全部換成了如同後世汽車輪胎一樣,有著複雜凸紋的寬大車輪,車輪的高度也遠比之前的要高,行走在草地上雖然要慢些,但卻安穩平坦,不會出現什麼走不動,陷進去的毛病。
這是馬車版的越野車。
「出發!」
隨著朱由校一聲令下,龐然的隊伍開始緩緩動了起來,當先的,便是一萬五千名騎兵,隆隆的馬蹄聲,快速的通過大境門之後,便迅速的散開,以班排位基礎單位,開始進行遮蔽人物。
遮蔽範圍……..五公里。
騎兵之後卻不是長矛兵,而是人數較少的炮兵,挽馬騾子拉著的炮車嘎吱嘎吱的通過大門,來到了廣闊的草原上,密集的排列在一起。
列好陣型后,第一次出關的炮兵們興奮的看著眼前的景色,一望無際的天地,在極遠處連成一線,依然掛著冰雪的草原,看起來一片素白,偶有裸露的地方,能看到下方草葉乾枯的草地,枯寂之下,孕育著春的氣息。
炮兵之後,則是五萬的火槍兵,他們陸續而出,排成密集的隊列,將炮兵圍在中央。在之後,則是已經減少成三萬的長矛兵了,細柳軍和羽林軍各一萬。
步槍的破甲射程從六十步提升到了七十步,哦,錯了,按照天宮研究院的最新距離定義標準,是從九十米提升到了一百零五迷,這個距離是一個質變了,已經破百了。
百米距離,以這個時代最強大的女真戰士來說,這個距離射出的箭支,已經沒有多少殺傷力了,哪怕是射程最遠的拋射,面對身著鐵質胸甲、牛皮裙甲、鐵質頭盔的長矛步兵,基本沒多少殺傷力了。
而在這個範圍內,朱由校的火槍兵卻能輕鬆的擊破女真戰士的雙甲,鐵甲,甚至其他非鐵甲單位,這個殺傷距離還要再翻一番。如此巨大的攻擊距離,讓朱由校大幅度的減少了長矛兵的數量,轉而增加火槍兵。
不過,戰場是多變的,火槍兵雖然攻擊犀利,但是裝填還是有些慢,這是前裝槍的通病,而且滑膛槍來說,彈道不是很穩定,攻擊精度不夠,只能靠大量的聚集,排成戰列線來彌補這些不足。
因此,朱由校思索再三,還是保留了一定的長矛重裝步兵。就目前的形式來看,這種配置恐怕要持續很久,因為沒有敵人能夠威脅到朱由校的戰術,就算現在刻有膛線的火槍出來,處於成本考慮,他也不會列裝。
這就和後世的美國一樣,保持一個代差的碾壓就夠了,不需要太先進。當然,若是對上了西方的步兵,朱由校估計紛紛鍾就將膛線搶給弄出來,武裝自己的士兵。他可不會傻到和西方那群蠻夷去玩什麼戰列線戰術,誰后開槍,誰更近距離開槍,誰能承受的傷亡率更高誰就勝利那一套。
他軍中這些受過教育,思想過硬,執行能力強的士兵可不是消耗品,而是他基層政權的組織者,是改變整個帝國風氣的執行者,可不能這麼輕易的死在戰場上。
當然,說這麼多也沒什麼用,以這個時代的交通工具,大明帝國的步兵,在朱由校有生之年,能不能和西方步兵對上還不一定呢。
長矛步兵出來后,站在最外圍,排成一個最大的空心四方陣型,由於人數稀少,且包括的範圍最大,因此陣列沒有多厚,只有三排。不過看他們身上閃爍著深沉寒芒的鐵甲,沒人認為這三排長矛陣列能輕易的通過。
大明尚紅,以五德始終說來論,本朝是火德,故而軍隊都是身著紅色軍裝,大名鼎鼎的鴛鴦戰襖就是紅色的。不過朱由校絕對軍裝用紅色太艷,故而沒有採用,用的和警察是一個顏色,黑色。只是在後面多加了一個紅色披風,算是全了火德的說法。
此刻,寒風凌冽下,大紅披風高高飄揚,讓每一個大明帝國的軍人看起來都神氣活現,黑色紅色夾雜,正是象徵著鐵和血的顏色,一股肅穆森然,充盈了整個軍陣。
似乎天地也被這股衝天殺氣所震驚,嗚嗚的風聲吹動,彷彿在哭嚎。
戰兵出來后,便是後勤輜重了,這些不是軍隊配屬,而是由天宮商號招募過來的夫子,一共兩萬人,負責物資的搬運和食物的烹制。
沒辦法,四總部的都督上任還是太晚了,除了參謀部和訓導部早就開展過工作以外,後勤部和裝備部都幾乎是新開的,各種建設根本跟不上。無奈之下,朱由校只好藉助天宮商號的力量了。
此次出征,魏忠賢和汪文言全都跟過來了。
東廠跟來是負責草原上情報的刺探以及一定的暗殺工作,而皇帝親征,身為東廠督公的魏忠賢怎麼可能不來呢。要知道,錦衣衛的駱思恭想來都來不了,他還需要負責國內各種暗地裡的宣傳工作,配合內閣開展均天分地的工作。
錦衣衛紮根天下各大省份兩百多年,相比隱秘暗詭的東廠,更加的適合干這個,加上前期魏忠賢前瞻的眼光和努力,這次的戰功駱思恭只能看著魏忠賢去領了。
至於商貿部的汪文言跟過來,則純粹是商業行為,他跟在後面是來處理大軍的戰利品的。這是朱由校實驗的一種思路,他也不記得是從哪本小說里看過來的了,前面大軍出征,打下城市,收穫戰利品后,轉手賣給後面跟著的商人,換的銀子后直接發給士兵,畢竟相比於繳獲的各種物資,還是白花花的銀子來的刺激大。
因此,他這個讓汪文言跟上,也是想要探索下這種商業模式,只要能夠成功,雖說不能彌補全部的軍費,但至少賞賜什麼的可以賺回來。
嗚嗚嗚!
低沉的牛角號聲隆隆響起,帶來的一陣蒼茫之感。這是出發的軍令。牛角號聲落下后,整個軍陣緩緩動起來。
長矛兵在外,火槍兵在中,炮兵在內的巨大方陣如同一個沉睡的巨人般,緩緩蘇醒,活動自己的手腳,在後面,則是各種越野馬車拉著的後勤物資。而整個大軍的指揮部,也和炮兵,一起呆在正中間,外圍,則是數不清的英勇騎士,四處游曳遮蔽。
龐然的隊形,靜止不動的時候看起來十分規整,可是一旦動起來,卻有些凌亂,各處的銜接配合併不好。朱由校站在中央的望樓車上,一臉皺眉的看著連綿幾里的隊伍。儘管所有士兵都能做到臨行禁止,但是這種十萬人的巨大軍陣,還真的沒有演練過,此刻卻是有些亂了。
各處人員的安排,命令的下達,旗語的理解,都有問題。和朱由校一起站在許文等幾個參謀,兩軍的軍長,參謀長,訓導官等,都臉色有些發黑。之前信誓旦旦的和皇帝說,絕對不會出問題,此刻問題就來了,當眾打臉啊。
畢竟是十萬人的大規模軍團,而且還是合兵一處,以一個陣型前進的大場面,有這麼些許混亂已經很難得了。這也是這次行軍方式不同造成了,若是和以往一樣,分部前進,當不會由此亂局。
「看來這種大規模拉練確實很有必要啊。」看著各處局部都顯得混亂的局面,朱由校輕聲低語。這也是他選擇張家口出塞,並沿著邊牆慢慢行進,逐漸偏離的路徑。
若是從戰略上來看,從張家口這邊出邊牆有些饒遠了,在居庸關喜峰口等地方,都有離察哈爾部更近的地方,而且那裡出門就是喀喇沁人佔據的朵顏三衛,不像現在這樣,連續走三天都不會遇到什麼蒙古人。
不過這是朱由校刻意安排的,畢竟大明帝國想要重返草原,不僅需要雄厚的兵力,這種心態心境也是很重要的。只有來過草原的人才知道草原的壯美,也只有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的人才知道這裡的殘酷。
人才是一切的基礎,而這多出來的距離,多出來的時間,便是朱由校培養人才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