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秋闈4
「恭喜老爺高中,第二百四十八名!」
「看賞!」
不斷有報喜的人來到客棧中討喜錢,也不斷的有學子慷慨解囊,這一幕不停重複的發生,有人羨慕,有人焦躁不安。
盧象升,陳貞慧,張溥三人坐在一起,不停的東張西望,看看有沒有報喜的人朝他們這一桌走來。三人中,唯有盧象升較為鎮定,一直神情安靜的吃著,只是從幾次夾空了筷子的動作來開,他心中也頗為緊張。
也難怪如此,鄉試可比後世的高考重要多了,對於莘莘學子也比高考重要,是真正能決定人生的考試。
而鄉試歷來也是最為奇怪的,不管你是何等大才,也保證不了一定高中,生而有才卻屢試不第者,在明朝大有人在。
因此,三人的情緒可以理解。
「恭喜宜興陳貞慧陳老爺高中,第四十八名。」又一名報喜人跑進客棧,高聲喊道。
「這裡,這裡!」聽到自己名字,陳貞慧登時笑得嘴都合不攏,高聲招呼報喜人過來,大大的撒了一把銅錢。
「謝老爺賞!」報喜人磕了個頭,又往下家去了。
「我中了,我中舉了!」陳貞慧高興的手舞足蹈,根本安靜不下來。張溥和盧象升兩人,看著也微微一笑,替他高興。
陳貞慧的中舉,彷彿開來個頭,之後,張溥和盧象升的名次也出來了,張溥第十三名,盧象升第七名,成績一個比一個好。
「恭喜張大哥,恭喜盧大哥,會試高中。」陳貞慧也湊趣的拱手笑道。
「同喜同喜。」張溥也是笑呵呵的,盧象升亦然,三人相互望了一眼,發現竟然全都中了,心中更是興奮不已。
待到情緒發泄完畢后,盧象升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走吧,該去拜訪主考大人了。」
「同去同去。」張溥符合一聲,三人便出來客棧,結伴而去。
在科舉中,這叫做拜座師,雖然還比不上中進士時的主考老師,但也是一種人脈關係了,是明朝讀書人同學、同鄉、同榜三種鐵關係里的一種。
由於這次的擴招,主考官那裡是熙熙攘攘,一大片人都在相互攀談著,熱鬧非凡。也正是因為這次不同尋常的考試,許多本來應該在以後中舉的人,今次紛紛出現。張溥、陳貞慧、牛金星、李岩,這些本不應該是今年中舉的人,也出現在了榜單上。
在加上本來就是這次舉人的盧象升、黃道周等,今次的舉人,乃至後面的進士,註定將精彩無比,也將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筆墨。
隨著中秋的過去,鄉試的熱度也逐漸降低,慶祝過後,各個學子便各自返鄉,開始準備明年開春的春闈,也就是會試。甚至一些路途遙遠的,在九月份就開始出發了,這個春節,將在京師度過,參加二月的大比。
當然,這個往京師而去的人群,卻是多了無數倍,往年一省不過上百,今年卻翻了一番或者兩番,這還不算,還有其他歷年沒有任職,年五十以下的舉人,紛紛打點行裝,和本縣本府的舉人,共同赴京趕考。
整整四五萬的舉人,蜂擁朝著京師而去,在九月份之後的路上,幾乎都是他們的身影,帶著迷茫和希望,他們來到了京師。
一路從南往北,整個大明地界還算平靜,除了四川和貴州兩省仍然還在進絞土司外,其他地方並不兵亂,百姓們雖有菜色,但還算過的下去。
唯一讓這些出遠門的舉人驚訝的是,整個大明地界,到處都是看報之人,哪怕是不識字的老嫗或者農夫苦力,都會買一份報紙來,讓人念給自己聽,很多說書先生在說書之餘,也紛紛將帝國日報上的一些文章拿來念念。
或是內閣政策,或是邊關戰爭,或是各地趣聞,天下大事之類的。隨著帝國日報的擴散,大明百姓的眼光,也在這樣不知不覺中慢慢增大。
隨著不斷的北上,待到進入原來的北直隸,現在的河北省時,一些奇怪的東西出現在他們的眼睛中。
明目張胆拖著鹽路過的鹽商,很多販賣緊身成衣的攤販,這些衣服很奇特,都是上下分開,窄袖窄褲腿的衣服,十分的省布料,因此很便宜,頗受廣大老百姓的喜愛,幾乎是剛剛擺出來,就有排隊去買。
更讓人驚奇的,還是那硬化馬路,整個彷彿是通體石頭鋪就,人踩在上面,走的十分舒服穩當,腳也乾淨多了,不會踩到泥巴。
這個就是日報上所說的水泥築路了吧。很多南方的舉人好奇的看著道路,心中對那種名叫水泥的東西好奇極了。
除了這些外,河北省整齊嚴重,天天訓練的城防軍也讓他們讚嘆不已,士兵們飽滿的精神和強健的體魄,讓他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軍人,以前衛所中那些,都是純粹的農民。
初次之外,還有很多令從南方來的舉人驚嘆,四輪馬車,大量的水泥窯,磚窯,幾乎每個縣城都有的天宮酒店,而且連布局也都一樣,這種超出這個時代的做法,很快就贏得了舉人們的心,讓他們在異鄉找到了寫熟悉的東西。
等到了京師,讓這些舉人驚訝的就更多了,滿大街訓練的黑衣警察,竟然有序的行人,乾淨文明的城市,整個街道上,看不到一點牛糞馬糞之類的,也沒有隨地吐痰的行人。
所有這樣干過的,全都被抽了五鞭子,哪怕是國舅王升的獨子也不例外。就連剛到京師的舉人們,也有很多人因為不熟悉這裡,在自己家鄉隨意慣了,很快就被巡邏的警察抓到,抽了鞭子。
在這裡,他們舉人的身份並不好用,所有人都得遵守皇帝陛下親自頒發的京師文明條例,概莫能外。
除了這些黑皮狗外,整個京師,最醒目的,還是那些隨處可見的公廁,用水泥壘起來的灰色小房子,形成了一條獨特的風景線,彰顯著這裡文明的進步。
嘶!」
看到街邊嚴肅巡邏的黑衣警察,張溥忍不住又吸了口涼氣,他又想起了第一天自己入京,被大庭廣眾之下,扒了衣服,在背上狠狠抽了五鞭子的情景,那真是永生難忘的恥辱啊。
「張大哥又想起了被抽鞭子的事情了?」陳貞慧哪壺不開提哪壺,見張溥一直盯著黑衣警察,便打趣道。
「哼,定生,要不是我,你那天也會步入後塵的,你不思道謝我也就罷了,竟然還嘲笑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晚的晚飯你請了。」被人打趣,張溥臉當即一紅,但隨即又惡狠狠的吼道,希望轉移話題。
「
雖然那次抽鞭子讓他羞憤難當,但效果也確實顯著,現在張溥即便喉頭髮癢,也會強忍住,找到街邊的垃圾桶才吐出來,手上攥著的廢物垃圾也不敢亂扔了,一定堅持要仍到垃圾桶中。
看著兩個年輕人在鬥嘴,盧象升一臉的笑容,等到兩人都斗的差不多了,他才揚了揚手中的日報,「如今已經十二月了,馬上就要到冬至大朝會了,不知道今年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去年的冬至大朝會,剛剛登基的天啟皇帝,十分霸氣的發布宣言,要開始進行改革,革除天下弊病。而後的行動他也不負眾望,不僅裁撤了三大營和京師衛所,改為城防軍,更是一手建立了警察制度,讓城市治安管理走上了正軌。
更讓人掉眼珠子的是,皇帝陛下秘密的御駕親征,竟然利用海軍的機動力,一舉殲滅了女真八旗主力,讓遼東整個戰略態勢發生了大逆轉。
盧象升自小就對軍略感興趣,對於那經典的一戰,他自然會去收集當時的報紙,了解前因後果。
正因為去年冬至大朝會的先例,讓盧象升頗為期待今年年末的大朝會。
「盧大哥你恐怕要失望了,今年的冬至朝會恐怕不會有什麼新消息。」陳貞慧也真的不討喜,見盧象升一臉的期待,他連就過來打擊。
「哦,為何?」盧象升有些失望的問道,他倒沒懷疑對方話語的真假,陳貞慧的父親陳於廷就在京師任職,這些消息還是能知道的。
「我父親說,內閣經過一年的運轉,已經步入了正軌,很多事情都已經形成了慣例。按照陛下定下的規矩,年末的冬至朝會,是對今年一年工作的總結,那些做了,那些沒做,做了的做的怎麼樣,沒做的為什麼沒做,等等都要說明。這種朝會,是一種述職朝會,不會有什麼消息的。」陳貞慧倒豆子般,將自己聽來的東西給倒了出來。
「這樣啊,那也沒關係,等過了元宵節,不就是正月大朝會了么,到時候肯定會有的。」盧象升倒不失望,只是將關注點放到了年後的朝會。
正旦朝會已經被朱由校修改,放到了正月十六。十六之前,冬至之後,都是放假,春節假。官員們辛苦一年了,也該過個年和家人團聚了。
「嘟嘟!嘟嘟!」
正當三人說說笑笑,聊著朝廷的見聞時,突然刺耳的哨聲響起,在此地已經生活了半個月的他們,十分清楚這哨聲代表的含義,這是有人抗拒警察執法。
「走,我們去看看。」年少的陳貞慧最喜看熱鬧,招呼了一聲,便跑過去了。
要不怎麼說看熱鬧是國人的喜好呢,這不,很快那條出事的街道,就圍了很多老百姓,甚至裡面還有很多和他們一樣的瀾杉士子。
直接街道中央,幾排黑衣警察手執長矛,列成陣列,將一群人抵住他們後面是幾個警察張弓而待,看樣子隨時打算射擊。
事情的起因也很簡單,和當初張溥挨鞭子一樣,隨地吐痰,亂丟垃圾,隨地小便。這些人一來,就將幾條禁令都給犯了。
「呵呵,今年冬至大朝會有的看了。」等看清場中人群的穿戴,盧象升哈哈一笑,神情中有著說不出的期待。
「為何?」其他兩人奇道。
「這些人,是朝鮮人,看他們穿的緋紅袍子,那是宮中大太監的服飾,這是朝鮮派來的使節。」
「朝鮮使節?!」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閃過驚疑的神色。朝鮮使節來大明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