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團圓飯
噼里啪啦!爆竹聲聲除舊歲!
大紅燈籠高高掛,紅色柔和的光芒,讓三大殿沐浴在喜慶的氣氛當中,當今天子喜節儉,是以除了三大殿外,就只有各處前朝妃嬪居住的地方掛了燈籠,貼上紅色的門聯以及福字。其他地方就只是洒掃一番,算是迎新春了。
當然,這其中不乏有年前的那場大變,讓宮內殘留下來的人員心中恍惚,沒有心思操弄。不然就算節儉之下,依然有很多能夠弄得紅紅火火的辦法。
天子過春節有很多種過法,可以大宴群臣,邀請朝廷要員共度春節,也可以放煙花,看燈火,唱大戲,搞個春節晚會之類。不過朱由校這兩樣都沒採用,他只是在三大殿之一的交泰殿擺了個家宴。
朱由校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因此參加宴會的除了幾個弟弟妹妹外,與會的幾乎全都是他的長輩。父親朱常洛的幾個選侍,比如東李。爺爺萬曆遺留的些許妃嬪,比如鄭貴妃。
之所以舉辦這個家宴,也是為了安定宮中人心。三月前的那場驚天政變,以及隨後的抄檢皇宮,讓這些後宮人員嚇破了膽,慌慌張張中,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雖說沒什麼人身危險,但也擔驚受怕,人都憔悴了,其中一些還被嚇出了病,差點一命嗚呼。
因此這場家宴還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在私底下被人悄悄成為吝嗇的他也難得大發了一會,給還剩下的一千宮女和太監都發了二兩銀子的紅包,讓他們過了個還不錯的春節。
交泰殿大殿中,一張巨大的圓桌擺放著,旁邊是一溜煙的高背靠椅,此刻所有的座椅都坐滿了人,只有最上首的一處位置還空著,那是朱由校的座位。
這張圓桌是朱由校特意要求的,家宴么,就要這樣平等親近,若這個時候還高高在上,那真是不近人情了。
桌子上此刻已經擺滿了餐具,但中央的轉盤處空蕩蕩的,還沒有上菜,所有人都安靜的坐著,等著皇帝的到來。在大圓桌的左邊,是以鄭貴妃為首的萬曆妃嬪,右側,則是以東李為首的泰昌妃嬪。
在東李下首的兩個位置,並不是其他妃子,而是兩個小小少年,一個是朱由校唯一的弟弟朱由檢,另一個就是西李的女兒皇八女朱徽媞了,西李死後,兩人都被朱由校指給了待人一向寬厚溫和的東李撫養,也真是因此,東李在皇宮內的地位一越提升。
按理說,這種後宮家宴應該是由皇後來主持的,皇帝一般是不參與的,只是朱由校剛剛登基,一直忙綠政事,而群臣也都凋零,沒人提這回事,是故朱由校只好親自上陣,來安撫後宮人心。
等了不多時,朱由校便匆匆而來,他剛剛和汪文言商談完正事。天下百業,在春節這一天幾乎都歇業過年,但惟獨有一種人不歇業,那就是商人,準確的說是賺年節錢的商人不歇業。
京師商業氣氛濃厚,在這種情況下,滿大街很多商鋪直到此時才剛剛關門,而在朱由校的意囑下,由汪文言整合出來的天宮商號也於今天開業,借著過年的幌子,天宮商號使用後世都用爛的招數——打折,放出了大批抄家所得的貨物,趁著這最為繁華的時候,打響了字型大小,讓京城百姓一下就記住了。
剛才汪文言就是過來跟朱由校彙報的,結束之後,朱由校本來是想叫汪文言一起的,作為內府中最重要的一員,汪文言少不得要和宮廷打交道,現在先認識下。不夠汪文言卻以妻兒剛到京城,需要他陪伴為由拒絕了。
「這傢伙實在表明心跡啊!」回想剛才汪文言不著痕迹的言語,朱由校好笑的搖了搖頭,雖然他不看重這種形式,但手下要這麼弄,他也不去阻止,總不能傷了別人的心吧。
帶著一身寒氣,朱由校進入了溫暖的交泰殿,散發滾滾熱量的地龍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讓他渾身舒暢。將披著的紫貂披風丟給伺候的宮女后,他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承恩,上菜吧!」朱由校左右看了眼,見人都到齊了,便吩咐上菜。其實今晚到底有多少人參加宴會他是不知道的,不過椅子沒有空缺那就說明到齊了。王承恩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很細心的,擺了多少張椅子便有多少個人。
「二十三個。」掃視了一眼后,朱由校便對與會人員有了個大概是數量,他的三個妹妹一個弟弟,以及其他妃嬪,這邊是現在後宮中還算有地位的人了,這些也可以說是他在這個世上的親人了。
身後伺候的宮女如穿花蝴蝶般輪流上菜,雖然人都已不再年輕,但姿態卻都很好看,有著深厚時間沉澱下來的氣韻,能夠留下來的,這種年紀的宮女,那都是有不同尋常之處。
一杯杯酒都被滿上,就連還未成年的幾個皇子皇女也是如此,對於這個宴會,宮中也是第一次,她們望著面前的酒杯,一時有些錯愕,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很多人其實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比較正事的宴會聚餐,根本沒有經驗。
幽幽的絲竹聲從屏風後面傳來,讓晚宴添了一份優雅和別緻,看著她們茫然的樣子,朱由校笑了笑,率先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第一個響應的是鄭貴妃,她大大小小不知道參加了多少宴會,怎麼可能不知道禮儀呢,只是這是皇帝親自主持的,她一個被冷落的皇貴妃怎好越俎代庖。
看到鄭貴妃的樣子,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的舉杯站了起來,反應最慢的反倒是皇八女朱徽媞,她一臉獃獃木木的樣子,東李扯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慌亂的舉杯站了起來。
朱由校瞄了一眼,沒有在意,繼續微笑說道,「今年是朕登基的第一個春節,此前因為朕的登基,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若是各位長輩受了什麼委屈,朕在這裡陪個不是。」說完,他欠了欠身。
眾人有些慌亂,沒想到強勢鐵血的年輕皇帝會說出這樣溫暖的話,她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經驗豐富的鄭貴妃起頭,她捂嘴一笑,說道,「陛下言重了,陛下身為天子,萬民之主,當以國事為重,妾身等些許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隨之而起的是一片符合聲。
鄭貴妃漂亮的話語讓朱由校微微側目,不愧是陪著萬曆一路走來的女人,有點水平。至於其他人,看她們茫然的神情,怕是沒有一個領悟到她話里話外的意思。
「既如此,那大家就滿飲此杯,就此揭過吧。希望來年,國家安康,國家強盛,萬民幸福,各位長輩也身體康泰。」又說了幾句吉祥話,朱由校一仰頭,將杯中酒飲盡。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著喝乾,哪怕是不會喝酒的此刻強忍著喝下去,皇帝的面子必須得給啊。
「坐吧。」一杯酒後,朱由校坐下,其他人也紛紛坐下。進過這麼一出,眾人間氣氛也有些輕鬆起來,雖然還是安靜,但卻沒有了剛才的拘謹。
尤其是鄭貴妃,發揮了她長袖善舞的特長,言語風趣,活躍氣氛,將一場晚飯搞得確實像那麼回事。朱由校也言笑晏晏,話語柔和,一幅和藹兄長,恭順晚輩的形象。
雖然他表現的確實有點做作,但這幅態度確然讓這些孤兒寡母惶惶的心思一定,惴惴不安的情緒一掃而空。
不過場中卻有兩個不太和諧的地方,朱由檢和朱徽媞。兩個小小少年,一個沉默寡言,一個獃獃發楞,彷彿面前發生的事情跟他們沒有關係一樣。
自從那晚政變之,兩人就這樣了,朱由檢被劈頭蓋臉湧來的鮮血澆了正著,恐怖刺鼻的血腥味給他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自那之後他就變得沉默下來,再也沒有之前的活潑好動了。
朱徽媞也是如此,親娘當著面被殺掉之後就這樣了,除了吃喝拉撒外,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不理不睬的。這還是太醫治療過的,之前的情況更嚴重。
掃了自己僅存的幾個弟弟妹妹一眼,朱由校忽然笑著說道,「他們幾個也不小了,放在外面的大戶人家也都開始讀書識字明理了。
皇帝說話自然是眾人中心,一眾婦孺皆是望過去,只是他說的內容令她們心頭隱隱一動。讀書識字?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身為皇室子弟,縱然不用奔波辛苦也有一世富貴,但也不能不學無術,魯莽無知。朕覺著,年後五妹六妹八妹,還有五弟都搬到慈慶宮去住,一起出閣讀書吧。這麼大的人了,也該自己居住了,總不能一直賴在母親身邊。」
朱由校一番話讓在場眾人紛紛愕然,朱由檢讀書也就算了,其他幾人都是女孩子,怎麼也一起讀書。至於獨子居住她們到沒什麼意見,皇子獨居才是正理。
「謹遵皇上聖命。」東李和另一個婦人行禮領命,皇帝的命令在荒唐都必須接受,何況只是讀書而已,女孩子讀讀書也是挺好的。
「嗯。」朱由校點點頭,然後又開始說著些寬慰的話,大體還是現在國家艱難,不得不削減宮中開銷用度,以節省開支,希望長輩們不要怪罪。等等之類的話他說了很多,效果么還是有些的,至少這些前朝老人對他親近了些,沒有以前的拘謹和畏懼了。
而此時的大明帝都,也是靜悄悄的一片安靜,除了更夫以及在大街上巡邏的城防軍士兵外,其他人通通都在家中和親人團聚,吃著年夜飯,說著吉祥話。哪怕是在詔獄天牢裡面的人,也都有了一餐好的吃食。
整個中華大地上一片祥和,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個時代也是如此,不論富貴貧窮,此刻都守在家中,守著燈火過年。
【作者題外話】:實在對不住了各位,書的成績不理想,我也沒辦法,對不住了,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