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破局
「殺!殺!殺!」
普一接觸后,羽林軍便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意志,嘶聲竭力的捅出自己手中的長矛,狠狠的拼殺著。
男兒行帶來的熱血沸騰,七八輪箭雨帶來的痛楚和恐懼,同伴倒下后的悲憤和擔憂,種種情緒在此刻瞬間爆發出來,化為無窮炙熱的戰鬥意志,讓羽林軍的聲威大振。
長矛方陣如同一道銅牆鐵壁,默默的承受著禁軍士兵的衝擊,一聲聲長矛刺入肉體的沉悶噗噗聲不停的響起,緊接著便是死亡的慘叫和狂亂的吶喊。
獻血和戰鬥在這裡一同綻放,生與死的界限也被模糊,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目標而生死搏殺著。
然而禁軍狂亂洶湧的衝鋒,在如同磐石的長矛方陣面前受到了挫折,無數根長矛從四面八方刺過來,讓他們根本不能招架,只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後死亡。
方陣如同一道堤壩,將他們死死擋住,就算偶爾有某個士兵勇武,殺掉了一兩個士兵,但也沖不過去,剛一靠緊缺口,就被後排的士兵伸出長矛給捅死。整個方陣如同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不斷屠戮著洶湧而來的禁軍士兵。
在鐵的紀律下,沒有人能衝破羽林軍的方陣,寬大的陣型正面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或是羽林軍的長矛手,或是禁軍的士兵,然而死的更多的,還是禁軍的士兵。
兵器沒對方長,訓練沒地方多,吃的沒對方好,陣型沒對方嚴整,儘管兩邊身上都有著甲,但死的更多的依然是禁軍的士兵。
身在後方,王敢當不停調度著士兵衝上去,他的身邊有著以前自己直屬的軍隊,此刻他們正充當著督戰隊的角色,敢有士兵私自後腿或者止步不前,直接就被他們一刀砍死。
然而隨著傷亡的不停增加,很快禁軍這邊就承受不住了,他們不想羽林軍一樣,受過嚴格乃至嚴酷的訓練,對紀律的遵守已經刻到骨子裡了,一陣衝撞后,瞬間死亡達到兩百人,而後不停的廝殺,更是讓傷亡逐步的擴大。
不過是短短的一刻鐘后,死亡人數就達到了七百人,而且還在緩步的增加著,每過一分鐘,就有十幾人死亡,傷亡不停的累加著,恐懼也逐漸在瀰漫,禁軍的攻勢很快就放緩了,整個方陣前排的壓力也減少下來,沒有剛才那種激烈焦灼的感覺。
「是時候了!」朱由校一拉韁繩,整個騎兵連開始往後兜轉,拉開距離。同時,兩騎從隊伍中飛奔而出,朝著方陣疾馳而去。
半個小時后,整個禁軍的傷亡數就逐漸逼近一千的大關,如此巨大的傷亡,看的王敢當皺眉不已,普通明軍的傷亡承受能力不過在兩成左右,而御馬監轄下的禁軍是精銳部隊,但最多也不過是承受三成而已。
四千的三成就是一千兩百人,而此刻的傷亡再過一刻鐘就達到了,若是戰況在沒有什麼變化的話,禁軍必敗無疑。
「娘娘有令,衝破陣型者,賞銀五百兩,官升三級!」幾個太監在後面大喊著,拚命的報出誘人的賞格。聽到這陣話語后,禁軍的士兵猛然又爆發出了一陣勇氣,重新沖了上去。只是這時候他們卻精明了許多,不肯像剛才那樣無腦衝擊,而是不停的游斗,尋找機會。
交戰之處的後面,王敢當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縱覽全局,指揮調度。
看著明顯佔據優勢的羽林軍,王敢當心中細細思量著,想著這個時候是不是將五百弓箭手給調上來,進行箭雨覆蓋攻擊。就算可能會產生誤傷,但此刻也顧不得了,若是不用弓箭打斷方陣後面源源不絕的支持,以對方嚴整的陣型,禁軍根本就沖不進去。
只要事情成功,就算眼前這點人全部填進去都行,更不要說這點誤傷了。造反本就是提著腦袋發財的生意,怎麼可能沒有風險。況且,若是事敗,自己這邊一個都不要想活下去,到時候就不是傷亡大不大的問題了。
只是稍稍猶豫了一會,他就有了決斷,此刻緊急關頭,顧不得許多了。他也是當年憑著一把刀子從草原上逃出來的狠人,這點狠辣還是有的,況且又不是自己可能被誤傷,他的心裡壓力也沒那麼大。王敢當一咬牙,命令下達,將後面的五百弓箭手給掉了上來,重新列陣站好。
然而,就在王敢當指揮調度,重新安排弓手的時候,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從對面方陣中傳來,整齊轟鳴的響聲,如同一把大鎚,狠狠砸在王敢當的心口,讓他一時間失神。
「這是……..騎兵?!」豐富的草原戰鬥經驗,讓他登時反應過來,這轟鳴的響聲代表著什麼,心慌意亂之下,他失聲大叫道,恐怖的猜測讓他一下子臉色慘白,這時他才發現,由於己方這邊攻勢放緩,讓對面的方陣壓力沒有那麼大,前排已經可以短時間的變陣讓路。
「只差一步啊!」王敢當狠狠的錘在了自己的盔甲上,堅硬的鐵甲頓時將他的拳頭撞破,殷紅的鮮血留了下來。若自己不是猶豫了那麼一下下,此刻弓手已經列陣排好,有了五百弓手的齊射,近距離之下,怎麼也能將這波騎兵衝鋒打退,甚至還可能將對面的陣型衝破。
「完了!」王敢當絕望的看著依然還處於混亂中的弓箭手,他們還沒有列好陣型,此刻就算匆忙張弓搭箭,也沒有多少威力了,根本阻擋不了對方。
此事說來話長,但一切都不過是王敢當心中的思緒運轉,其實一切很很快,就在他下達命令,弓手剛剛調度過來的時候,朱由校的騎兵已經啟動。
以全身鋼甲的朱由校為箭頭,整個騎兵連成鋒矢陣型,衝進了方陣裂開,空出來的通道,前面,一條筆直的通道,通過這裡,能直達禁軍軍陣深處。
長槍被朱由校掛在馬匹上,他將苗刀斜斜橫起,然後右手便緊緊握住,不在進行多餘的動作。他後面的騎兵也是同樣如此,橫著手中馬刀,然後緊緊握住。不過這麼做的只有最外圍的騎兵,中間的則依然是握刀,擺在馬匹上。
整個鋒矢陣型並不寬,但每一匹馬匹之間的距離相當的緊,兩騎之間,騎士踩在馬鐙上的腿都幾乎能碰著了。密實的陣型,提供了驚人的威力,整個騎兵連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轟然破閘而出,兇狠出擊。
長矛方陣變陣,最先知道的是交戰處禁軍士兵,他們也很是奇怪,怎麼只是眨眼之間,這中間怎麼就多出了一個寬大的缺口呢?生死交鋒的氣氛,已經讓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只是憑著本能,他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嗷!」
七八個兇悍的士兵,鋼刀一挺,就往這裡面衝過去,他們也是從草原奔逃回來的漢子,性情直爽的他們,早就煩透了眼前的這群膽小鬼,畏畏縮縮的躲在長矛後面,憑著距離傷人,不是真男人。
眼前既然有破綻,他們就絕對不會放過,挺著鋼刀,他們就如同一陣旋風般沖了過去,然後才將將跑到缺口處邁進一步,斜刺刺就是七八根長矛刺擊過來,左右密集如林的矛尖,登時將他們刺個通透。
這個通道還是蠻寬的有十來米,兩邊的長矛只能封鎖一部分空間,中間還空了一塊,三個躲過一劫的禁軍士兵心中一喜,想著自己終於沖了進來,那還不是虎入羊群,肆意砍殺?
只是,還沒等他們付出實際行動,一大片高大的黑影轟然從前方衝來,整耳欲聾的鐵蹄踏擊聲幾乎將他們嚇傻。
「騎…….騎……..」一個士兵結結巴巴的想要叫喊出來,然而不等他說完,一抹寒霜隨著馬匹而來,一把橫著的苗刀劃過他的脖頸,隨後是滿腔熱血噴薄而出,士兵無頭的屍體也隨之倒下,被後面的鐵蹄踏的粉碎,斷腸內臟四處亂飛。
「娘娘,前面已經交戰了,弓箭不停的射著,射死了很多人。」曹化淳一臉興奮的回來稟報。
「娘娘,兩邊的士兵已經短兵相接,流了好多血,死了好多人啊!」曹化淳慘白著臉回來稟報。
「娘娘,我們這邊死了好多人啊,那血啊,腸子啊……..」曹太監再也忍不住,往一邊嘔吐去了。
在於禁軍的大後方,曹化淳來回不停的奔跑著,將各種情況回報過來。而西李選侍則不停的絞著手捐,貝齒咬著下唇,臉上也是複雜難明的情緒。一開始她的內心全都被各種美好的幻想所佔據,只想到了自己得利后的種種好處,全然沒想到自己這是在謀逆造反。
然而等到親臨戰陣,她卻發現造反不是那麼容易的,那個死賤種簡直太出乎預料了,暗中竟然私藏了這麼多兵馬,他是想幹什麼?
兵器撞擊聲,死亡的慘叫聲,憤恨的怒吼聲,種種聲音如同一柄柄大鎚,狠狠的撞擊在西李胸口,讓她本來被欣喜壓下的各種情緒重新泛濫起來。
種種令人窒息的氣氛,簡直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無數負面情緒也不停的放大,讓她六神無主,心慌意亂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此刻的狀態,能不哭出來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