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萬曆四十八年 2
「許心素!」
朱由校怒吼一聲,凌空一槍,將面前的假人狠狠的抽碎,然後他槍出如龍,將另一個木製假人再次打的粉碎。
那桿從皇宮藏寶處找到的精鋼長槍宛如活了一般,在朱由校手上不停的盤旋飛舞,他身邊則是一地的碎木塊,被勁風颳得到處都是。
等到戚金和俞咨皋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小小的演武場中,全是朱由校的身影,一套普通簡單的軍中槍法,在他手中用來,殺氣騰騰,出神入化。哪怕是軍中宿將的戚金和俞咨皋也看的入迷,被朱由校的技藝所震驚。
忽然,朱由校的槍勢一變,由剛才凌厲剛猛,霸氣側漏變得和風細雨,一桿沉重的精鋼長槍在他手中忽然想麵條一般,隨他擺弄各種形狀,一招一招的槍法之間,雖然剛猛依舊,但卻似乎蘊含了些什麼東西。
「這是……..」俞咨皋瞳孔猛地一縮,語氣有些驚疑不定。
「內勁!」戚金接了一句,肯定了對方心中的猜測。
「內勁啊!」俞咨皋長嘆一聲,音調中有著說不清的唏噓,大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而沉浸在武藝突破之中的朱由校並沒有發覺這些,他依然在不停的揮舞著,體悟剛剛突破的心境界,一股股不一樣的力道自他手中傳遞到大槍之上,讓大槍違反常理的做出許多驚奇的動作。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等到朱由校停下練武之後,俞咨皋率先上前道喜。
「恭喜殿下,成功突破,掌握內勁。」戚金也不落後,走上前來道喜。像這種暗暗較勁的小交鋒,兩人時常會發生,朱由校早已習慣了。不過他們兩說的境界突破讓他有些好奇,內勁?怎麼那麼像小說里寫的。
「是的殿下,這是鍛體殺敵之術的境界劃分,之前殿下一直都是勁力顯諸於外,爆裂剛猛,如今借著心中怒火情緒,成功突破,勁力入體,混元如一。」戚金解釋道,而後,他又將內勁的效果以及境界劃分原原本本的跟朱由校說了遍。
其劃分和修鍊大致和以前看的一本小說中寫的有些相似,但也有很多的不同,之前他修習的時候就感覺有些熟悉,但卻沒有多想,以為只是巧合,但現在看來不是。那作者號稱走訪半年,接觸國術大師的傳聞,估計是真的。
「原來是這樣啊!」朱由校感嘆了一句,「難怪之前和兩位對練是總是感覺到有股難以防備的勁道,原來是暗勁啊。」
感嘆了下,朱由校話鋒一轉,「只是兩位老師既然已經掌握了內勁,為何還…….」他話沒說完,但兩位軍中老將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當下兩人老臉一紅,有些羞赫,「我等身體欠佳,實力有所下滑,加之殿下天賦異稟,天生神力,哪怕只是外勁境界,其實力也遠超我等。」
「哦,原來是這樣。」朱由校恍然大悟,基礎不同,同樣的境界發揮的實力不同,他的基礎太好了,將戰鬥能力給放大了。
大概了解了一番后,朱由校也沒有將這次突破放在心上,他此刻的實力說一聲軍中猛將一點也不為過,其天生神力放在三國那也是能和張飛呂布等人走馬斗將的,不過這對於身為皇位繼承人的他來說卻不重要,他是君主,而不是真的將軍,有固然可喜,沒有也無妨。
真正重要的,還是他勢力的拓展和手下的成長。
當天晚上,朱由校坐在自己的書房中,看著一張表格,若有所思。這是他為萬曆統計的一張健康表格,離萬曆四十八年越近,萬曆卧床休養的次數就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就在剛才,他接到消息,萬曆再次卧床不起。
「時間差不多了,萬曆的身體差不多到極限了,他現在應該沒有精力來關注我了。」朱由校微微一笑,隨後將寫著文字的紙張放到蠟燭上點燃燒掉,然後將書房中的文書搬下來翻看,在腦海中細細整理自己手頭掌握的力量和發展情況。
首先是羽林軍,經過他五年不間斷的調教和訓練,麾下九百人堪稱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名羽林軍士兵,都被他當做軍官來培養,在基礎訓練完畢后,他不僅請戚金和俞咨皋二人教授他們更加高深的沙場刀法,戰陣武藝,還開設短期軍官培訓班,自己和俞咨皋,戚金任教,對他們深化培養。
此時的羽林軍,軍官培訓已經到了最後一期,除了正在培訓的人員,其他都接受了完整的軍官訓練,他們現在可以說能完虐五年前的自己。不論人員的素質,還是陣型配合變幻,都已經達到了巔峰。這九百人的羽林軍,堪稱朱由校最大的依仗。
梳理完羽林軍的事情后,他又看起了天宮作坊報表,看完之後,他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天宮作坊,此時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作坊,或者說是工廠,雖然給朱由校帶來了滾滾財源,但這卻並不是他想要的。
按他最初的想法,是想將天宮作坊打造成一個實驗室,除了將他丟過去的現代技術本土化外,就是建立一套完整的技術分類體系,利用大匠們豐富的經驗,從基礎材料開始,從度量開始,完善自己的科技樹。
然而,他才剛剛開始不久,一隊錦衣衛就闖了進來,將他手中大部分手藝精湛的各類核心工匠給帶走,這讓朱由校鬱悶的想吐血。好在,製作燒酒、香水和玻璃的工匠不在其中,都是些邊緣的匠人,他的損失不大,只是自己的計劃中斷了而已。
事後,他就開始打聽探查,從盧受的口中,他發現竟是鄭貴妃的搗的鬼。
「陛下,聽聞太孫手中有著大批的工匠,其中不乏鐵匠和造火器的匠人,西郊那邊又靠近山脈,山中盛產各種礦物和鐵料,若是……..」
就這麼一句話,讓當時聽聞的萬曆臉色大變,而後便有了錦衣衛的行動。在末了,盧受還偷偷的告訴朱由校,這番話是萬曆讓他轉述的。
敲打,這是赤裸裸的敲打。
對於帝王那如同大海的心思,朱由校是徹底領教了,真的是太變幻莫測了,一會說是讓他放手去做,不要有顧忌,但轉過身來,別人一句耳旁風卻又讓其心思大變,毫無來由的就是一通悶棍和敲打,真真是說變就變,沒有絲毫徵兆。
天意如刀,真是天意如刀啊,悄無聲息的就捅你一刀。
自那之後,朱由校是再也不敢亂動了,就安心守著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向外擴張自己的商業,也不隨便瞎折騰,只是擴大天宮作坊的規模,擴大鹽場的人數。
宮廷佳釀,香水,鏡子,鹽,馬車,水泥,除了這些外,其他東西朱由校是一點也沒有染指。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一點暗地裡的發展都沒有,憑藉著超出時代的知識和見聞,他將所有的小動作,都藏在了水泥和馬車當中。
水泥還好說,朱由校除了讓他們提高性能以及改進生產工藝外,能做的不多,真正的技術發展是在木材加工上,馬車只是一個掩蓋。
利用西郊的豐富的水力資源,朱由校暗地裡展開了水力的利用研究,製造一個巨大的木製輪機放置在河流當中,然後通過軸承和齒輪將動力給輸送出來,然後使用各種機械將其利用起來。
通過木材的切割加工,天宮作坊的木匠們積累了豐富的水力使用經驗,朱由校自信,只要放開了手腳讓他搞,水力鍛造,水力印刷,乃至水力機床都不在話下,一段時間之後就能出成果。
這種對水力的悄無聲息的研究使用,就算是放在那些萬曆的探子眼中,他們也不明白其重要性,甚至反而會向萬曆彙報,太孫殿下沉迷到了木匠活計當中一發不可收拾。
至於天津鹽場那邊,除了不斷重建的建築隊外,鹽場也是規模巨大,托這幾年天災人禍的福,朱由校的鹽場招募到了上萬的穩定工人,這些人將他的鹽場塞得滿滿的,為他提供霸佔整個京師的食鹽。
打著加強防衛,防倭備盜的旗號,朱由校抽掉軍中骨幹,組建教導隊,放到鹽場來,,精選三千青年壯丁,集結起來,進行半脫產訓練。而訓練內容,就是羽林軍方陣的核心,隊列訓練。
除了這個外,他還招募了一大批的秀才,放到鹽場,開設私塾,給那裡的孩子們啟蒙讀書。當然,借著這個幌子,他讓孩童們也接受了軍訓。
羽林軍的戰力,外人並不很清楚,他們的訓練方式也就更加沒有多少人知道了,自然就沒有人知曉隊列訓練的作用。這裡的動靜被錦衣衛上報過萬曆,然而萬曆看后,只是說了句小孩子過家家之後,就不在理會。
大凡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迷信的,總是認為名將明君之類的東西,總是要間隔一段時間才會出現的,前腳剛有個不世出的戚繼光,後腳又出現個擅長練兵的朱由校,你是在逗我玩么?你當名將是你家田裡的蘿蔔啊,想要多少有多少?
基於這種想法,沒有人會認為朱由校會練兵,羽林軍規整的樣子也不過是個花架子,和大漢將軍們一樣,只是好看而已,濟不得什麼事。
打探到萬曆是這樣的想法后,朱由校登時心中大定,更加變本加厲的操練起來,只要有空閑,就發放錢糧,讓精選出來的鹽丁們訓練。甚至到了後來,風聲鬆了之後,這三千人幾乎放棄了鹽場的活計,脫產訓練。
就這麼著,在旁人眼中可笑的轉圈走路,跑步鍛煉當中,一隻具有強大戰鬥力的部隊暗暗成型,只要髮根長矛,讓他們適應幾天,拉出去就能打。
而這樣的人數,朱由校整整有三千,全都是二十以下,十五歲以上的壯丁。這並不奇怪,能災荒中逃出來的,往往是壯丁,老人和孩童幾乎是不可能逃荒成功的。
而且,經過這種帶兵訓練,以及護衛鹽場船廠,和海盜廝殺的經歷,九百人的羽林軍已經徹底成型,即見過血,又有豐富的帶兵經驗,只要將之放出去,安插到三千人中作為骨幹,轉眼之間,就是一隻大軍。
李成梁為何能成為遼東王,就是因為他手中有著八千家丁的鐵騎,而朱由校自信,經過他現代化隊列訓練出來的五千人,列陣集結起來,並不比李成梁的家丁鐵騎差。
儘管他因為想要一步到位,沒有訓練弓手,儘管他因為萬曆的忌憚和打壓,沒有研製出新式火器,也沒能煉鐵鍊鋼攀科技樹,儘管因為江南海商鹽商的抵制和打擊,屢屢燒毀他的造船廠,讓他出海的計劃付諸東流。
但朱由校並不怕,他有三千長矛手,大勢已成,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