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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深谷恩仇(15)

  黃富貴拄著木棍穿過院子,進到屋裡去了。


  我心裡暗想,這老東西八十多歲了,一個人在這大山裡竟還能活下來,而且還打死了幾隻狼,這是何等的毅力和生存手法呀,不服不行。


  黃福貴進屋不到半分鐘,又拄著木棍出來了。


  而闖進「老咧咧」家的那幾隻狼也殺戮完畢,齊齊跳到其門前的小路上,半蹲著等待下一個攻擊目標。


  我就納悶了,「老咧咧」是這個村的有名的獵手,咋一槍沒開就……忽然又想起,他是喝醉了,即使不喝醉,拚命打槍,對這群詐狼來說也只不過小孩撓痒痒,屁用不管。


  接下來應該是第三家了,那家主人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姓陳,叫陳大山,女的不知姓啥,都稱呼她是「大山」媳婦。


  據說兩人是逃婚逃進山裡來的,五六年了也還沒個孩子。


  現在,他們又要遭殃了。


  不過陳大山不大喝酒,應該也沒醉,先前徐大發那一槍,他應該早驚醒了,不定正躲在屋門后啥的抱槍警惕著呢。


  只見黃福貴從徐大發家出來,把手往嘴裡一塞,不知是吹了個哨子還是啥玩意,那幾隻狼旋即又呼嘯著往陳大山家竄去。


  這山谷里統共只有五戶人家,眨眼屠戮了兩家,第三家也會很快拾掇乾淨,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也很快會跟這群詐狼和黃福貴正面交手。


  我心裡不由焦躁忐忑起來,但願麻子能勝呀,要不小命休矣。


  忽然,一聲炸雷響起,驚見陳大山家院子里竄起一團火光,硝煙起處,一隻狼翻滾著就竄上了半空,旋即四分五裂,殘肢碎體又紛紛落了下去。


  我心猛地一振:大山有手雷呀,不,應該是個炸藥包啥的,太特么帥了!終於幫我們除掉一隻禍害。


  爆炸聲過,其他三隻狼卻毫不膽怯,呼嘯著就竄進了屋門。


  屋裡緊接著又傳出一聲槍響。然後……


  然後,那三隻狼吊毛不少一根地又出來了,乖乖地跑到院門外,等待著黃福貴的命令。


  而黃福貴拄著木棍,順著小道走了幾十步,距離那三隻狼有五六十米遠的時候,又把手放到嘴邊,發出了指令。


  三隻狼又爭先恐後地向第四座院落撲去。


  第四家的男主人外號叫張大吊,四十來歲,人不高,小身板也瘦,但據說那玩意大,不穿褲子的話,蹲著能耷拉到地。


  當然這只是聽大發他們說,我是沒見過。他老婆呢,高瘦高瘦的,像跟高粱秸稈,大發私下跟我說,她之所以那麼瘦,肯定是被張大吊折騰的,一般女人誰能受的了他呀。這話我並不信,但也沒反駁過他。


  他們夫妻有三個孩子,倆兒一女,大兒子二十左右,小兒子也十六七歲了,平常都跟著他們父親上山打獵或採藥草,屯子里這幾家數他家最富。


  其時,他們在家應該早已森嚴壁壘了吧,畢竟有兩三個壯勞力,不會輕易被擒的。


  但我想錯了,那三隻詐狼破門而入后,屋裡連響了兩聲槍響,沒多大工夫,它們又呼嘯著竄了出來,從飛竄和奔跑的姿勢看,竟沒傷筋動骨。


  我靠,這下,接下來的老劉頭家就更不會有希望了。


  我急了,畢竟我和王小嫚一個被窩睡了近兩個月,多少是有感情的,還有,人家老劉頭把倆兒子打發給三麻子去幫忙,卻給人弄沒了,這情怎麼打都不過分。


  還有徐大發家,當初是他們接納了逃荒的我們,切一直沒把我們當外人,可都因我們而死,麻子,你就是個掃帚星啊,所過之處不留一個活口,這次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是因你而起的呀。


  「三爺,我去宰了那幾個畜生!」眼看著黃福貴拄著木棍慢騰騰地又要發號施令了,我急了,起身持箭要潛下去。


  三麻子一把拽住我:「找死?呆著!」


  呆個屁呀,眨眼工夫拾掇了王小嫚一家,就立馬輪著我們了,早晚也就幾分鐘的工夫,有意義嗎?


  我胳膊一拐,掙開麻子的手,抬步就要往下竄,不料,腳脖子卻又被他死死抓住。


  「站住!」這一次,麻子是真急真火了,聲音低沉又嚴厲,「你敢再動我就先弄死你……」


  啥?我猛地一愣,麻子從沒對我說過這種話呀,我不敢動了,因為他這不是嚇唬或開玩笑,老畜生為了自己的目的,是誰也不放過的。


  我娘,我軟軟地蹲了下來,心裡又氣又惱,三麻子呀三麻子,老子……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聲哨子響,忙打眼看去,驚見那三隻詐狼又呼嘯著竄向了王小嫚家。


  完了!我心裡發出了一聲哀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小嫚家距我們潛伏的這片灌木林,直線距離只有五六十米遠,居高臨下望去,它們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清楚,連聲音都能聽到了。


  眼看著那三隻狼跳進院子里,風一般地撞向了屋門和窗戶,「咚咚」的響聲震的我心驚肉跳,心如刀絞。


  而那個老賊黃福貴呢,他站在房屋東側的小道上,拄著木棍,腦袋不停地往四下察看,顯然,他是在搜尋有可能隨時出現的蹤影。


  「咔嚓」一聲木棍或木板斷裂的巨響,我心猛地一顫,驚見一頭詐狼破窗而入,另外兩隻見此,也從門口轉身飛竄進了窗戶。


  屋裡一陣陣凄厲的慘吼聲驚天動地,響徹了整個夜空。


  完了,又一家人被滅了。


  我緊咬牙關,身子抖得像空中的風箏,可又極度無奈。


  「好好看著,等那個老王八進屋的時候,你就放這支箭……」三麻子不知啥時手上竟攥著一支鼓鼓囊囊的箭矢。


  說它鼓鼓囊囊,是因為箭桿上包了一層牛皮紙之類的東西,我也不知紙裡面裹著啥。


  「往哪兒射?」我強壓住悲憤,顫聲問道。


  「房頂。」麻子道。


  噢,我腦子一閃,不會是要燒死那老王八吧?


  可,以前的箭射出去之所以能爆炸,是因為那些人、狼和房子都被黃福貴使了蠱術,以毒攻毒的結果。


  但現在王小嫚家沒有被使蠱術呀,這東西能爆炸或著火?

  疑惑歸疑惑,三麻子既然要我射,那肯定會有作用。


  我搭箭持弓,全神貫注著下面的草屋。


  不一會兒,那三隻詐狼就從屋裡竄了出來,跳到院牆外的小道上蹲坐待命。


  而黃福貴呢,則拄著木棍一步步走到院門口,打開柵欄門,往屋子裡走去。


  麻子,真是神算呀。我激動的手都抖了,心裡狂跳的不行,借著夜眼,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只見黃福貴慢慢走到屋門口,突然停住,轉頭朝院子里四下望了望,稍一猶豫,終於抬腿進了屋。


  「三爺,他,他進去了……」我顫著聲音,低聲道。


  「好,我數三個數,你打。」三麻子聲音雖低,但激動之情也是掩飾不住的。


  「一,二……」麻子慢慢地數著。


  我彎弓瞄準,只等他的「三」字發出。


  可,他「二」出口后,那個「三」卻卡了殼。


  咦,這是咋的?我轉頭瞅他,見他皺眉眯眼,緊緊望著下面草屋,不發一聲。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突然,我發現屋門口一個影子晃了出來。


  我娘,老,老賊出屋了呀。


  「三爺……」我禁不住又低低叫了一聲。


  「打!」三麻子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胳膊一顫,「咚」的一聲響,利箭呼嘯著飛馳而去,在半空中擦出一道耀眼的光線,似一顆流星,準確地射到了下面的草屋頂上。


  只見火光一閃,「轟」的一聲巨響,衝天煙火中,黃福貴的身影騰空而起,連翻幾個滾,咣地砸在了十幾米外的院門口旁,不動了。


  而那幾間草屋也被徹底炸垮,連牆壁都炸飛了三面,這是何等的威力呀。


  「打,狼,詐狼,打!」不等硝煙散盡,麻子又發出了一聲狂吼。


  我忙搭弓射箭,嗖地一下射向了下面門前道上那仍蹲著的三隻詐狼,可惜的是,因為急,也因為慌,箭沒射中,而是落在了三隻詐狼中間,沒爆,也沒閃光。


  但三隻狼卻倏地一愣,抬頭齊齊望向了山坡,黑夜中,六隻眼珠子像六盞燈籠,齊放異彩,震的我心裡一顫,剛要再搭箭,卻聽一陣驚悚的長嘯,三隻詐狼呼嘯著飛一般往山上撲來。


  我娘呀,我腦袋轟的一炸,顧不得射箭了,忙從兜里掏出兩塊鵝蛋大小的石頭,飛身就向沖在最前面的那隻狼擲去。


  石頭呼嘯著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線,竟準確地擊中了那隻躍動的狼頭。


  暗夜中,只見火光一閃,「啪」的一聲炸響,狼頭憑空飛逝,一條狼腿也翻卷著飛出了老遠,而只剩下三條腿的軀體在地上連翻了幾滾,又掙扎著爬起,頂著滿脖腔的雜碎,一顛一顛地勇往直前。


  「打打,倆……倆……」眼看著另外兩隻詐狼呼嘯著越來越近,三麻子也急了。


  我忙又接連擲出兩塊飛石,都準確地擊中了目標,一隻狼從身體中間炸開,成了兩截。另一隻則把後半身炸飛,只拖著半截軀體仰頭拼力往前爬。


  我暗鬆了口氣,遂用箭徹底除掉了它們。


  驚魂過後,我剛要喘口氣,麻子又急問道:「老王八呢,還在那兒沒?」


  我這才猛然想起他,忙打眼往下面院門口望去。心裡咕咚一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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