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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平墳風暴(15)

  直到半夜,三麻子他們才抬著兩具屍體回來。


  那倆人也是一點傷沒有,但都瞪眼張嘴,滿面烏黑,那表情一看就是嚇死的。


  那他們到底看見啥了呢?


  村民們猜測說肯定是看見鬼了,要不面部咋會那麼恐懼扭曲?


  不過,這話旋即被三麻子呵斥住,這都新社會了,還講究迷信?小心把你們當壞分子抓起來。


  眾人不敢吭聲了,在院子里圍著兩具死屍站了一會,覺得無趣,便在三麻子的應允下,陸陸續續地回家睡覺去了。只留三兩個漢子在這守夜。


  幾個鄉幹部呢,在屋裡商量一陣,有兩個連夜回去了,另外倆留在這兒與我們同甘共苦。


  我因有傷,在痛悼了同伴后,回到屋裡,早早躺下休息,三麻子也年老體弱,被倆鄉幹部催促著回屋早睡。


  他拄著拐棍進屋的時候,老目卡哧眼的還被門檻絆倒,搶了個狗啃屎,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我倆蓋著被褥躺在炕上,望著窗外火把通明,三麻子輕輕嘆了一聲。


  我不知他想啥呀,遂低聲問道:「咋的了?」


  「這事還的折騰幾天啊。」他道。


  靠,還不是你?當初若不把鄭志國……


  咦,那鄭志國的死會不會也是他造的孽?我腦子一閃:「那,鄭村長也是你吧?」


  三麻子冷哼一聲:「他該死,管我啥事,特娘的,誰不服死誰,跟老子作對,沒有好下場的……」


  由此也認定,當初他也在鄭大棒槌身上做了手腳。


  我心裡不由一陣顫*,麻子這麼作,萬一……


  「三爺,別這樣了,再作對咱也沒好處呀,不就是個小破村長嗎,誰愛干誰干,咱安安穩穩過日子不就行了?你還能活幾天呀。」我心悸地埋怨道。


  不料,我這勸說不但沒澆滅三麻子的陰毒,反而把他的火氣頂了上來,咬牙低罵道:「你懂個啥,老子就是活一天,也要當個龍鳳,決不讓黃王八那個雜種瞧不起我……」


  原來,他還惦記著死敵黃福貴呀?


  可也奇怪,解放都三四年了,以黃福貴罪惡滔天的身份,即使不自己尋思,也早該被政府鎮壓了呀。


  我提出這個猜測,三麻子嘴一撇,說你以為他是一般人啊,他若死了,我會有預感的,但這些年來第六感覺一直風平浪靜,這說明他還呆在某個地方苟延殘喘地活著。只是政府還沒發現罷了。


  我心裡半信半疑,按說論歲數算下來的話,他已經七十齣頭了,手腳也肯定不利索了,還能藏哪兒去?


  我恨恨地譏諷道:「三爺,即使他還在世上,肯定也活的比咱好,不定整天大魚大肉,小酒喝著,也在等你的死訊呢……」


  話剛到這,臉上突然挨了一耳光,三麻子厲聲大罵道:「你特娘的,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不睡就滾出去守靈!」


  我懵了,剛要爭辯,忽聽外面有鄉幹部奔到窗前急問:「咋的了,咋的了,你倆吵啥?」


  「老頭打我!」我不管不顧,氣急敗壞地道。


  「活該!」三麻子罵道,「特娘的都啥社會了,你還嘟囔些狗屁鬼神的迷信,不揍你揍誰……」


  我靠,他這一句,又瞬間把我打入了道德的低谷。


  我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外面那鄉幹部聽了,勸了幾句,也就平靜下來。


  我心裡有氣呀,但因身上有傷,也不敢翻來覆去折騰他,就閉著眼假寐。


  「小子,你信不信,我讓院子里那倆死屍詐起來?」


  啥?我腦袋轟的一炸,懵了。


  我娘,三麻子呀,三麻子,你個老畜生能不能不再作死呀,這一個連一個的,還沒個頭了呢。


  不行,不行,老子投降了還不行?


  「三爺,我信,我信,別再叨叨了,我才三十多,還想娶個媳婦過日子呢……」我是真心說了告饒話。


  「那好,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老子就不折騰了。」三麻子心滿意足地說完這話,閉眼睡起覺來,不一會兒就呼嚕連天。


  我心裡就感到奇怪了,這老東西咋像個孩子似的,跟我計較?難道要返老還童?

  我娘,那豈不更作上天了?

  不過,這應該不太可能,連秦始皇都沒弄著返老還童葯呢,他個麻子能比老秦牛逼?扯淡!


  我心裡嘀咕著,睡意漸漸湧上來,不知不覺也進入了夢鄉。


  忽然,外面嗷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打破了夜的靜寂,把我也驚的「嘚」的一哆嗦,忽地坐了起來:「三爺……」


  下意識里,我叫了一聲,轉頭朝窗戶外望去,卻見守靈的幾個人紛紛往院門外竄去。


  我腦袋轟的一炸,完了,真詐屍了……


  眼光旋即投向躺在地上的那倆屍體,見他們蓋著破棉絮一動不動。


  咦,也沒詐呀,那幾個人跑啥?


  「可能是外面出啥事了吧,」三麻子淡淡地說了一句,又要躺下。


  我忙一把拽住他,顫聲道:「你還有心睡覺呀。」


  這心也真夠大的了,萬一外面真有啥事,我們在屋裡也安穩不了呀,趕緊想辦法對付。


  當然,這話我沒說出來,但阻撓三麻子躺下就已經很明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八成是那頭驚驢又回來了……」三麻子仍不急不慢地道。


  啥,啥?我娘,這不是說胡話嗎,那驚驢早跑十萬八千里去了,還能轉圈跑了一天加大半夜,再溜達回來?

  沒等我反問,又忽聽外面有人喊道:「快,快,把周鄉長的屍體抬進院子里,趕緊向鄉政府和縣裡報告……」


  啥,啥?我耳朵沒出毛病吧?驚驢真的回來了?

  我懵了,瞪眼張嘴地坐在那兒,透過窗戶緊瞅著院門口,有些像做夢的感覺。


  只見一群人抬著一個被白布包著的屍體,吆三喝四地涌了進來。


  「周鄉長啊……」


  三麻子在我耳邊突然嗷的一聲,大嚎著連滾帶爬地向炕下撲去,黑暗中一頭扎了下去。


  我被他這突然的嚎聲嚇的猛一哆嗦,忙叫:「三爺,三爺……」


  急三火四地跳下炕,奮力拉扯他。


  「周鄉長啊,你死的好慘呀,」三麻子不管不顧,繼續大哭著拽著我往門外走,「你可終於回來了呀……」


  麻子呀,麻子,天老爺欠你一個影帝的桂冠啊。


  我也只好咧著嘴,假裝咧咧著,兩人就來到了院子里。


  這時,院子里已涌滿了男男女女,而周鄉長的那具無頭屍體也被排在了原先那倆死屍旁邊。


  三麻子哭喊著掙開我的手,一個踉蹌撲到周鄉長屍體旁,趴在那兒嚎聲震天,乾瘦的拳頭砸的硬地咚咚作響,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感動了所有人,有婦女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咋回事呢?


  原來,外出搜尋的另外三撥人里,又一撥沒找到驚驢,只好回來了。


  當他們舉著火把走到村口時,卻吃驚地發現一輛驢車停在路邊,那毛驢正在啃路邊的乾草呢。


  這夥計可能是瘋勁已過,又竄了一天半宿,腦子清醒過來,記起了回家的路,就溜達著回來了,又可能覺的自己犯了錯,不敢一驢進村,加上一天沒吃飯了,只好先在外面啃點草墊吧墊吧肚皮,等人來迎接。


  恰好被返回的人看見了,就有人驚叫著來喊人,有大膽的就牽著它直接到家,所以才發生了這喜劇的一幕。


  這下,全村老幼都不能睡覺了,三麻子接連打發了兩組人馬往鄉政府急報,其他人就或站或坐地在院子里圍著三個死屍等消息。


  待到天亮,縣鄉兩級幹部或乘卡車或騎車子,還有人徒步趕來,總共有十幾個人。


  不過楊縣長和一枝梅因還在省城濟南開會,沒有來,但也通過電話發了指示:儘快把烈士妥善安葬,平墳運動改用部隊和精幹民兵打前戰,老百姓只負責平整土地。


  看來,他們也是怕了,當然,不是怕鬼神,而是以普通老百姓不懂爆破,為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而出動軍隊和工兵的。


  這理由冠冕堂皇,把一切謠言和疑惑全部壓下並掃除。


  這樣,由工兵組成的爆破組,在全副武裝的精幹民兵保護和協作下,對全縣一百多處墳地實施了封閉爆破剷除。當然也包括黃土嶺那片樹林墳地和我們村南嶺上的亂墳崗子。


  待到進入臘月初,全縣以平墳造田近千畝,打了一個漂亮的『戰役』。


  期間,也曾有消息透露出,在某墳地被炸死了幾個幾個戰士,還有人說有民兵被鬼魂纏身,瘋掉。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起碼我們村的人沒親眼見過。


  二賴子同志呢,在鄉里審查關了半拉個月,被放回來了,從此精神頭就焉了,對人,尤其是對我和三麻子唯唯諾諾,半句嘴不敢頂。


  據說他的黨票還差點丟了,但上級念他支前有功,也實在沒查出他的錯,就給了個黨內嚴重警告的處分。戴帽看實際行動,以觀後效。


  三麻子呢,經過連續挫折和一系列陰謀后,又如願以償,且半推半就地官復原職,當上了小王莊村的村長。


  他上我自然也的跟上呀,村民兵連長一職就戴我頭上了。


  當然,這民兵連長責任重大,一是灣灣的國軍天天叫嚷著要反攻大陸,我們必須時刻防範,二是年關將近,也要做好防特反特以及地富反壞的準備。


  所以就帶領幾個民兵按天不著家,白天跟鄰村同行演練交流,晚上就村裡村外的巡邏,苦,卻自由。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


  只是,不知三麻子缺了哪根筋,或者真是返老還童了,因為,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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