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俘虜營鬧鬼(3)
我和王大勝對了一眼,他便不動聲色地過去,背對著繩子,手摸索到繩頭,仰頭盯著屋頂,開始了動作。
其他人則有的躺在地鋪上直眼發獃,有的坐在那兒脫下衣服抓虱子。
而我為了吸引胡一明的注意力,就盤腿和他對頭坐著閑扯起來。
因為我是這屋裡原官職第二把交椅,所以胡一明對我和王大勝是有些敬畏的。
「胡連長,你覺得咱能不能活著出去?」我假裝認真地問道。
胡一明下意識地撓了撓耳朵,也認真地說道:「我看夠嗆。」
「為啥?」我問道。
他蹙了下眉,又看了我一眼,道:「你想想,被敵人抓著的俘虜又幾個能放出去的?咱不說這兒,當年日本鬼,抓了多少國軍和八路?幾十萬有吧,最後放出幾個來?不全都殺死了?還特么豁肚子挖心煮了吃,他們啥時做不出來?」
我哦了一聲,點了下頭,沮喪地問道:「那咱咋辦?只有等死了?我可不想死呀,我家裡還有個瘸子三爺,還有老婆孩子……」
說到這兒,我動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他見此,轉頭望了望身邊的人,見他們皆呆在那兒無動於衷,但似乎都在認真偷聽,就嘆息了一聲,道:「郭連長,我也愁這事呀,家裡也有老婆孩子,還有個老娘,咱若被咔嚓了,那家也就沒了……所以,咱可一定要想辦法活下來呀,哪怕重起爐灶,再另娶個媳婦,只要能傳宗接代,也對得起祖宗呀,要不……」
他說到這兒,也悲傷著說不下去了。
而王大勝倚在門后,似乎還沒把鐵絲折斷。這也難怪,那種鐵絲帶有鋼性,很硬,用手裡想折斷它很難,更容易扎破手指。
「那咱該咋辦?」我繼續問道,「只要能活著,讓咱幹啥都行。」
我這話有些突兀,也出乎胡一明的意料,因為做為一個連長,這話也太沒覺悟了。
不過處在這種境況里,人的本性全開也是不奇怪的。
他稍一沉吟,似乎下了決心,道:「郭連長,要說生路,我覺得咱現在還沒被堵死……」
原型終於露出來了,我忙問原因。
他就含含糊糊地說出了去投靠國軍的事,因為要想活下來,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要不就等死。
我聽了,假裝為難地說是美軍俘虜的咱,跟國軍也不搭邊呀,天南海北,咋去?這邊能放了咱嗎?
胡一明說其實美軍和國軍是一夥的,咱若主動跟看守說了想法,他們肯定會馬上聯繫國軍。咱就可以去那兒了。
又說國軍那邊待遇也不錯,等打回大陸,就是他們的天下了,什麼田地房屋,牛馬傭人,三妻四妾,統統都有了。
他說完這些,用眼神打量著我的表情,估摸不定我會有啥反應。
我假裝思考了下,又問我若去能當啥官?不會是扛槍當炮灰吧?
他說那是不可能的,起碼是個中校團長,這都有例子的,比如以前某某偽軍隊長反水投奔國軍,都成了軍長或師長了,總之一句話:只要過去,所有人都會官升三級,士兵當排長,班長升連長,我這個連長就是團級幹部了,吃香的喝辣的,還不用直接上前線打仗,要多美有多美。
好了,王大勝已從門后把手揣進兜里坐到了門口的地鋪沿上,這說明他把鐵絲搞到手了。
我心裡暗鬆了口氣,糊弄胡一明說我考慮考慮,看看咱們到時全部過去當官發財。
他自然激動不已,說這兒就老大(王大勝)和你說了算,只要你倆反水,其他人絕對會跟上。
和他聊完,我丟了個眼色,胡一明轉身跟其他人聊去了,我則挪到門口的角落裡,和王大勝頭對頭側躺著,假裝勸降,小聲嘀咕起來。
王大勝偷偷從兜里摸出那根四五公分長的細鋼絲,塞到了我手上。
我見他拇指和食指血淋淋的,都被刺破了,心裡不由一顫。
兩人目光相對,他小聲問道:「下一步咋辦?」
我道:「不用你管了,等晚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我把他悶死,然後就把他放出去跟那些看守拚命……」
他聽的雲山霧罩,皺眉看著我,一臉迷糊。
我知道跟他也說不清,說了他也不懂,就乾脆道:「到時聽我的就行。」
他點了下頭,還是不放心,問真的出不了差錯,看守發現不了破綻嗎?
我說除非他們是神仙,否則放心好了。
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沒底呀,萬一催詐不成,我們都的提前完蛋,但這話不敢對王大勝說,怕他更擔心。
傍晚,開飯了。
看守們提著鐵桶在門口吆喝了一句,我們便排著隊出去,每人一個發霉的小窩頭和一小碗清水寡湯的冬瓜片。也不讓回屋,直接站在那兒或蹲著,唏哩呼嚕地幾分鐘就把飯菜吞下了肚,但感覺還是餓的難受。
沒辦法,成了人家的俘虜,不餓死你就算燒高香了。
飯後,我們又被趕回了屋,挨著排下,瞪著眼跟屋頂對眼。
不過為了弄死胡一明,我們的排躺位置發生了變化,我特意躺在緊靠窗戶下的邊上,胡一明挨著我,王大勝挨著他,並小聲告訴他,我們倆都同意反水了,等這兩天再把全屋的人的思想工作做做,集體投誠。
胡一明一聽大喜,忙說那我先跟外面說下吧,到時開個歡送會啥的,伙食也要他們特殊照顧點。
我們當然不同意,說一切為穩,暫不急,等全部說服后,功勞全是你的,我們倆只等去當官。
為了麻痹他,王大勝還特意問去了那邊能不能先娶上個媳婦,沒女人太熬煎了。
胡一明自然是大包大攬,說不光娶媳婦,那兒滿大街都是賣肉的美女,個個長的塞天仙,而且很會玩,啥姿勢都會,包滿意。
我倆便裝出貪婪的神色,連說好。
王大勝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就試探著問道:「那,兄弟,你應該是那邊的人吧?」
我緊接道:「肯定的,要不胡哥能知道這麼多?哥,你若真是總統的人,到時可要在長官面前好好替我們美言幾句呀,我們忘不了你的。」
我和王大勝一唱一和,把個胡一明捧的飄飄欲仙,得意地道:「不瞞兩位兄弟,我就是那邊的人……」
這話一出,我心裡咕咚一下,和王大勝碰了下眼光,彼此露出了會意的慘笑。
雖然此前我們已經認定他就是個特務,但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還是讓我感到吃驚和心顫。
今晚,必須下死手了。
但,這要冒很大的風險,首先是屋裡的電燈,晚上不許熄,一直到天亮。
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可能隨時被外面巡視的美軍發現,另外屋裡其他俘虜也必須防範,只要露出一點破綻,就完了。
而且,更操蛋的是,房門必須大開著,以便他們隨時闖進來搜查或鎮壓。
所以,要動手的話,只有等到下半夜,夜深人靜,都進入酣睡的狀態。
這個,我和王大勝都明白。也都儘早閉眼假寐。
不料,胡一明卻失眠了,也許他覺得即將要立大功了,要升官發財了,腦子興奮的不行,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我心裡急呀,就跟三麻子似的故意發出呼嚕聲,以感染他。
可呼嚕了近半個小時,屋裡其他人早都睡死過去了,這狗日的胡一明還是閃不打屁不放的,一會翻身沖王大勝,一會又翻身面對我,搞的我幾乎要瘋掉了。
就這樣,一直熬煎到過了十二點,我實在沒辦法,最後暗暗發了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活活弄死他吧。
但這必須我和王大勝有絕佳的配合,一個壓腿,一個壓住他的胸口,不能讓他又動彈掙扎的機會,更不能讓他發出聲來。
我閉眼謀划好了動作,輕咳了兩聲,睜眼看向隔著一個身位的王大勝。
他聽到動靜也睜開眼看向這邊。
「兄弟,咋,睡不著了?」胡一明突然輕問道。
我靠,我心猛地一緊,知道再沒別的辦法了。遂測轉身,附在胡一明的耳朵邊,道:「胡哥,我跟你說個事……」嘴上說著,身子就微微支了起來,這一是方便動作,而是做給對面的王大勝看的,估計他能幹到營教導員那個職位上,應該不是個笨蛋。
「啥事?」胡一明見我神神秘秘的,以為有不可告人的重要事呢,緊盯著我,小聲問道。
這時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腦袋上,四肢就無形中懈怠了。
「這事吧,你別出聲,是那個……」
我胡亂敷衍著,突然一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他猛一愣,剛要掙扎著叫喊,我另一隻手就死死捂住他嘴巴的同時,身子也翻壓到了他的胸口上。
而王大勝也迅即死死壓住了他的腿。
這小子驚恐地瞪著雙眼,連一口氣都沒喘出來,就被我「嘎巴」一下捏斷喉管,嗚呼哀哉了。
這個過程沒發出大的動靜,估計床鋪北面的幾個夥計不睡也察覺不到,更甭說外面了,況且我們是在屋內窗戶下,外面人不趴在窗上往下看是發現不了的。
人,順利地弄死了,那接下來咋辦?
王大勝看著我,眼裡滿滿的疑惑和渴望,此時他心裡肯定很虛,潛入到我們屋裡的國軍特務死了,一旦天亮了被看守發現,那我們屋裡的十幾個人不說全部被打死,起碼也的死一半。
我沖他點了下頭,側著身子,展開手掌,開始對胡一明的屍體催起詐來。
我在他的眉心上暗暗發著力,慢慢划動著,心裡緊張的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