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鬼屋幽魂(6)
外面詭異的笑聲,也把賴子媳婦懷裡的孩子驚著了,他剛一咧嘴,還沒哭出聲,就被賴子媳婦一把捂住,連滾帶爬鑽到了炕頭上,索索發抖。
麻子坐在炕上眯眼瞅著院門,一聲不吭。
我也忙偏腿上炕,剛要問他咋辦,忽聽外面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驚眼望去,竟見院門「咔嚓」飛進了院子,塵煙起處,狗剩家的披頭散髮,面目猙獰,晃著膀子就進來了。
她的步履有些怪,往前走兩步,退一步,跟扭秧歌似的。
我頭皮不由一麻,這,這應該是鬼魂並沒完全控制住她吧,也就是說,還有的救。
我低聲沖三麻子道:「三爺,狗剩嬸子還沒完全……」
三麻子猛地轉頭瞪了我一眼,我不敢吭聲了。
眼看著狗剩家的晃悠著走到院子中間了,三麻子揚手一把硃砂豆就從窗欞撒了出去。
硃砂豆落地,像爆豆般地噼里啪啦一陣亂響,擋住了狗剩家的來路。
她猛地一愣,直眼望向了窗戶這邊,大眼赤紅,且隱隱有一股幽幽的綠光,激的我渾身一哆嗦,差點叫出聲來。
「三麻子,你喪盡天良活該死……」狗剩家的昂頭站在院子里,沖著窗戶大聲叫罵起來,「還有你個小崽子,害的老娘進了閻王殿,老娘要日回來,讓你小崽子也不得好死!」
我靠,一會罵麻子,一會又罵我,還真是閻王婆和狗剩家的合體呀。
三麻子也不吭聲,手裡攥著一把硃砂豆,就那麼眯眼緊盯著外面。
而狗剩家的罵完了,探腳剛往前走了一步,卻踩在了一顆硃砂豆上,只聽「啪」的一聲爆響,其腳底下竄起一團火焰,把狗生家的激的嗷的仰面跌了出去,咕咚一屁股砸在了地上,抱著腳連連翻滾,凄厲的叫聲驚天動地。
「你這臭女人,瞎吆喝個啥,起來!」三麻子終於開口了。
令我驚奇的是,狗剩家的聽到這句話,竟不動也不叫了,而是稍一遲鈍,腦袋猛地打了個冷顫,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也不紅了,面部也不猙獰了。
她奇怪地看看腳下,又轉頭四望,一臉愕然。
這,難道「閻王婆」從她身上跑了,她又恢復正常了?
我心裡正嘀咕著,狗剩家的下意識地抬手攏了下散亂的長發,又見衣服上的土塵,忙用手拍打。
三麻子轉頭對我道:「好了,開門去吧。」
啥?這就沒事了?不會吧,萬一……
我猶疑著,下炕來到外屋,手裡提著那個板凳,湊到門縫上又望了眼外面,見狗剩家的已把頭髮挽起,正拍打著褲腿上的土呢。
「狗……嬸子……」我大著膽子輕叫了一聲,想看看她的反應,若激烈,說明她還是惡魔,若……
狗剩家的聞聽一愣,抬眼看向門口這邊:「郭子,是你嗎,我咋會在這兒?我記得是在家裡的。」
我一聽,大鬆口氣,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忙又道:「嬸子,你,你還好吧?沒摔傷了?」
「沒呢,就是屁股有點痛,也不知怎麼就摔倒了,嘻嘻……」她的聲音細膩,也有些羞澀了,完全回歸了她以前的聲音和性格。
我大喜,嘩啦敞開門就奔了出去,腳底踩著的硃砂豆再也沒有出現爆炸的情形,硃砂應該是專門驅鬼魔的吧,對人無侵。
狗剩家的見我出來,抿嘴一笑:「你看我都老糊塗了,又是做夢又是瞎走的,你三爺在家嗎?要不我先回去吧。」
她始終沒明白髮生過啥事。
我道:「在呢,嬸子,進屋坐坐吧。」
我拉著她的胳膊進了屋,見三麻子坐在炕上一臉陰沉。
「三爺,我嬸子來看你了,嬸,快坐炕上。」我不想看麻子那張死臉,拽著狗剩家的坐到了炕沿上。
這時,賴子媳婦也從驚悚中緩過勁來了,緊抱著孩子望著她,嘴巴張了幾張,卻沒敢問啥。
「大妹子,你也在呀,賴子兄弟呢?」狗剩家的笑望著她,又攏了下頭髮,她愛乾淨是出了名的,要不當初活閻王兩口子也不會雇傭她給做飯。
我暈,這才想起二賴子,忙問道:「嬸子,你沒見著我二叔?他不是找你去了嗎?」
狗剩家的一臉茫然:「是嗎,我沒見著他呀。」
這也有可能,她連從家裡怎麼出來的都不知道,更不會記得有個二賴子了。
我心裡一緊,難道二賴子已經被她弄死了?
我傻眼看向三麻子:「三爺,要不我去找找他?」
三麻子臉皮一抖:「去吧,把你嬸子也領回去,真……答應的好好的,走了就沒個人影了。」
麻子應該是對二賴子不死或沒啥消息而感到不滿。
我只好領著狗剩家的出門往她家走去。
半路上,從一側的衚衕里突然閃出一個人來,一看,竟是二賴子。
我一愣:「叔?」
二賴子詫異地看看狗剩家的,道:「嫂子,你去哪兒了,讓我好找一陣。」
狗剩家的臉一紅:「我……」
「你去哪兒了,不是讓你去她家嗎?」我反問道。
二賴子臉皮一抖,抬手撓了下頭上的狗皮帽子,有點不好意思:「我,嘿嘿,出來正好碰上尿罐家兩口子打架,我去勸開,接著就去狗剩嫂子家,屋門敞著,沒人……」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二賴子真是幸運,逃過一劫。
當然我也不敢說別的,就讓他先回去,我和狗剩嬸子去了她家。
進了屋,我第一眼就看炕東頭,因為夢中「閻王婆」就是坐在那塊兒跟狗剩家的嘮嗑的。雖然那只是個夢,現在也沒啥人,但還是心有餘悸,狗剩家的疊好被褥,我坐在炕沿上跟她聊起來,套她的話,因為她也說昨晚做過夢。
狗剩家的眯眼困惑地道:「郭子,嬸不知是老了還是咋的,昨晚那個夢很奇怪,都好幾年沒夢到她了,沒想到……」
我小心地問道:「她在夢裡跟你說啥?」
狗剩家的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稍一遲疑,道:「她,你……」
她似乎有難言之隱。
我一愣:「嬸子,你儘管說,在您這兒我就是個孩子,說啥都行的,咋夢的,你們說啥話了,都說出來我聽聽。」
她點了下頭,吐出了夢中跟「閻王婆」的對話。
她說也不知咋的,可能是昨天去過「活閻王」家的原因吧,晚上迷迷糊糊的,就見一個胖大大的女人推門進了屋。
她正奇怪著怎麼關著門還能有人進呢,那女人就上了炕,並叫了句妹子。
她這才看清是東家婆,忙坐起來問你從哪兒來?
「閻王婆」還是穿著藍綢襖,黑棉褲,頭上圍著綠圍巾,她說她就從家裡來呀,炕上一老一少兩個冤家占著她的地方,她只好上這兒來借一宿了。
狗剩家的忽然想起她不是早死了嗎,咋又……
不過心裡這麼想,卻並沒感到害怕,又問東家呢。
「閻王婆」說西廂房裡住著二賴子兩口子,他在那兒監督著兩口子幹活。
狗剩家的說到這兒,我又猛然記起夢中二賴子和她媳婦猛做的事,臉色不由一熱,問道:「嬸子,她還跟你說啥了?」
狗剩家的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她說,你睡過她?」
我暈,我不置可否,尷尬地咧了下嘴,最後一咬牙:「算是吧,嬸子,不過是她先勾搭的我……」
「噢,」她點了下頭,又說道,「她說你很結實,很舒服,就是,就是……不明白你咋會把她害死,所以這股怨氣一定要發*出來,要不一輩子都投不了胎。」
「閻王婆」說的怨氣,應該就是古墓里的陰毒氣吧,可那也不能怪我呀,是她沖著墳筒子大喊大叫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能保住命。
可三麻子已經中了鬼毒,我們跑也跑不了呀。
我想起了他說的砍桃樹枝條的事,便跟狗剩家的要了一把鐮刀,拿了根繩子去田野里尋起桃樹林來。
其時,太陽已掛在了東半天,冬季的野外荒涼一片,沒一個人影。
我沿著田間小路往前走了一會,不知不覺間,猛然發覺已上了亂墳崗子。
我娘,「活閻王」兩口子的墳墓就在這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