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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隱身五蓮山(1)

  我傻眼看著三麻子,暗想,不報仇也好,反正知道了黃福貴的落腳點,等以後找個機會弄死他就行。


  不料,三麻子突然又沖我低聲道:「郭子,這禍闖大了,趕緊的……」


  「咋了?」我心裡一怔,瞪眼困惑地望著他。


  「逃跑!」


  啥?我腦袋轟地一炸:「逃,逃跑?」


  「不跑在這等死嗎?」麻子道,「張團長已經對你的舉動有所懷疑了,而黃福貴現在恐怕也知曉了他兒子的死訊,那個老王八能不跟張團長說嗎,只要他們一分析,咱特么死期就到了,殺他兒子沒關係,連殺了幾個八路軍,你想想這罪行……」


  我娘,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了自己犯下的滔天罪惡,心裡也慌了。


  轉頭瞥了眼窗外,見王鳳蘭還在院子里打掃,就問三麻子咋跑?

  麻子手一指廚房,那兒小鵝和張子怡正在忙活著燒火做飯。


  「她倆只能帶走一個,你想帶走誰?」麻子問道。


  看來真要逃命了,我稍一猶疑,道:「那讓小鵝跟咱走吧。」


  小鵝溫柔善良,我們也有很深的感情,而張子怡雖然人好,但畢竟接觸時間短,感情也還沒到生死相依的地步。


  三麻子眯眼一搖頭:「不行,不能帶她,必須帶上子怡。」


  我心裡一沉,剛要問為啥,三麻子果斷地一揮手:「別叨叨,趕緊的!」


  說著就往炕下出溜。


  我見他主意已決,也只有順從了,心想小鵝在這兒也吃不著苦,等以後有機會再回來把她領走就可。當然到時她若不願意跟我,我也不能強求。


  三麻子下了炕,探身從炕席底下摸出一個小布包揣進褲兜里,我知道布包里裝著幾隻金稞子。


  他又朝我使了個眼色,頭往廚房一擺,我領會了他的意思,去廚房把張子怡叫了過來。


  麻子低聲道:「子怡,你願意跟郭子一輩子嗎?」


  張子怡對麻子這斜刺里冒出的這句話有些懵圈,不知道啥意思,但她看了我一眼,默默而又堅定地點了下頭。


  麻子道:「那好,咱去院子,我不論跟那個鳳蘭說啥,你都要點頭,知道嗎?」


  「嗯。」她困惑地應了一聲。


  接著,麻子又讓我去西屋偷出了王鳳蘭掛在牆壁上的那把盒子槍,給了他,又讓我去廚房告訴小鵝,我們要去東邊村子轉轉,一會就回來,要她在家等著,別亂說話。


  小鵝並不疑,溫順地點了下頭,並低聲叮囑早點回來。


  我心裡一陣發顫,想擁抱她一下,更想帶她一塊走,但目前的形勢又促使我不敢亂來,一旦讓她感覺到不對味,那我們也走不了了。


  只好硬硬地轉身出來,和子怡攙著三麻子來到院子里。


  「鳳蘭妹子,」三麻子笑呵呵地沖正在忙活的王鳳蘭道,「我們出去溜達溜達,一會回來,唉,整天在家憋死了。」


  王鳳蘭聞聲轉過身來,笑道:「是嗎,胡大哥,咱還沒吃早飯呢,等吃了飯再出去轉吧。」


  「不用,先出去轉轉,空了肚子回來還能多吃點,呵呵。」三麻子朗聲道。


  王鳳蘭見此,也只好叮囑了幾句要我們早點回來一起吃飯的話。


  我們三人應著,就出了門,沿街向村東走去。


  三麻子要出去『轉』,我和他『媳婦』子怡陪著,這個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事,任何人不會想到別的,何況家裡還有他的『外甥女』小鵝呢。


  這也是為什麼三麻子執意要帶子怡而不是小鵝的原因。


  三麻子拄著文明棍,在我和張子怡的攙扶下,一路跟相遇的鄉民打著招呼,來到了村口,幾個在村口站崗的民兵見了也不疑,彼此招呼了下,我們順利上了鄉間小道。


  剛拐過彎,麻子轉頭四下看看沒人,便讓我背上,急急向東北面奔去。


  張子怡見此,才忽然明白過來,我們這是要逃竄的節奏呀,現在沒了小鵝,而只她自己,更是死心塌地的跟定我了。


  我們三個一氣跑出七八里地后,張子怡有些吃不住勁了,不但喘氣如牛,步子也踉蹌起來。


  這時刻,這關頭是絕不能磨嘰的,咋辦?

  三麻子一指前面山坡上一個載著莊稼下山的驢車:「弄死他,把車趕過來。」


  我放下他,飛步竄上山道,截住了那趕車的鄉民,因是在根據地,那鄉民並不警惕,以為我是問路的,抬頭看著我奔過來。


  「老鄉……」我呼哧著叫了一聲。


  那鄉民問道:「咋的了,同志,你要去哪個村?」


  一問一答之間,我便奔到了他身邊,忽然掄起胳膊一拳頭擊在了他的面部上,鄉民驚叫著仰面跌了出去。


  我遂牽過韁繩,幾把卸下車上的玉米秸稈,趕著驢車就下了山,載著三麻子和張子怡向北面竄去。


  四條腿總比兩條腿的快,我們急奔了近半個小時,已趕出了二十多里地。


  我回頭望望,熟悉的山巒已遠遠被甩在了後面。


  毛驢也有些累了,我便放慢速度讓它緩緩氣。


  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兒,便試探著問了三麻子。


  他眯眼道:「沂蒙山不能呆了,去大珠山還是鐵钁山?」


  我靠,這不找死嗎,大珠山已經不是我們的地盤了,況且一枝梅還在那兒,去了純粹遭狗罪,想想頭皮就麻,鐵钁山?這不跟在根據地一樣嗎?


  我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麻子呵呵一笑,朗聲道:「那就去五蓮山,那兒有寺廟,咱乾脆當和尚去。」


  這話我愛聽,啥狗屁和尚,去那兒暫避一段時間,等風平浪靜后,再尋機會回來滅了黃福貴那個王八蛋,我們的世界就太平了。


  主意打定,我精神抖擻,揚鞭趕著驢車就向前衝去。


  剛跑了沒一會,忽聽張子怡在車上驚叫了一聲:「來人了。」


  我忙回頭,驚見後面山道上塵土飛揚,馬蹄踏踏,一溜三匹快馬,挾著一股疾風朝我們飛奔而來。


  馬上,三個八路軍戰士大聲朝我們喊著:「停下,停下……」


  我靠,他們追來了。很可能是那個黃福貴喪子之後跟張團長分析揭露了我們的罪惡。


  這特娘的咋辦?


  「停下,你對付前面那個,我照顧後面倆,注意別讓馬跑了。」


  三麻子說著,從腰裡掏出了盒子槍,放在腿間,我則停車,踏地,彎腰從地上摸起了兩塊石頭。


  張子怡一見,怕了,緊緊埋頭在車廂里,豐滿的屁股翹的格外惹眼。


  這空間,三個戰士騎著馬已奔到了近前,勒住韁繩,一戰士問道:「你們是胡英雄和郭英雄嗎?張團長讓我們來找你們,王會長說你們出來了,咋跑了這麼遠?」


  三麻子道:「啥?張團長讓我們回去?好好,我們想串個門呢,既然首長有急事,那咱就一塊回去,等過兩天再串門也不遲……」


  三麻子的這番話,讓三個戰士鬆懈起來,加上張團長可能沒告訴他們來找我們的原因,所以雖然有些懷疑,但還是比起抓罪犯那種高度繃緊的神經要小的多。


  「噢,是這樣啊,那咱快回去吧!」一個戰士說完,撥馬就掉頭,另外倆戰士也拽著馬韁要拐頭。


  三麻子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揚手朝著最近的那個戰士就飛出了一塊石頭,正中其後腦勺。


  那戰士咕咚一頭紮下了馬,幾乎與此同時,三麻子甩手「啪啪」就是兩槍,前面那倆人應聲也摔下了馬。


  我飛身撲過去拽住了要跳竄的驚馬,回頭沖三麻子道:「三爺,快點!」


  騎馬可比坐驢車快多了。


  「把他們的手榴彈帶上!」三麻子嚷著,在張子怡的攙扶下,下了車,急急奔到馬前,我急三火四地從三個戰士腰間拽出了十顆手榴彈插在腰裡,接著把三麻子抱了上了馬。


  張子怡則扎撒著手,望著另一匹馬,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她這是不敢也不會騎馬呀,我也不敢勉強和磨嘰,彎腰抱起她放到了一匹高大的馬背上,接著翻身也上去,讓她從後面抱住我的腰,和三麻子揚鞭奔向了前方。


  這罪是越來越大了,殺鄉民奪驢車,又殺八路搶馬匹,這絕對沒法解釋的,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我們也瘋了,我抓緊馬韁,跟著三麻子沒命地一路狂竄,連續闖過兩道由當地民兵設下的哨卡,等他們明白過來再放槍也晚了。


  就這麼的,我們狂奔了近半個小時,終於出了沂蒙山區,來到了平原上。


  白天在淪陷區騎馬馳騁,不用說就知道危險的程度。


  果然,我們在小道上剛往東奔了十幾里地,遠遠就望見了一隊穿黃色衣服,背著槍的日偽軍迎面走來。


  我心裡一沉,忙勒住馬,沖三麻子道:「三爺……」


  三麻子也傻了眼,若掉頭往回跑吧?不但會引起鬼子的警惕繼而放槍追擊,而且回跑只能去根據地,那樣也逃不過一死。


  咋辦?


  硬拼?鬼子有二十多人,大天白日,平原地帶,要想殺出重圍,門都沒有。


  麻子眯眼盯著前面奔來的日偽軍,一字一句地道:「這樣吧,下馬,讓馬先衝過去,咱在後面掩殺,或許還能闖過這一關……」


  我聽了,想想也沒別的辦法,只好應了。


  和張子怡下了馬,借著馬身,讓她躲到了路溝里,麻子呢,從馬上下來,掏出盒子槍,也一瘸一拐地下到了路溝。


  我靠,讓我自己衝刺呀,我急了:「三爺……」


  麻子轉頭沖我道:「別慌張,我在溝里掩護,你等他們快過來了就把馬打出去,記住,一定要連飛手雷,別讓他們有喘氣的機會!」


  「我,我掩護你吧,你槍法准,子彈可比手榴彈快的多呀。」我不想給麻子當炮灰,萬一我死了,張子怡也就歸他了,死麻子,這主意真絕呀。


  三麻子一瞪眼:「你怕啥,不是有寶玉在身上嗎,放心,打你個三槍兩槍的死不了。」


  「那,我把寶玉給你,你也死不了。」我說著就伸手往脖子上摘那塊玉,心想絕不能再被他忽悠,萬一被鬼子一梭子彈打身上,寶玉頂個屁用啊。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如果兩眼一閉,再好的世界,再好的生活,再好的美女也不是自己的了。


  尤其還有玲花,有小鵝、「大花瓶」和龍種,還有秀兒、萍兒……


  三麻子見我撒賴了,也騰地火了,咬牙瞪眼地罵道:「你特娘的不想活了嗎,我若腿腳好使的話,用的著你上嗎,別給我叨叨,鬼子快近前了。」


  他罵著,瞥了眼前面奔來的鬼子,埋頭窩進了溝底里。


  我沒辦法了,這時候上是死,不上也是死呀,乾脆聽麻子的吧,或許還能真活命。


  我心下一橫,眼盯著前面愈來愈近的鬼子群,把兩匹馬韁繩拴在了一起,緊接著又從腰裡掏出了兩顆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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