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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尋找梁大牙

  店夥計把火爐生起來,屋子裡頓時一片暖烘烘的,火炕也熱了起來。


  這時,那胖掌柜的也挎著個食盒,提著一罈子燒酒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我和三麻子忙在把身子往炕頭裡挪了挪,等掌柜的把食盒裡扒雞、醬肘子、燒鵝等菜肴擺下,也脫鞋上了炕,三人就吃喝起來。


  我突然發現,我的酒量竟變大了,原來一碗白酒下肚,臉就會熱起來,喝兩碗,頭腦就會暈乎,可跟著他們連幹了三碗,竟屁點事沒有,腦子反而更清醒了些。


  心裡暗暗琢磨,難道那個副舵主是個酒鬼?我娘,我可不願成為那樣的人。


  而三麻子和胖掌柜的三碗酒下去后,一個臉紅了,一個臉白了。


  紅的是三麻子,小眼也眵目糊地透出了醉意,胖掌柜的雖然臉白了,但眼睛卻紅了。


  兩人互相推讓著吃了些肉食后,趁著我給他們倒酒的時候,三麻子不經意地把話題引到了鎮上的駐軍那兒。


  胖掌柜的一聽,來了精神頭,啪的拍了一下胸膛,道:「老,老哥,兄弟我跟你說,說實話吧,我不是吹,這鎮子上沒,沒有啥事我擺不平的.……」


  我一聽,不由一陣暗笑,看來這夥計也是個大忽悠,若啥事都能擺平的話,就不用在這開個半死不活的旅店了。


  三麻子卻不這樣看呀,他表情極為信服地點了下頭,道:「兄弟,其實你不用說,哥哥我就看出來了,乍一進店,一打眼,哥就知道你不是個一般的人物!」


  「真事咋的?」胖掌柜一聽大喜,一伸大拇指,「哥你真厲害,你從我哪兒看出來的?」


  你娘,大忽悠碰上小忽悠,我估計不用三個回合,三麻子就會把胖掌柜的忽悠到桌子底下去。


  果不然,三麻子見這夥計跟自己壓根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就隨口說開了。


  先從他的腦門,然後眉毛、眼睛、鼻子、甚至胸膛上有啥痣子等,都引經據典地說了一通。


  把那掌柜的說的目瞪口呆,五體投地,可不是咋的,先不說別的真假,就那胸膛上的痣子,便讓胖掌柜的激動了半天,並敞開衣襟讓我們驗證了。


  我暈,三麻子怎麼會知道他身上那地方有痣子?


  後來三麻子告訴我,人臉上有啥標記,人體相對應的地方就會有,說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我也不知道真假。


  接著,在三麻子的引導下,那掌柜的把鎮上,縣上的有實權的人物,都數了個遍。


  這個,只要在這地方住上幾個月,一般人都會知道。


  可我們剛來,急需這些信息呀。胖掌柜的無意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他說,小黃庄鎮上的日軍只有兩個人,皇協軍卻不少,最高長官是連長,叫溫大順,這夥計不好女人不好喝,只喜歡賭錢……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關心的是我表叔梁大牙,難道因「大花瓶」事件,他被免職了還是被鬼子殺了?


  可三麻子說過我們是第一次來這兒,我也不敢直接問呀。


  就在胖掌柜的連吹帶蒙,說的唾沫星子四濺的時候,三麻子開口問道:「兄弟,那溫連長在這兒幾年了?」


  這話問的沒水平,鬼子侵華總共才一年多,你說偽軍連長連毛帶屎地他能來多少日子。


  不過,三麻子這話卻引發了胖掌柜的感慨,他嘆了口氣道:「姓穩的呀,今年正月才來,還不到一年.……」


  「那以前誰是這兒最大的官?」三麻子眵目糊地問道。


  胖掌柜道:「去年?去年是個姓梁的,外號梁大牙,他呀,人不錯,就是太那個,整天逛窯子,呵呵。」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們現在想知道的是他的去向。


  「噢,」三麻子眨眼道,「那樣的,早晚都的死在女人身上,太貪了傷身呀。」


  胖掌柜的呵呵一笑:「那是,那是。」


  你娘,急死個人了,我表叔到底咋樣了,你倒是說呀。


  「他那麼折騰,沒得花柳病?」三麻子壞壞地笑道,這是在套胖掌柜的話。


  「誰知道呢,」胖掌柜的也咧了咧嘴,「不過他有更好的地玩了,呵呵。」


  三麻子不接話,而是疑惑地望著他。


  終於,胖掌柜的吐露出了梁大牙的去向:「人家高升了,去縣城當了個副營長……」


  這話一出,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謝天謝地,我表叔沒因我的事而受連累,那就好。


  一個謎底解開,還有個更大的謎底亟待破解,那就是『龍種』的事。


  不過這個,三麻子是不感興趣的,而我又不能在他面前提,再說這事胖掌柜的也不一定知道。只有慢慢來吧,唉。


  酒足飯飽后,胖掌柜的眯眼嬉笑著對三麻子說,女人已聯繫好了,讓她們來吧?

  三麻子醉醺醺地搖了搖頭說喝大了,也太累,等明天晚上吧。


  我靠,這傢伙,凈特么忽悠的我心裡還一直掛記著呢。


  胖掌柜的一聽,有些不樂意了,良家婦女不是暗娼,即使暗娼約定好了也不能失信呀,否則得拿違約金的。


  我不顧三麻子的心情,跟胖掌柜的道:「叔,既然您跟人家說好了,那就叫她們來吧,要不真不好。」


  胖掌柜的一聽,臉上又有了喜色,忙點頭:「就是,來了你們不跟人家那個,說說話也算那麼回事,咱也不差那幾個錢不是?」


  我倆『情投意合』地說話的工夫,三麻子卻響起了鼾聲。


  這連說話都沒的說了,胖掌柜的傻眼了,我蹙了下眉,從兜里摸出一塊大洋,沖胖掌柜的低聲道:「今晚就算了吧,明晚再說,這是訂錢,您先拿著。」


  胖掌柜的見是明晃晃的大洋,小眼又立馬亮了,忙雙手接過,點頭哈腰地謝了,屁顛屁顛地出了門,回身帶上。臨消失,還衝我伸了伸大拇指。


  我失落地鋪開被褥,把一幢被子蓋在三麻子身上,脫衣吹燈。


  剛躺下,三麻子突然頭對頭的低聲對我道:「明天,你進城去打聽一下。」


  我靠,這傢伙是裝醉假睡呀,我一愣:「打聽啥?」


  「你表叔,」三麻子附在我耳邊,滿口哈著臭烘烘的酒氣,「最好能跟他再巴結上。」


  啥,啥?再跟他聯繫?那不自投羅網嗎?我們雖然是親戚,他對我也不錯,可畢竟人家是鬼子的人,去年那事還不知放沒放下呢,這又……

  我剛要拒絕,三麻子又道:「你不是還惦記著那『大花瓶』的事嗎,他肯定知道。」


  麻子呀,麻子,你狗日的算是把我看透了,我心裡想啥,都瞞不過你,唉,這,我就不能拒絕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吃了店夥計送來的玉米粥和饅頭加小鹹菜。


  三麻子讓店夥計把掌柜的叫來,說我侄子要進城看看市場行情,準備買些貨物帶回去販賣,但因沒良民證,怕進不去,你看看該咋辦?


  胖掌柜的因為得了好處,也認為我們是財神爺,小眼一眨巴,說這個好辦,我把小夥計的良民證給他用一下就行,反正兩人的年紀差不多,模樣也差不離,糊弄過去就行了。


  而後,掌柜的又問需不需要托他買兩張證件?這樣以後來了也方便。


  三麻子答應了,又給了他一塊大洋。


  掌柜的雙手捧著就撩了趟子。


  三麻子讓我關好房門,從懷裡掏出十多塊大洋和一個金錁子,讓我塞到懷裡,叮囑了幾句,然後帶著那店夥計的良民證就出了門。


  剛走到街上,我突然想起還不知道那店夥計叫啥名字,是哪個村的,這若被守城門的鬼子偽軍一問,跟證件上寫的牛頭不對馬嘴,豈不露餡了?


  忙又返回店裡問了,掌柜的覺得不大放心,又給了我一頂破狗皮帽子戴了,這才扛著根扁擔上了路。


  這小黃庄鎮距離德縣縣城有幾十里地,路上雖然遇到了好幾撥鬼子偽軍,但因我是有良民證的人,心裡也就不太虛,步子也快,近中午的時候,我終於來到了德縣縣城外。


  望著那高大的城牆,想想一年前老子還在這兒牛逼閃閃地,如今卻只能當個卑微的鄉巴佬來膽戰心驚地進去,心裡是五味雜陳,唉,這他娘的,越混越倒退呀。


  我隨著進城的人流來到城門口,點頭哈腰地讓兩個偽軍檢查了證件,順利地進了城。


  進到城裡,我就如魚得水,街道哪兒通哪兒,叫啥路名,我都溜熟。


  不用打聽,就扛著扁擔三轉兩轉來到了偽軍所在的那條大街上。


  遠遠望著隊部門口持槍站著的幾個偽軍哨兵,我心裡犯起了嘀咕,這怎麼過去說?

  若貿然過去問吧,萬一哨兵再仔細盤問起來,我這嘴巴是對付不了的,還有,即使放我進去,萬一院子屋裡有混雜的人員或老熟人認出我來,梁大牙也就不敢徇私情了。唉,還是蹲在路邊牆旮旯里等著梁大牙的身影出現吧。


  那樣,直接面對面,也許還好點,即使他見到我突然變臉,估計也就是假裝不認識,呵斥我句,讓我滾就是了,不會大義滅親的。這樣,我不但能保住命,也能知道我和三麻子來這兒的危險指數了。


  我想到這兒,便扛著扁擔,把狗皮帽子壓到眉骨上,只露半張臉,溜達著走到一牆根下,抄手蹲在地上,觀察起過往行人來。


  其時,正是吃中午飯的時候,路上行人不多,我也不敢老在一個地方傻呆,怕別人起疑。


  就蹲會,起來溜達會,這樣又過了約半個時辰,街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偽軍大門口陸陸續續進出的人也多了,有幾個偽軍扛著槍來換崗,也有仨仨倆倆在街上飯館里吃飽喝足后,或罵罵咧咧或嘻嘻哈哈地往大門裡走的。


  這個時間點,我是不敢馬虎的,就靠在一棵樹下,頻頻偷眼觀察著那邊的情況。


  不大一會兒,我忽然發現有個軍官帶著倆士兵,大搖大擺地從大門裡走了出來。


  我心猛地一緊,那,那軍官不就是我表叔梁大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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