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墳墓里的詐屍(3)
我聽著這怪異的回聲,心裡有些毛了,轉頭沖三麻子問道:「三爺,啥動靜?」
三麻子眨眨眼,催促道:「還能有啥動靜,趕緊的吧,再磨嘰天就明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用鐵釺子用力搗墓門。
三搗兩搗,只聽嘩啦一聲,墓門上的青磚被搗進去了一塊,我剛要大喜,忽聽墓里「咕咚」一聲響,緊接著發出了一聲獅子般的悶吼。
我身子猛地一哆嗦,還沒明白過來是咋回事,只見那墓門轟的一聲朝我撲來。
我驚叫著急竄到一邊,猛回頭,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隨著那青磚墓牆轟然倒塌,一個頭戴禮帽,身穿青衣大褂的身影呼嘯著從墳墓里竄了出來,飛身撲向了正面的三麻子。
三麻子驚吼一聲,轉身就跑,可拖著條假腿你能跑多遠?
剛邁出一步,就搶身撲倒在地,那身影也一個飛竄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那條假腿,下口就啃。
三麻子連叫:「救我,快打他腦袋,打,打……」
在凄厲而又恐怖的喊叫聲中,我吃驚地發現,三麻子那條假腿被那怪物用力扯掉,緊接著伸手就去抓他的腰部。
我娘呀,我腦袋轟地一炸,猛然驚醒,不顧一切地舉著鐵棍竄上去。
朝著那怪物的腦袋「咣」地砸去,只聽「噗哧」一下,那腦袋像一個爛西瓜般被打了個粉碎,不明液體四下噴濺,一股奇臭的怪味直鑽鼻孔。
「打,打,打斷它的胳膊……」
隨著三麻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火光中,我發現無頭怪物的雙臂已扯住了三麻子的衣襟。
我忙掄起鐵棍,朝著它的胳膊「咣咣」猛砸。
只聽「咔嚓、咔嚓」幾聲骨頭碎裂的脆響,那怪物的雙臂僵持在三麻子的衣襟上不動了。
我剛要去拉扯三麻子,忽見那怪物又猛地跳起來,一腳踏向了三麻子的右腿。
這一腳踏中的話,三麻子將會徹底癱瘓,那條好腿也會眨眼變成一灘肉泥。
就在我驚愣之時,三麻子一個翻滾躲開了怪物的踩踏,怪物的大腳「咚」地跺進地里有十幾公分。
我哪敢遲疑,掄起鐵棍又朝著它的雙腿猛抽過去,只聽「咔嚓」一聲,那怪物的身子猛顫了下。身子一趔趄,似乎要倒下。
忽然又跟三麻子似的,帶著那條假腿,蹦著高朝我衝來。
我心猛地一緊,矮身一棍掃去,那怪物躲閃不及,挺立的那條腿也被懶腰打斷。
怪物一個趔趄,轟然倒下。
我也因極度恐懼顫慄,一屁股砸在了地上,渾身哆嗦的像一片紙。
三麻子死裡逃生,癱在那兒半天沒回過味來,就那麼瞪眼張嘴地虛望著那具怪物,呼呼直喘。
我不明白這屍體咋又會突然詐起來。因為這新墳起碼有六七天了,人也死了至少七八天了。
也許它在棺材里死而復活,然後因飢餓和空氣耗盡又死去?
然後呢,可能有老鼠或蛇一類的動物驚動了他,使其死而復『活』?
或者是被我們盜墓的聲音驚『醒』?更或者是冥冥之中,他在陰間聽到或看到他的子孫為守他的墓,而被我們打死,它出來報仇了?
這幾種可能都有,誰知道呢,怪事多著呢,想想都頭皮發麻。
我和三麻子在驚悚了幾分鐘后,又逐漸緩過勁來。
遂攙扶著他,繞過那詐屍,舉著火把進了墓穴。
墓穴里東西很多,但都是些紙紮一類的,早被那詐屍撕爛了。只剩下幾根竹架歪在牆邊。
棺材蓋子也早碎了,露著白森森的斷茬,可見詐屍的力氣之大。
棺材裡面呢,周圈放了一些大洋,三麻子划拉起來數了數,有九十九塊,另外還有一個翡翠鼻煙壺。再無任何東西了。
我們失望地從墓穴里出來,又蹲身在詐屍的身上摸索了一遍,還好,搜到兩隻小金元寶,每個約有十兩左右,其實這種小金器,本地人不叫元寶,叫金錁子。
想想為了這點東西,我們,尤其是三麻子差點搭上一條命,真不值。
好在,第一個墓里弄到了不少東西,總共算下來,也有幾千塊大洋,趕上個中等財主了。
我們把墓地現場打掃了一遍,看看沒留下太大的痕迹了,我便背著三麻子往回返。
其時,夜色深沉,但能聽到遠處的村子里的雞叫聲了,也就是說天快亮了。
在半路上,我把那條鐵棍扔進了一個水塘,作案工具找不到,估計他們很難在短期內破案。
回到住處后,天色已微明,我們關起門來,把那些金磚、元寶、玉器等用兩件破衣服包了。
三麻子又從兜里掏出九十九塊大洋,給了我五塊,其餘的塞鞋底、兜里和假腿里了。
我靠,我一看紅眼了,這五塊還是要我去租驢車和房子的,能剩幾個?更不用說接濟荷花了。
我火刺刺地道:「三爺,你,這也太少了吧,我還要辦大事呢,再給我十塊行不?」
三麻子一瞪眼:「你幹啥大事?」
這一句,把我堵住了,我也不敢跟他說要接濟那個荷花呀。咋辦,我吭哧道:「你甭管,反正的再給我點,弄了那麼多,你還要我當窮孩子呀。」
我說出這句話,似乎讓三麻子動了惻隱之心,也許他想到了我們在重慶的艱難,便嘆了口氣,又從兜里摸出兩塊錢,給了我,並叮囑別露富,否則大禍臨頭。
我當然知道這時候要捂緊口袋了,便道:「您放心,我不傻,唉……」
我捻了捻手裡的兩塊大洋,雖然不滿意,但也覺得三麻子不會再給了,便起身出屋,租車去另外一個叫馬山的鎮子上租房。
因為我們原先這地離盜墓地點較近,怕墓主後代排查到,所以要急著先搬家。
馬山鎮離我們的租住地有四十多里,我跟車夫砍了價,來回花了三毛錢。但租房子的事,車夫是不知道的,我只說去辦事,進了鎮子也只讓他在鎮口等。
當天下午回來,我們在跟房東結房錢的時候,三麻子還為幾分錢差點跟房東吵起來。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表演裝窮。
我們挎著包袱,背著一條薄薄的破毯子從房東家出來,我背著他出了村,沿路向馬山鎮方向走去。
我們之所以不再租車,還是擔心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而這樣一老一少穿的跟叫花子似的,一看就是逃荒要飯的主。
我們徒步趕到馬山鎮,天色已經黑了。
馬山鎮不大,也是一條街,且是土路,沿街有幾家店鋪。這應該是那個年代北方小鎮的特點吧。
我背著三麻子沿街道走了段路,拐進一個衚衕里,來到了我們新租的家。
這家是個小四合院,正房三間,東廂房一間,院子也不大。一月才八毛錢的房租。
這種地點,也是三麻子特意叮囑過我的。房東早跑路了,是他的一個親戚,也是鄰居,叫王三毛的人租給我們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三麻子便帶著我去鎮上的裁縫鋪做了兩件像樣的衣服,買了鞋子。
然後又到一家酒館吃了頓肉,三麻子也喝了兩碗酒,有些醉了。
我便架著他回到住處,放在了床上,眨眼工夫,他就打起了呼嚕。
看來這傢伙也是高興了,有了錢,報仇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而我摸摸口袋裡剩下的幾塊錢,想想荷花的窘境,便大著膽子從他床下的破鞋底里又摳出了四塊大洋,用手摺了折鞋底,裡面應該還有五六塊,遂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撕開破鞋底,把大洋盡數掏出。
這樣,我就有十多塊錢了,荷花應該能過一段好日子。
當然,等有機會,我還要再把三麻子藏起來的金磚、元寶啥的去當鋪或金店換成大洋,繼續援助荷花。
只要我不死,她這輩子我管定了。
其時,已是中午十一二點了。我揣著十幾塊大洋出了門,鎖上,然後拔腿向荷花家所在的宋家莊奔去。
我不知她村離這兒多遠,只估摸著大體方向,也不管有路沒路,一路猛躥。
跑一會,碰見路人就問問,當然我不是問宋家莊,而是探聽小王莊的方向。因為小王莊的驢肉火燒在方圓幾十里內都是很有名的。
這樣跑了約一個多時辰,終於問到了一個明白人,說小王莊離這兒還有二十多里呢,西北方向,一直走下去,望見濟南城就知道怎麼走了。
我謝了,又撒丫子一路狂奔,翻過一座山樑,便遠遠望見濟南城了,而小王莊在城北門那塊兒,距這兒還有約十多里地呢。
不過對我來說,這不算遠,年輕,有力氣,再說還惦記著荷花。
我又奔了近半個小時,遠遠繞過城牆,終於來到了宋家莊村口。
其時,太陽已偏西,我整個人也像被水澆透了似的,渾身衣褲沒一點乾的。新買的鞋子也被腳趾頭磨出了個洞,大腳丫子也露出來了。
我脫下衣服擰乾了汗水,又把鞋子上的泥土拍打幹凈了,遂邁著輕快的步子,進了村,向荷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