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相術大師三麻子(2)
那軍官要三麻子給他算卦,而且要準確說出他曾遭遇過的大事,說錯半句就立馬拿下。
這不是故意刁難嗎?
三麻子沒辦法了,抬眼盯著那軍官,問道:「請問,您貴庚?幾月幾日,幾時幾刻出生的?」
那軍官一瞪眼:「你不是半仙嗎?這點你都不知道?自己算!」
我靠,這雜種,真的是不說人話了。可我們沒怨沒仇的,他為啥這麼刁難我們?
我不明白。
三麻子呵呵一笑,道:「那就不算了,看你面相吧,請把軍帽摘下來!」
「好!」那軍官很痛快地抬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放到了桌子上,用戲虐的眼神看著三麻子。
這小子約莫三十歲左右,長臉,濃眉,鷹鉤鼻,下巴有些尖,整體上看,還算英俊,但眉宇間總給人感覺帶著一股殺氣(威風?)。
三麻子眯眼盯著他端詳了一會,慢聲道:「老總,咱還是不算了吧,你乾脆把我們爺倆投進大牢里去吧。」
說著就要起身。
那軍官一楞,「啪」的一拍桌子:「坐下!」
三麻子腿一顫,又坐到了床沿上,但臉不改色心不跳,迎面對著那軍官犀利的眼神,不躲不閃。
「說,為啥不給我算了?」那軍官道,「不會是怕算錯了,腦袋保不住吧?」
三麻子道:「老總,您多慮了,我胡半仙這個名字可不是白給的,我行走江湖幾十年,給成千上萬的布衣、富豪、達官貴人相過面,算過卦,不說一個沒錯,但少之又少……」
「那你特娘的快給我算呀!」軍官不想聽三麻子吹噓,語氣也罵咧咧的有些上火了。
三麻子見他這麼欺人,似乎也火了,大聲道:「你真想聽嗎?」
「說!」那軍官忽地站起來,隨手從腰裡掏出了盒子槍。
「三天之內,不,今明兩天,你們這哨卡若能保的住,我再給你算吧,否則,你們都死光了,我給你算了也是白算!」
三麻子這一句,不但把我驚呆了,連那不可一世的軍官也說愣了,瞪眼張嘴地盯著三麻子,猛一咬牙:「你特么這是在嚇唬我們呀,把這倆漢奸給我綁起來,拖出去斃了!」
門口倆士兵應聲撲上來,死死把我和三麻子摁在了地上。
這他娘的完了,死麻子呀,死麻子,你狗日的不能說點好聽的嗎?咋這麼不說人話呀,這咋辦?
到這時候了,我們也沒法反抗了,更逃不了了。
我索性眼一閉,任他們折騰吧,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掙扎也是徒勞的。
但令我奇怪的是,惹下大禍的三麻子也不吭聲,更不大呼冤枉啥的詞語。就那麼老老實實地被捆了起來。
難道他也嚇蒙了?還是知道今天難逃一死,索性不做無謂的掙扎了?
那軍官也感覺奇怪呀,這剛才還巴巴的鐵嘴,咋一聽要被拉出去槍斃,連屁都不放了?
他忍不住問道:「老頭,你還有啥話要說,不說的話,就給我拖出去斃了,扔山溝里喂狼去!」
「是!」倆士兵齊應一聲,彎腰就要拖我們。
三麻子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凄厲而又瘮人,驚的我頭皮一陣發麻。
「你們這些東西呀,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死到臨頭了,還不醒悟,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們啊,唉,可惜我胡半仙叱吒江湖幾十年,竟落到這個地步,老祖,弟子給您丟臉了!」
三麻子突然咕咚一頭磕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下,把屋裡所有人都驚愣了,這他娘的忽然又哭又笑的,難道被嚇出神經病來了?還是真如他說的,這哨卡里的人都會暴死?
那軍官的臉色急劇變化著,待倆士兵把我倆拽起來,剛要往外走,他突然一擺手,道:「慢著!」
他改變主意了?我心頭猛地一顫。
我們同時站住。
三麻子眯眼仰頭,面無表情地虛望著屋頂,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
「長官……」一士兵看著那軍官,不知他要幹啥。
軍官揮揮手,竟讓他們出去了,且帶上了屋門。
我見此,心裡不由一陣驚喜,難道他真不想殺我們了?
「坐!」
那軍官伸手指了下床沿,我和三麻子又坐了過去。
軍官轉頭望了望外面,低聲對泥胎一樣的三麻子問道:「你說,我們這個哨所里的人,在兩天之內都會死?是不是鬼子要攻打這兒?」
三麻子仍舊面無表情地道:「我不知道這個,但我從一上嶺頂,就發現你們這些人個個臉帶陰色,渾身籠罩著一團黑霧。
那軍官眉頭一蹙:「這你就扯淡了,我跟你說,別跟我神神叨叨的瞎忽悠,老子不信那一套,你挑乾巴脆的實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再敢忽悠,立馬拉出去!」
三麻子嘆了口氣,道:「兄弟,我從沒忽悠過什麼人,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只不過,你們看不到罷了。」
「那,若真會發生不測,我們該咋辦?」軍官似乎也有點相信他的話了。
三麻子不答,而是低頭望了眼捆在自己身上的繩子。
軍官會意,忙起身把他的繩索解開,又坐回到了椅子上,而我的卻不給解。可能是見我年輕力壯的,怕對他發動突然襲擊吧。
三麻子活動了下胳膊,轉頭望了眼窗戶,低聲道:「這樣吧,你們這些兄弟,我是保不住,最多只能保你自己……」
那軍官剛要開口問,三麻子一擺手:「別急,你聽我說完,你若半信半疑的話,可以按照我的說法試試,今晚,不,現在就先回去避避,離這兒越遠越好,若兩天後,你的兄弟還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話,你就直接殺了我們,我絕無怨言。」
三麻子說完,盯著他,不再廢話。
那軍官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突然笑道:「躲?去哪兒躲?我老家太原的,我敢跑那麼遠嗎?老子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都呆了好幾個月了,連女人是啥樣都不記得了,呵呵。」
三麻子搖頭道:「兄弟,你說謊真不打哏呀,你不缺女人,而且昨晚還跟你相好的做過那事……」
那軍官一愣,驚訝地看著他,不說話了。
咦?難道三麻子真會看?要不那小子咋不反駁了?
「如果我說錯了,你可立馬把我們拉出去斃了!」三麻子最後這口氣頗為自負。
那軍官臉皮抖了下,撇嘴道:「那好!」
我腦袋轟地一炸,完了,三麻子還真忽悠錯了呀,忙轉頭看向他,見其仍無動於衷,麻子,你聽到那小子說的這倆字了嗎?
我可不想死呀,麻子忽悠錯的,憑啥讓我跟著他陪死啊,我年輕力壯的,實在不行,我可以在這兒當兵,反正腿腳也利索,到時一看不好,趕緊撒丫子就是了,興許還能保住命。
「長官……」
我剛要求饒,那軍官又道:「今天我就信你一次!」
啥,啥?我又一下子懵了,這他娘的是故意戲弄我們還是咋的,幾個字就不能一下子說出來?害的我差點又原形畢露。
「但是,」那軍官又道,「老子可醜化說在前頭,只兩天,若我們啥事都沒發生……」
「直接砍頭!」不等那軍官說完,三麻子就把他的話搶了過來。
「痛快!」那軍官贊了一聲,轉頭沖外面喊道,「小李子,進來把這倆人押出去,老子要去大本營。」
兩個士兵應聲進屋,又把三麻子捆了起來,跟著那軍官出了屋。
那傢伙沖路上執勤的一個班排長樣的漢子布置了下任務,無非是說自己要把我們帶回大本營,交給長官繼續審問,要他們好好在這兒看著,不得出漏子等等。
那漢子連連應承。
於是,我們坐上馬車,有坐在車轅上的兩個勤務兵趕著馬,急急下了山樑,一路向西奔去。
車子走了約七八里地,我遠遠望見前面的山腳下有一座兵營,高高的旗杆上掛著一面藍心紅邊的旗,迎風獵獵。
難道這小子真要把我們押進軍營里看管起來?可三麻子說的是讓他先躲躲呀,不會是躲在兵營里吧?
突然,那軍官沖趕車的士兵道:「繞開這路,去張家鋪子。」
「是,長官!」那個叫小李子的士兵,打馬拐上了前面的岔道,向北奔去。
又走了大約十多里地,我望見前面出現了一個村廓,這應該就是軍官說的張家鋪子吧?
果然,馬車沿路進了村,走到大街忠心,又拐進了另一條街,沒走幾步,在一個院門前停下了。
「長官,到了。」小李子衝車篷里說了一聲,兩個士兵跳下了車。
我和三麻子被押著,進了這家的院門。
這家的院子不大,有間東廂房,正屋是三間,也是那個年代農村常見的茅草房。
難道這是軍官的家?他不是說家在太原嗎?可看他們那實在勁,就是到了自己的家啊。
我正疑惑著,從屋裡出來一個女人,約三十多歲的樣子,胖胖的,頭髮梳的流光油滑,挽著簪,臉上還擦著粉底,模樣一般,穿一身棗紅色褲褂,胸前被兩個大奶撐的鼓囊囊的,走路一顛一顛的,似兜著兩個大皮球。
「來了!」那女人笑嘻嘻地沖軍官道。
軍官並不答,而是轉頭沖小李子道:「去張禿子家拿條羊腿,一掛下貨,今晚咱喝羊肉湯!」
小李子應了一聲,一溜煙的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