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一路驚悚(4)
「三爺,咱咋辦?」我緊趴在地上,扁著腦袋問身後的三麻子。
三麻子道:「得想法子扔幾顆手雷,把他們的火力壓下去!」
我靠,這麼密集的槍彈在頭頂呼嘯著,我怎麼能直起身子來?一槍爆頭是眨眼的事。
「不敢起來呀!」我喊道,把皮球又踢給了他,「要不你掩護,我扔吧!」
三麻子一聽火了,說奶奶的你都抬不起頭來,讓我這個瘸腿老頭子站起來送死?虧你小子想的出。
我自覺理虧,也不敢吭聲了。
忽聽外面一聲喊:「兄弟們,林子里的土八路被打死了,快衝啊!」
話剛落,七八個偽軍持槍從溝里爬上來就彎腰撅腚地朝這邊衝來。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我忙一把扯掉手雷拉弦,往樹榦上一磕,倏地跳起,飛身扔了出去,旋即又撲倒在地。
只聽「轟」的一聲炸響,幾個偽軍斜刺里就被拋了出去,咣咣地砸在地上,慘嚎聲一片。
「郭子,打驢!」三麻子一聲吼。
我忙抄起槍管,轉身朝著躺在地上的驢的胸口很砸了下去,那驢四肢猛地一抖,忽地站了起來,幾乎與此同時,三麻子也撲上去,伸手一把把罩在驢腦門上的草紙和銀針撕了下來。
那毛驢借勢「嗖」的一蹄子踹向了他,三麻子早有防備,一個側地翻滾躲開了。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平常挨驢一蹄子,一般人都會被踢的懵圈,要不人們咋會形容腦殘的人是「被驢踢了」呢。
而詐驢的勁頭更不敢想象,想想詐屍一巴掌抽在鬼子臉上的那結果,就可以知道詐驢是啥樣了。
那詐驢仰天長嘯一聲,奮起四蹄,嗖嗖地向林子外竄去。
這時,外面的鬼子剛好緩過勁來,一見有頭毛驢又從林子里衝出來,懵逼之下,火氣陡增:奶奶個嘴的,這一會人,一會驢的,還沒完了呢。
「打!」
一偽軍頭目急喊一聲,沖著那驢就開了一槍,其他鬼子偽軍也忙集中火力,朝著飛奔而來的毛驢開了火。
接下來,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詐驢迎著密集的火鏈,毫不畏懼,槍彈打在它龐大的軀體上似打在了棉花團上,沒有任何遲疑停頓,轟轟地飛奔過去,一頭頂在了那偽軍頭目胸口上,那傢伙驚吼著騰空飛出了十幾米,「咔嚓」落到了一顆樹杈上,就那麼掛在那兒不動了。
其他偽軍一看昏了,驚叫著四處亂竄。
那詐驢似當年沖入敵陣的趙子龍,在鬼子群里橫衝直撞,勇猛無敵,兩條腿哪能跑過四條腿呀,偽軍們接二連三地慘嚎著被英雄的毛驢踏在了蹄子下,嗚呼哀哉。
沒多大工夫,正面的日偽就被拾掇了個乾淨,詐驢消滅光對手后,又突然轉頭向林子里撲來。
我腦袋轟地一炸:「三爺……」
「炸,炸,快炸……」
三麻子還沒喊完,突見一個鬼子端著刺刀從溝里竄了上來,沖著奔來的毛驢,「呀呀……」地迎了上去。
這鬼子是被嚇瘋了嗎?不是!
是武士道精神促使他挺身而出的,你可以想象到他的暴怒,這他娘的一群荷槍實彈,勇猛無敵的大日本皇軍和皇協軍,竟被一頭不知名的毛驢給滅了,若傳出去,還不得被人恥笑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英勇無敵的大日本皇軍何曾受過這般屈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奶奶個嘴的就拼了吧!
殺死一頭驢,老子就會名垂青史,靖國神社裡也必將有我的一席之地!
那鬼子狂吼著,舉著刺刀跟衝來的詐驢就戰在了一起。
說是戰,其實還沒戰,那刺刀也剛戳到驢腿上,就被毛驢一頭頂翻,那鬼子嚎叫著跌在了地上,仰頭沖驢哇哇大叫,可能是罵它吧。
沒想到這驢也是個二杆子性格,你還敢罵我?好!
它突然奮起四蹄,凌空踏向了鬼子的身體,只聽「噗哧、咔嚓」一陣亂踩,小鬼子立馬成了一灘肉泥。
我在看的心境肉跳的同時,也準備好了手雷,只見那驢踩爛了鬼子后,又猛然抬頭,瞪著一雙赤紅的大眼,唰地射向了這邊。
我猛地一哆嗦,沒等三麻子喊出聲,就把手雷飛身擲了過去,正好落在驢的前面,一聲爆響過後,那驢盯著半個腦袋,又嗖嗖地向林子里撲來。
我娘呀,我忙又扯掉另一顆手雷的拉弦。
「炸它的腿……」
三麻子話沒落,手雷就噴著白煙飛向了詐驢,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硝煙起處,那驢前腿被炸飛,一頭栽在地上,連著直蹦,似乎還要站起來。
我哪敢遲疑,又是一顆手雷砸去,這次,它的半個身子也沒了。
詐驢徹底成了一堆爛肉。
「三爺……」我驚魂未定地轉頭沖三麻子叫了一句,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真是五味雜陳。
三麻子並不答話,而是從地上抄起一條槍,回頭沖不遠處的灌木叢后喊道:「出來吧,不出來老子就不客氣了!」
我正疑惑著,驚見那簇灌木輕輕搖晃了幾下,緊接著四隻手臂慢慢伸了出來。
咦?這是咋回事?
「八路爺,我們不是壞人,饒命啊……」
兩個偽軍戰戰兢兢地從灌木後站起來,舉著雙手閉著眼,連叫。
我這才明白他們是包抄進來的,忙也抄了一支槍,對準了他們。
「過來!」三麻子喊道,「老子不殺你們,特么要殺你們也活不到現在。」
「是是,八路爺……」
他們把我倆當成八路了。
也難怪,若不是軍人,誰能這麼跟鬼子硬拼?且能以一當十地乾淨利索地滅了他們。
倆偽軍點頭哈腰地說著好話,來到了我們面前,三麻子朝我一擺頭:「把他們身上的手雷彈藥扔了,銀洋別拿,留著他們以後自己花。」
倆偽軍一聽真死不了了,忙不迭地連聲道:「謝謝,謝謝八路爺,我們自己弄。」
兩人說著,就把身上的子彈帶和幾顆手雷摘下來,扔到了地上。
緊接著又翻兜,意思是他們絕不會隱藏,也沒幾個錢,只有一個小個子偽軍兜里有幾張紙幣,他抖索著要給三麻子,被三麻子呵斥了一聲:「八路軍不要錢!」
那小子忙又感謝,把錢揣進了兜里。
那接下來咋辦?毛驢沒了,就讓這倆偽軍當驢,背著三麻子吧。
我則端著一支三八大蓋,腰裡揣著幾顆手雷,跟在他們身後監督著上了路,一行四人繼續前行,當然是緊走。
事後想想,這次遭遇真是后怕。
若當初我們不把那騎驢的爺倆打死,隨後而來的鬼子騎兵就會幹脆利索地把我們殺死在山路上。
若沒那頭毛驢,我們也早完了,還有隱蔽在灌木叢后的這倆偽軍,若他們是鬼子兵,我們也早死翹翹了。
謝天謝地,看來老天爺還不想讓我們死,還要讓我們在這世間繼續作下去。
這回,我就輕鬆多了,持槍督促著兩個偽軍,背著三麻子爬上山樑,累了就讓他倆輪換會,等一方緩過勁來再替另一方。
這樣,趕路的速度不但比我拉著黃包車快,還比騎著毛驢要快。
我們一氣又走了二三十里地,地勢漸漸平緩起來,周邊的村莊也多了起來。
倆偽軍的體力逐漸下降,最後接過三麻子沒走幾十步就牛喘的不行,但在我刺刀的監督下,好歹不敢倒下罷了。
其時,天已過了晌午,也正是初春,四野一片蔥綠,有鄉民在地里耕作,也有討飯的老弱在鄉道岔路口邊坐著低頭捉衣服上的虱子。
三麻子趴在一偽軍背上,轉頭沖我道:「小子,去前面那個村子里問問,有沒驢車、馬車啥的,咱花高價買他們的,順便弄點吃的回來。」
我一聽,看看那倆偽軍,有些猶疑,擔心他倆趁機跑了。
三麻子撇嘴道:「甭擔心,這倆小兄弟實在著呢,他們也出了力,老子不會虧待他們的。」
三麻子說著,伸手往兜里摸錢,一陣悅耳的丁零噹啷聲響起,那倆偽軍精神頓時大振,連聲道:「就是,就是,我們絕不會跑路,一定把八路爺伺候好,嘿嘿……」
三麻子從偽軍背上下來,從兜里摸出一把大洋,足有十幾塊,遞給我,順手接過我的槍,又抓過一顆手雷,坐到了路邊,而那倆偽軍則被趕到距他幾米外的地方癱坐下來,喘氣如牛,連連擦汗。
我一路小跑,進了村,見人就問,可在村裡轉了一圈,因正是農耕時節,沒人願意賣驢車。
沒辦法,我只好用一塊大洋從一家富戶那兒買了幾個白饃,用衣襟兜著就急急返回了原地。
三麻子他們見沒牽來驢車,皆有些失望,但也顧不得了,先填飽肚皮再說吧。
我們四人一人倆白饃,狼吞虎咽的還沒啃完,遠遠望見後面鄉道上馳來一輛馬車。
三麻子一蹙眉,道:「有了!」
我一愣,咋了,他要買這馬車?
正疑惑著,三麻子拄著長槍站起來,沖那倆偽軍道:「你倆起來,把那輛馬車截下!」
我恍然大悟,我娘,這是要劫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