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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半仙三麻子(4)

  這剛咬牙賭咒地把張家忽悠住了,轉身再去把自己的話完全翻過來,這不是自扇嘴巴嗎?真他娘的,啥倒霉事都讓我們攤上了。


  三麻子,你牛逼閃閃精明一世,竟被個老頭套住了,這他娘的咋辦?


  三麻子也瞪眼張嘴地呆在那兒,半天沒答上話來。


  那耿老虎見三麻子瞪眼張嘴地不吭聲,便牛眼一瞪,問道:「咋的了,不想去嗎?」


  三麻子為難地把嘴一咧:「大頭領,這……」


  話剛到這,耿老虎忽地站起來,厲聲吼道:「把這倆東西拖出去砍了!」


  我靠,我「嗷」地一聲,搗頭就磕:「大頭領,不管我的事呀,都是這死瘸子鼓搗的啊……」


  三麻子一聽昏了,忙大聲道:「去去,誰說不去了?這就去,立馬去!」


  耿老虎這才一撇嘴,吼道:「真去是吧?」


  「真去,寧死不辭!」三麻子昂首挺胸地道。


  耿老虎哈哈一笑,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口氣緩和了許多:「那好,你們去若說成了這門親事,老子會大大獎賞,若說不成,哼哼……」


  耿老虎握了下拳頭,那意思很明白,不成就砍頭。


  三麻子忙謝了。


  說實話,都到這地步了,能把命保住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心思獎賞?

  我和三麻子被兩個土匪押著出了屋,在「算盤子」的監督下,騎上幾匹快馬,下了山,一路向張家莊奔去。


  簡單截說,我們來到張家莊村口,停住。


  倆土匪和「算盤子」在村口等消息,我就又背著三麻子,手舉著那個破布幡,硬著頭皮向張貴道家走去。


  邊走,三麻子邊罵我,說我忒不是個東西,臨死還要把他出賣,我三聽兩聽就不服了,說一枝梅被你日了,你咋還冤枉我呢?害的老子至今聽到她的名字,心裡還哆嗦。


  三麻子不吭聲了,過了會,又嘆道:「郭子,咱啥也不用說了,今天咱這腦袋還在褲腰上掛著呢,命都要沒了,咱爺倆還計較這些幹啥,跟命比起來,那都不是事呀。」


  我心裡一沉,難道三麻子也認為這門親事說不成?那真完了。


  我腦子一轉,低聲道:「三爺,要不,要不咱瞅個衚衕乾脆跑了吧。」


  三麻子道:「往哪兒跑?甭說咱瘸子傻子的逃不了,就是腿腳好的,也沒門呀,滿山遍野都是沒膝深的雪,你能跑多遠?」


  「那,咱也不能等死呀。」我苦道。


  「不管咋的,咱先試試吧,不定也許能成呢,那張財主不是也說過他王家今年若回不來,過了年就另尋門親事嗎?」


  三麻子這一說,我心裡也一動,對呀,先糊弄糊弄,不定憑三麻子這張嘴,媒就說成了呢。


  我倆嘀咕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張家院門口。


  我抬頭望了望緊閉的大門。暗暗搖了搖頭,能不能忽悠成功,就看今天的運氣了。


  緊接著,三麻子又厚著臉皮,扯聲喊了起來:「占卦算命,神機百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間算人富貴百命……」


  他剛吆喝了一句,大門忽然嘩啦一聲敞開一條縫,富貴伸出頭,一看又是我們,驚喜地道:「呀?是算命先生呀,咋又來了?快進,快進來。」


  富貴趕緊拉著我們進了門,咣當一下大門又被栓上。


  剛進了院子里,富貴就朝屋裡喊:「老爺,老爺,剛才那個算命先生又來了。」


  在客廳里喝茶的張財主聞聲剛要起身,我們就被富貴扯著從外面闖了進來。


  張財主似乎有些懵,不知我們又回來幹啥,看著三麻子,遲疑地問道:「先生……」


  三麻子哧溜一下從我背上滑下來,雙拳一抱,面色愧疚地道:「張老爺,對不起,真對不起,太抱歉了。」


  張財主一聽更愣了,他瞪眼張嘴地望著慚愧萬分的三麻子,疑惑地道:「咋了,先生,您有啥對不起我的?」


  三麻子一拍大腿:「嗨,老爺,是我先前給少爺算卦算錯了,現在特地登門賠罪呀。」


  張財主又是一愣:「算,卦算錯了?」


  富貴在一邊也懵了,看看老爺又瞅瞅三麻子,問道:「先生,你不是算的挺准嗎?不會吧。」


  「誰說不是呀,我算差了少爺的生日時辰,回去的路上我越琢磨越不對,到家拿出書來仔細一查,可不是咋的,那卦完全顛倒了,唉,我這破記性,真是,差點誤了你們的大事。」


  三麻子邊說邊自責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噢,張財主聽到這裡明白了,忙拉著三麻子坐下,安慰道:「先生,不急,不急,有話咱慢慢說。」


  兩人坐下,富貴忙著倒茶。


  三麻子又從腰裡掏出那個萬能布包,從裡面抽出那本發黃的破書,刷刷翻到中頁,把書隔著桌子伸到了張財主面前:「老爺,就是這裡,你看,不但我想錯了,你們說的少爺時辰也錯了,錯上加錯,整個命運就完全翻個了,幸虧我上心,要不……所以,我趕緊特地來給少爺重新算算。」


  三麻子不能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多少也的給這個財主分點,要不人家瞧不起你。


  張財主也不傻呀,他伸頭看看書頁,眨眨眼疑惑地說道:「不對呀先生,我家俊兒和婉兒的生日時辰,我太太都記著呢,肯定不會錯。」


  不錯也的錯。誰讓你碰上大忽悠的呢。


  三麻子一蹙眉頭,認真地道:「老爺,您不懂《易經》的奧秘,是這樣的,你們普通人只知道時辰,但一個時辰又分八刻,一刻還要分八分,這刻刻分分都不相連,即使同日同一時辰出生的人也分先後,關鍵就在這八刻八分上,要不怎麼還千人千命,有窮有富呢,您老明白了吧。」


  張財主眨眨眼,不吭聲了。


  咦?有戲!我心裡暗暗為三麻子點贊。


  三麻子見張財主半信半疑,知道該給點顏色看看了,於是臉色突然一變,忽地站起來,道:「老爺,我是好心特意跑來給您解憂的,既然您不信,那就算我白跑這一趟,以後若真出了人命可別怪我,您看著辦吧。」


  三麻子說著,轉身沖我道:「郭子,走!」


  這下可把張財主和富貴嚇懵了,忙上前阻攔。


  富貴連聲道:「先生,信,俺們信。」


  張財主也緊跟道:「對對,先生不必惱,快請坐,請坐。」


  主僕二人說著把三麻子摁回了椅子上。


  三麻子一計成功,心裡自然暗暗得意,表面卻無奈地又道:「唉,既然這樣,那我也只好給老爺您重新算算了,不過,若說的不好聽,您可別生氣。」


  張財主早被他的話忽悠暈了,忙道:「不會,不會的先生,您算出啥儘管直接說。」


  三麻子似乎很無奈地道:「那好吧。」


  他的目光盯著張財主,一字一句地說道:「根據我這些年給人占卜的經驗來看,您家少爺雖然生就的富貴命,但命理上卻又跟那個婉兒姑娘犯煞!」


  張財主一愣:「犯煞?」


  「對,犯大煞!」三麻子硬聲道。


  張財主臉皮急抖了幾下,眯眼問道:「啥意思?你說能出啥大事?

  三麻子斬釘截鐵地道:「就是血光之災!」


  要來就來個狠的。這是死麻子的一貫伎倆。


  「啊?」張財主一聽,昏了,驚愕地望著三麻子,「那,那,先生,有沒有破解的招數?別擔心,錢我會多給你,只要你能幫我們化解。」


  終於上套了,接下來就是牽著他鼻子任自己擺布了,呵呵。三麻子,高人也!


  三麻子臉皮皺了皺,故作為難地嘆道:「唉,這事很難呀。」


  張財主張嘴望著他,用哀求的口吻道:「先生,再難您也的給個破解的辦法呀,要不……」


  三麻子又嘆了口氣,道:「那,好吧。」


  三麻子說完,皺眉掐指頭,嘴巴一張一合,似在謀略。


  張財主見三麻子答應了,便轉頭對一旁的富貴道:「去裡屋叫太太出來。」


  話沒落,躲在裡屋門后偷聽的張太太一步從裡屋邁了出來:「來了來了,先生,你說俺家有血光之災?那該咋辦呀。」


  張太太面帶驚恐,手足無措地看看三麻子又看看丈夫,忐忑道:「老爺……」


  三麻子突然抬起頭,朗聲道:「拿紙筆來。」


  富貴應聲忙跑進裡屋拿筆。


  三麻子又皺眉做思考狀,張財主兩口子緊張地望著他。


  富貴拿著紙筆跑出來,手腳麻利地鋪在了桌子上。


  三麻子又開始裝模作樣地用毛筆在草紙上反覆演算了一番,而後掐著指頭又嘟囔了一遍,抬頭道:「您兒子屬虎。」


  夫妻倆忙點頭:「對對。」


  三麻子表情嚴肅,一字一句地道:「又生在八月萬物茂盛的季節,林中藏虎,神出鬼沒,表面看似平靜,實則殺機四伏。這個季節這種時辰出生的人,日後必能出人頭地,飛黃騰達,但大忌是因肆無忌憚到處惹事,會招來殺身之禍。」


  此話一出,張財主兩口子面面相覷,又同時問道:「那,那咋辦?」


  三麻子眯眼伸頭,低聲道:「虎是萬獸之王,只有一種神物能馴服呵護住他。」


  「啥物?」


  三麻子:「龍!」


  「龍?」


  「對,龍虎作伴,相得益彰,天下無敵,所以你兒子必須儘快找一個屬龍的姑娘成親……」


  三麻子剛說到這裡,張太太忙插嘴道:「婉兒姑娘就是屬龍的呀,先生,您忘了?」


  張財主也道:「就是呀,咱先前算過的。」


  我靠,這回看麻子再怎麼說。我暗暗為他著急。


  三麻子嘴一撇,道:「我知道,不過她是屬小龍的,也就是蛇。絕對不行。」


  張太太一聽,眨眨眼,又道:「不對呀先生,您說過他們很配的。」


  張財主也附和:「對呀!」


  三麻子臉皮抖了幾抖,眼珠一轉,皺眉搖了搖頭:「理是這麼個理,但你們有所不知,那個姓王的婉兒姑娘出生在六月初八酉時八刻,註定一出世就要害人。因為她是屬蛇的,蛇天生就咬人,不,是咬老虎。老虎晚上出來覓食,蛇也晚上行動,兩兩相碰,必傷其一。」


  張太太一聽又懵了:「啊?不會吧,這……當初俺也請幾個先生看了兩個孩子的八字,都說兩人相配,大喜。」


  三麻子嘴一撇:「蛇能幹啥?它能鎮住虎嗎?狗屁,它只能傷害虎,只有屬大龍的才行,否則虎必半道夭折。」


  張家兩口子瞪眼張嘴地沒了說辭。


  張財主看著李半仙,眼裡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見此,我心裡猛地一沉:難道他懷疑了?


  張太太卻急道:「那,那咋辦?」


  三麻子胸有成竹地說道:「好辦,把王家那門親退了,再說,關外那地早被鬼子佔了,她死活還不知道呢,我另給你們找個屬龍的漂亮姑娘,那姑娘不但長得俊,而且家裡也有錢,跟你家門當戶對,絕對般配!」


  「誰?哪個村的?」張太太介面問道。


  「五道山大寨,綠林好漢耿老虎,耿大頭領的女兒柳葉兒!」


  張太太驚詫地咧了咧嘴:「啥?土匪的閨女?」


  看來,她似乎不太同意。


  張財主盯著三麻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冷言道:「你……今天是專門來提親的吧!」


  三麻子尷尬的臉皮一抖:「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我是為了你們全家好,別看耿老虎名聲不好,但他為人耿直豪爽,他女兒柳葉兒心底更是沒的說,那叫一個善良,而且不論武功還是槍法,都是絕對崗崗的……」


  張財主臉色唰地一沉:「切!先生,你不必說了,我們老張家絕不會跟土匪聯姻,你這卦也沒譜,說白了就是純粹在忽悠。」


  完了,完了,你娘,這下咋辦?我在一邊急得腿都哆嗦起來。


  三麻子急辯道:「誰說是忽悠,我是為了你們好……」


  「好個屁,」張財主轉頭氣吼吼地沖富貴道:「富貴,送客!」


  富貴應聲過來,拽著三麻子就往外拖。


  我也忙上前拉扯富貴。而三麻子一看要完,趕緊扯虎皮拉大旗,掙扎著扭頭沖張財主道:「你,你別自傲自大,這事若不答應,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張財主煩躁地連連擺手:「滾滾,趕緊滾!」


  三麻子吼叫著被富貴攔腰抱著從院子里扔到街上,三麻子驚叫著摔在了地上,緊接著算卦的旗幡也扔了出來。院門咣當一聲又栓上。


  「三爺……」我哭叫著撲了上去,一時不知咋辦才好,小命要沒了,人也就懵了。


  三麻子氣昏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拿起旗幡拄著,沖門內大叫:「老張頭,你給我等著,我姓胡的絕不是好欺負的,老子立馬帶人來掃平了你這土窩。」


  三麻子單腿跳腳正罵著,大門忽然嘩啦一聲大開,富貴舉著棍子從門裡躥了出來。


  三麻子嚇的一哆嗦,「嗷」的一聲轉身子就竄,可單腿在雪地上不穩呀。只聽「哧溜,咣——」地一聲,身體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堅硬的凍地上。


  「三爺——」我哭喊著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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