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連環詐屍(2)
外面,昏天黑地,大雨傾盆。
我從屋裡衝出來,一見院門沒關,就玩命的一個躥跳閃進衚衕,撒丫子向大街奔去。
我本想逃進附近的住戶家暫時避下難,但清晨四五點鐘,又下著大雨,估計誰也不會這麼早起來開門,連賭館也早關門了。
最主要的是這時候只要稍一耽擱,那詐屍就會撲上來掐死我。
沒辦法,只好沿路嘶喊著「救命」,不顧一切地向鎮子外竄去。
人在極度驚恐中,那力量和速度絕對是驚人的,什麼溝坎、灌木,河溝、統統一躍而過,一閃即逝。哪怕是鞋子掉了,也敢踏平荊棘成坦途。
有人會問:難道你腳不痛?屁,即使腳沒了,最多也就跟三麻子那樣,吃喝玩樂不耽誤,而命沒了,那他娘的一切就都沒了呀。關鍵是我還小,還想娶媳婦過日子呢。
我在瓢潑大雨中一路向我所在的那個村子猛竄,而那個『詐屍』的暗娼,也披散著長發,光著身子在後面窮追不捨。
這他娘的完了。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那個暗娼因當時還喘著氣,被驚雷一激,就處在了半人半鬼的狀態,也就是說,她比原來的自己跑得快,力氣也比原來大,但比真正詐屍的力量和速度要小的多。
但就是這樣,她一個五十左右歲的老太太也跟我這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的速度相差無幾呀,我倆一個在前面蹽著高猛竄,一個光著身子在後面窮追,一前一後相距只有幾十米,這讓我半點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最關鍵的是,我雖然年輕力壯腿也長,可畢竟是個人啊,是人就會有累的時候,一累速度就要慢下來,而那個暗娼卻始終保持著先前的速度,飄著長發,甩著大奶,勇往直前不眨眼。
這眼看越追越近,我急眼了,邊埋頭硬竄,邊尋武器,想一旦被追上,就拼力反擊下,至於能不能管用,那是另一回事了,反正不能屁不放一個就受死。
可下雨天,路又泥濘,又不敢四處撒目,去哪兒找棍子來跟暗娼決一死戰呀,即使路邊有樹枝,也是枯朽的,一折就斷,這咋辦?
就在我極度驚恐無奈之時,甩動的手臂無意間碰觸到了衣兜,突然想起兜里還揣著幾塊石頭蛋子,你娘,怪不得跑路不得勁呢。這下有了!
我從兜里摸出一塊鵝蛋大的石頭,邊呼哧著往前跑,邊頻頻回頭觀察,眼見那暗娼瞪著一雙綠色的狼眼距我還有七八米遠,我猛一轉身,一石頭飛了過去,正中其面龐,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暗娼「嗷」地一下仰面摔倒在地。
我趁機又往前呼哧著猛奔,而那暗娼,從泥水裡爬起來又繼續追。等她快要追上的時候,我又扔石頭,她又倒地,如是再三,當我們一前一後跑到埋葬「活閻王」兩口子那個亂墳崗上的時候,那暗娼的腦袋已被飛石砸的血肉模糊,倆眼珠子也早爆了,但仍緊跟不舍。
我知道,詐屍抓人,不是靠眼睛,而是靠直覺,就想夜晚夢遊的人一樣,閉著眼睛照樣爬懸崖,走單橋,而自己卻不知道。
說到這兒,我順便提個夢遊人的事,俺村有個叫王老五的漢子,自小沒了娘,和他爹相依為命。那年他爹死了,埋葬后,第二天早晨,他醒來,竟發現他爹坐著凳子趴在衣服柜子上。
我娘,他大吃一驚,以為他爹又活了,便大著膽子喊了幾句「爹」,他爹沒反應,就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察看,見他爹緊閉雙眼,臉色蠟白,一看就是個死人。
他不知他爹是怎麼半夜跑回來的,就又把他背到埋葬他的墳塋前,見墳墓不知被誰挖了個洞。便又把他爹埋進去,填實了土,燒了紙錢,才回家。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他一睜眼,又猛然看到他爹仍坐著凳子趴在衣服柜子上。這下他毛了,又把他爹背回去買了。
回到家裡后,他把門窗全部用木棍頂死,在確定無人能從外面打開后,這才睡覺。
然而,第二天一睜眼,他爹還在……
這他娘的完了,王老五差點嚇瘋了,而這事也傳遍了村子,村民們組織起來,晚上持棍提刀地守在他家門口,半夜,發現從屋裡出來一個人,還扛著钁頭,細看,竟是王老五,村民們也不吱聲,就遠遠跟在他後面,一直到了他爹墓前,見他拼力用钁頭刨墳,最後把他爹拖出來背在肩上回了家……
這才真相大白,原來王老五有夢遊症。
話歸正傳。亂墳崗子上,我又一次用飛石砸倒了那緊追的暗娼,跌跌撞撞地向下面的村子跑去,邊跑,邊回頭看。
我以為那暗娼會爬起來繼續追,可沒想到,她慢悠悠地從泥地里站起來,轉頭沖著路邊那片亂墳崗,仰頭髮出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那聲音既像狼嚎,又似鬼叫,幾裡外都能聽到。
我不知她要幹什麼,難道是在呼喚狼群來圍獵我?
我更急了,使出吃奶的力氣,踉蹌著終於竄到了村頭,心裡稍安,剛想停步喘口氣,回頭一看,驚的我險些暈倒。
只見鄉間小路上,朦朧的雨霧中,前面一個瘦小的老頭,佝僂著身子嗖嗖猛往這竄,那架勢像要飛起來似的。
我腦袋轟地一炸,我娘,這不是那個死去的「活閻王」嗎?他也詐屍了?
而「活閻王」後面,緊跟著那個暗娼,兩具死屍怒吼著向我追來。
我真嚇昏了,一路撕心裂肺地狂吼著,撒丫子奔到「活閻王」家院門口,一推門,竟他娘的關著,連叫:「三爺,三爺快救我呀……」
我沒命的拍了幾下門,裡面沒回聲,轉頭一看,「活閻王」和那暗娼已追到了衚衕口,我不知哪來的力氣,驚叫著一個躥跳把住了高大的院牆頂,雙腳猛蹬,「嗖」地跳進了院子里。
「三爺,三爺快救救我呀……」
我哭喊著撲到正屋門前,猛推門,竟又吃驚地發現,這門也是關著的。
我草你個三麻子娘呀,你關著門幹啥呀。
就在我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屋裡的三麻子終於開腔了:「你麻辣隔壁整天神神叨叨地嚇咧咧啥,滾!」
我*啊,兩個詐屍都緊追屁股了,你個狗日的還罵我咧咧?
「三爺……」
我剛喊到這裡,忽聽後面嘩啦一聲響,猛回頭,驚見院牆頂,兩隻乾瘦的手在奮力扒拉,而頂上的幾塊破石頭瓦片隨著那雙鬼手的抓撓,稀里嘩啦地往下掉。
完了,完了!
我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嚎叫聲,那聲音,基本就不是個人聲了,轉頭想沖向西廂房或灶房間,又猛然意識到那倆房間的破門絕不頂兩具詐屍的衝擊。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當口,三麻子在屋裡大吼:「爬樹,快上樹呀!」
聽那聲音,他也意識到了危機的來臨,也顯然來不及來開門了。
我應聲衝到磨屋前的大柳樹下,飛身蹭蹭爬了上去,剛抓住下面的第一個樹杈,只聽「咕咚」一聲悶響,「活閻王」跳進了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