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詐屍婆(4)
我挑著兩捆驢草步子輕快地剛走到東家院門口,突聽裡面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我一愣,莫不是「閻王婆」兩口子因為我的事,打起來了?我想到這兒,便停下腳步,不敢進去了。我怕我的貿然出現,會成為正在氣頭上的「活閻王」攻擊的靶子,那樣就慘了。
「活閻王」打人是不讓我們躲跑的,只能縮著腦袋老實地讓他揍,我雖然沒被他打過,但看見他打過「五好光棍」二賴子同志,只因他頂了句嘴。而且「活閻王」下手是非常狠的,拿擀麵杖粗細的木棍照頭硬掄。
所以我怕,怕他也用擀麵杖打我頭,本來腦子裡的智商就不大夠數,真若打傻了,那就更完了。
我就那麼挑著擔子站在外面膽戰心驚地聽,心想,萬一「活閻王」或「閻王婆」造急眼了,突然衝出來,我就撒丫子竄,竄的越遠越好,從此不再回來,當然也不敢回來。
然而,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味,這女人的哭聲怎麼又細又長呢?「閻王婆」可不是這樣,她哭起來就跟狼嚎似的,老遠就能聽見。
可這哭聲,不但細長,而且還隱隱透出一股音樂的旋律來,乍一聽是悲聲,但眨眨眼再品味,覺得節奏感很強,抑揚頓挫的,像是在哼小曲。
這他娘的,我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狗剩家的。
對呀,這裡除了「閻王婆」,再就她是女人了,既然這哭聲不是「閻王婆」發出的,那必是狗剩家的。難道她又被「活閻王」或「閻王婆」打了?
我想到這兒,嘆了口氣,挑著擔子進了院門,想安慰安慰她。
進了門,卻發現院子里沒人影,哭聲是從屋裡發出的。這是咋回事?
我滿腦子困惑著,把擔子放到牆根,怯生生地往正屋門口走去,邊走邊瞅屋裡,隨時警惕著「活閻王」的身影,一旦那老傢伙竄出來,我立馬就跑。
家門開著,客廳里因為光線暗淡,隱約能看到一個女人跪在地上,佝僂著身子在哭。那女人就是狗剩家的。卻不見「活閻王」兩口子的身影,更沒他們的動靜。
真他娘的,狗剩家的這麼個老實本分又能幹的女人,招誰惹誰了,打幾下也就罷了,還要罰跪,欺負人也不能這麼個欺負法呀。大不了不在他家幹了。
我惡向膽邊生,疲沓的身軀也挺了起來,氣沖沖走到屋門口,剛要喊狗剩家的起來,卻突然一下子驚住了。
我看見,狗剩家的是跪在一具屍體旁,那屍體藍褂綠褲繡花鞋,臉上還蓋著一張黃草紙。
這,這不是「閻王婆」嗎?她……怎麼……
我腦袋轟地一炸,險些暈倒在地。這特么也太詭異了,好端端的一個人,先前還又蹦又跳的,咋眨眼就完了?
我獃獃地立在那兒,由驚恐漸漸轉向了疑惑。
「狗剩嬸子……」
我怯叫了聲,一步踏進了屋裡。
狗剩家的聞聲轉頭,見是我,忙擺手指了指裡屋。那屋是「活閻王」兩口子的卧室,顯然,他在屋裡,且關著門。
我貓腰湊到她身邊,跪下,低聲問道:「太太怎麼……」
狗剩家的突然大哭了一聲,朝我擠了擠眼色,示意別出聲,而後伸手掀起蓋在「閻王婆」臉上的那張草紙,我驚恐地看到一雙翻白的大眼死死盯著上前方,一張污紫青黑的臉龐扭曲而恐怖。顯然,她是在極度痛苦中死去的
我心猛地一顫,差點叫出聲來。這,這是中毒的特徵呀,難道「閻王婆」自己想不開,吃砒霜自殺了?不對,她絕不是那種人。
那……我腦袋轟地一炸:是「活閻王」殺了她!
我娘,我這才想起了三麻子的話,心裡一股冷氣直往上竄,寒的身子不住地亂顫。我能感覺到,背後屋裡的那雙混濁狠毒的老眼穿過牆壁正在盯著我。我哆嗦的更急了。
狗剩家的奇怪地瞥了我一眼,小聲道:「你咋了?」
「我,我出去撒泡尿。」我說著,起身急急竄出了門。
身後又傳來狗剩家的哭聲,我也堅信,還有那雙老眼透過窗戶在怒視著我。
我狼狽地逃出了『家』,撒丫子向狗剩家竄去,我要儘快告訴三麻子,「閻王婆」死了,而且很可能是「活閻王」把她毒死的。
當然,還要問他我該怎麼辦,我怕那個「活閻王」也會對我下毒手。此時此刻我是徹底信服了麻子,雖然他不是個東西,無惡不作的雜種,但我現在需要他給我出謀劃策,跑,還是不跑?這一切我都因心理極度震驚和恐懼而沒了半點主意。
我一路跌跌撞撞地竄到狗剩家的屋前,急急解開門閂上的麻繩,撲進去嚷道:「三爺,三爺壞了,她,她……」
我因驚恐加呼哧,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三麻子仰靠在被褥上乜眼看著我,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問道:「死了是吧。」
我猛點頭:「死,死了……」
「切!」三麻子嘴一撇,坐了起來,沖我道:「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毒,被活閻王毒死的。」受麻子沉穩表情的影響,我也終於緩過氣來,「對,肯定是被活閻王毒死的,她臉烏青,大眼還睜著,而且,嘴角還有血絲。那樣子很可怕。」
我極力描述著「閻王婆」死後的特徵,想證明她就是被毒死的。
三麻子呵呵笑了聲,鄙夷地看著我,道:「誰毒死她的並不重要,關鍵是她必須死。」
「為啥?」我突然想起了他昨天對我說過多次的話,現在信了,但心裡的謎團也更大了。
「我問你,你們昨天在那個樹林里胡搞的時候,那兒是不是有幾座枯墳?」三麻子盯著我,問道。
我眨眼想了想,有這種印象,便點頭:「應該是。」
三麻子又問:「你們胡搞的時候,是不是她在前面,你在後面?」
咦?他咋算的這麼准?我心裡忽然劃了個勾,腦子豁然開朗,對呀,我和「閻王婆」在樹林里的時候,這個死麻子也早就在那兒了呀,樹林里有枯墳以及我和「閻王婆」做事的姿勢,他應該看的一清二楚,他這麼問我,是不是想把我忽悠住,讓我對他言聽計從?這傢伙的心眼子多著呢,我要小心點,別上了他的套。
我不動聲色地道:「是。」
「她興奮的時候,是不是沖著前面的那座枯墳口叫了?」三麻子繼續逼問道。
你娘,你都看的明明白白了,還故意問我?
我點了下頭,沒吭聲。心說,男女做那事,誰特么不哼哼幾聲呀,廢話。
三麻子搖頭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她對著墳口亂叫喚的結果是什麼嗎,就是死!而且三天之內必死,這就是我昨天說的理由!」
他這句話,把我剛剛在心裡築起的一道防線又徹底擊垮。
「為,為什麼?」我驚異地反問道。
三麻子冷哼了一聲:「那是座千年古墳,裡面積攢了非常濃重的陰氣,而且墳洞口是剛被盜墓賊打開沒多長時間,陰氣溢出,恰好跟那個女人氣息想接,所以,她不想死都難。至於那個老地主殺她,也絕不是他原本的主見,而是她身上的鬼氣逼著他做出這樣的行動……」
我越聽,心裡越發毛,頭皮都嗖嗖的麻了,驚悚地看著他,竟不敢大聲喘氣了。
三麻子又把眼一瞪,犀利而狠毒地盯著我,吼道:「她死了,下一個輪到你了!」
我娘,我咕咚一屁股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