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畜生三麻子(2)
我不由想起了以前討飯的時候,又一次藏在一個草垛里睡覺,正迷糊著,突然感覺肚皮痛了一下,我一愣,剛想察看,又猛然想起那些生水痘的小孩(麻疹),他們身上都有痘痘,便試探著伸手摸,果然剛才痛的那地方鼓起了個逗,正心顫著,肚皮又痛了一下,我嚇哭了,以為自己真生了水痘了,再連續痛了十幾下后,我終於忍耐不住痛疼,掀起破褂子,竟發現肚皮上有隻螞蟻,我靠,我是又喜又氣,破涕而笑,一把捏死了那個玩意。現在想想都感覺好玩。
當然,螞蟻咬跟用針挑的滋味絕不再一個痛量級上,所以也就理解了屋裡的合作治療會更激烈。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裡面的動靜終於停止了,我在外面也等急了,便隔著門輕聲叫道:「狗剩嬸子,我三爺的病好了嗎?」
裡面悉悉索索傳來一個男人疲憊的聲音:「等會。」
是三麻子!看來他的風破了。我心裡稍鬆口氣,又在外面等了幾分鐘,又忍不住問:「狗剩嬸子,好了嗎?」
「進來吧。」還是三麻子的聲音。
你娘,狗剩家的怎麼不吭聲,難道她累壞了?
我心裡嘀咕著,輕輕推開了門,映入眼帘的一幕令我大惑不解。只見狗剩家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鋪上,衣服凌亂,雪白的肚皮露出一半,雙眼直直盯著屋樑,一動不動,淚水順著太陽穴汩汩地流進了鬢髮。而三麻子卻盤腿坐在她身邊,正抽著旱煙。
這是咋回事?若事先不知道,還以為是三麻子給狗剩家的挑風呢。
難道狗剩家的真累壞了?我錯愕地問道:「狗,狗剩嬸子……」
話剛到這,狗剩家的「哇——」的一聲,身子從地鋪上彈起來,把提著褲子,披散著頭髮向我衝來,我大駭之下忙躲避,狗剩家的沖門而出。
「咋,這是咋了?」
我驚恐地盯著三麻子,隱隱意識到了其中的貓膩。
三麻子不慌不忙地吸了口咽,道:「你跟她說說,要錢的話,我還有一個小金元寶,就這樣。」
他說著,把煙蒂隨手摁滅在了地鋪邊的木板上。
我*啊,這雜種怎麼會來這一招呀,今天剛來,連狗剩家的面都沒看到,就直接讓我把她謊來,下了手。這還是人嗎?畜生,不,比畜生還畜生呀。
我瘋了,竄過去飛身把他撲倒在地鋪上,掄拳就打:「你個老狗*的,你禍害誰不好呀……你還是人嗎,我,我……」
我大吼著剛劈頭蓋臉地打了他幾拳,忽聽身後一聲吼:「幹嘛了,你們在這鬧騰啥?再鬧都給我滾出去……」
是「閻王婆」!
我停止動作,轉頭望向站在門口,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這個肥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好。我不敢說出狗剩家的已被三麻子糟蹋,那樣,不但三麻子會被送官或亂棍打死,狗剩家的也會被鄉民的唾沫淹死,一下兩條人命,我可承受不起,造孽啊。
我正愣怔著,三麻子頂著滿面血污,用手一抹,起身沖「閻王婆」道:「沒事,鬧著玩呢,這個小雜種想吃燒鵝……」
我靠,這罪名又轉我身上了。
「閻王婆」一聽燒鵝倆字,臉皮呱嗒一沉,狠狠地盯了我一眼,轉身扭著肥碩的屁股走了。
她以為我把和她的事跟三麻子說了呢,我心一沉,知道我在這兒呆不長了,肯定會被那個「活閻王」趕走。
三麻子呀三麻子,你個畜生不如的老雜毛,老子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我一屁股砸在地鋪上,瞪眼咬牙地緊盯著面前這個醜陋的傢伙,心裡暗暗生出了殺機。
而三麻子卻不知死到臨頭,眼望著門外,嘆道:「多壯的一個白白胖胖的女人呀,這特么若是日著,該多舒服……」
我靠,這都啥時候了這老傢伙還有心情動這心思。
我鄙夷地道:「你特么有本事去把她日了。」
「切,」三麻子一撇嘴,「活死人一個,老子可不想粘上晦氣。」
他這句話,把我又打進了謎團中,殺心也暫時解除,因為我不知道這傢伙玩的什麼花招和路數。暫且留他一命,等過個三兩天再說,若到那時,狗剩家的真尋了短見或「閻王婆」沒死,老子對他就絕不會客氣了。
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狗剩家的還沒來,我心裡暗暗焦躁起來,因為平常這個時候,她早在灶間里忙活開了。
可現在還沒影子,怕是出了事。就跟坐在屋檐下太師椅上的「活閻王」找了個借口,挑著水桶出了門,想去狗剩家看看她在不在,如果不在,那鐵定是尋了短見了。
若真那樣,三麻子也就死定了,即使官府和「活閻王」他們不殺他,我也要弄死他,因為他不是個人。
睡「閻王婆」也就罷了,而且她樂意被睡,而狗剩家的是一個苦命的窮寡婦,潔身自好,把名聲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這突然被那個陌生的老畜生污了身子,不等於要了她的命了嗎,即使死了,也撇不掉「偷漢子」的污名呀。
我挑著水桶穿過幾條衚衕,來到一個破草屋前,這就是狗剩家,草屋兩間,破門,窗洞被幾根粗大的木棍攔擋著,沒有院子。
我走到窗洞前,伸頭朝里瞅了瞅,裡面黑咕隆咚地,看不清有人沒。剛要叫,忽聽裡面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悲泣聲。
我心下一振:狗剩嬸子還沒死。便輕叫著:「嬸子,嬸子……」,放下擔子,推門闖了進去。
我這是第二次來她家,第一次是去年夏天,因為下大雨,狗剩家的房子快倒了,她哭著去求「活閻王」找人修修,二賴子和我們幾個長工就來這裡忙活了一天。當然,吃飯和工錢都算在她身上,到了年底,「活閻王」一分不少地扣下了。
這次來,見還是家徒四壁,灶間里的鍋台上一口鍋,上面蓋著一頂用麻桿做的鍋蓋,牆角一個缺了沿的陶土水缸,裡屋,除了一個可能當初她陪嫁的破木箱,還有就是土炕上那張已破了好幾個洞的草席了。當然炕頭還有一條破爛但很乾凈的被褥。
狗剩家的是村裡出了名的乾淨人,家雖破,但拾掇的順眼,此時,她正趴在土炕上,抽搐著身子,在極力壓低哭泣的聲音。
草你個三麻子老祖呀,欺負誰不好,咋欺負個與世無爭,膽小柔弱的窮寡婦呀。
我心裡一陣發酸,站在炕下緊著勸道:「狗剩嬸子,三麻子欺負你了嗎,你別哭,他不是個人,等過兩天我就把他仍荒山野坡里讓野狗吃了他。我說到做到。」
我是咬著牙說出這話的,也是真心的。
狗剩家的一聽,哭的更厲害了,我不知所措,扎撒著手站在那兒,拉也不是,勸也不知咋說,氣攻心頭,猛然一跺腳道:「我,我這就去弄死他!」
轉身就往外走,狗剩家的突然從炕上爬起來,哭道:「你別……」
我一愣,瞪眼張嘴地望著她,道:「咋了?」
「你……」狗剩家的悲泣一聲,道,「我的身子已經被他糟蹋了,你問問他,要我,我就跟他去,不要我,我,我就不活了……」
啥?這女人竟然要嫁給那個畜生?這是我做夢都沒想到的。愣在那兒,半天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