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寒到心底

  很遙遠？！


  金靈若又驚又喜。驚得是珠兒始終要離開她，喜得是珠兒可能永遠都不會離開她。


  原來是族群遭遇到了叛亂，為了保障這女嬰的安全，才把她送到了凡間。這女孩的身世，到底是什麼呢？為何會單獨把她送下來呢？


  感受到金靈若起伏的心情變化，那女聲有點欣慰又有點失落，道：「金靈若，你心中所想之事，一定會實現。你會得到一子一女。」


  金靈若遲疑了一下，道：「我會把女兒送到菩提山修鍊，拜釋懷高僧為師。以後珠兒，就是婼羯帝國的儲君。」


  婼羯帝國世代都是女帝皇，如果自己生了個女兒，一定會與金珠爭奪皇位。權衡了一下，金靈若還是看在聖樹的面子上，把婼羯帝國的儲君之位，許諾給了這位神明的後代。


  那道璀璨的光芒緩緩消失了，金靈若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她看向懷裡熟睡的女嬰，心中又是欣慰，又有點失落。


  下山時，金靈若又見到了釋懷高僧。


  金靈若一再拜謝。


  他只是微笑著，在金珠額頭中上了一枚符印之後，就飄然而去。


  當然，後續的故事前面提過，自從聖樹到了婼羯帝國聖池后，每一個嬰兒到聖池洗禮后，體質強壯，慧根深種，對道法自然領悟極其深刻，人才紛紛輩出，令金靈若欣喜不已。


  金靈若回去后就生了一個兒子叫金睿，女兒叫菩提子，她信守諾言，把菩提子送到了菩提山修鍊，拜釋懷高僧為師。


  黑雲主嘆道：「我們錯怪你了，你還真的無權去掌控金珠孩子的婚姻。」


  金靈若把憋在內心將近二十年的心事一下子說了出來，心情也好了些。要保守一個秘密真不容易，如果一輩子不能說，會把人憋出病不可。


  聽完金靈若講述的前塵往事，眾人都沒有說話，即使虛弱到極點的龍塵心，也緊握著黑亦辰的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孩子。


  黑亦辰和金珠之間的事，的確是阻礙重重，一道一道難關破除后，又將是一道道難關等著兩人去闖。


  龍塵心嘆了口氣道：「辰兒，你隨著靈若陛下去找找聖樹吧，請求他的同意。」


  黑雲主和金靈若都看著黑亦辰，點點頭，他們內心都有點同情這對小情人。


  黑亦辰漠然地搖搖頭道：「不去！我在這裡守著義父。」


  這句話令三人心頭都一暖，不過看到黑亦辰深受打擊后這懨懨的情緒，又有些擔憂起來。


  黑雲主道：「以後師傅不再干涉你和金珠的事了，只要聖樹不反對，你們就結婚吧。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金靈若沉吟了片刻，道：「那就按照大法老的意思吧。朕不會強行去干涉你們，但必須遵從聖樹的意見。只是，這麼多年來，聖樹從來沒有顯示過他的神祗意志，我也不知道如何與他商量。靈若現在就去嘗試一下，希望能得到聖樹的指引。龍大俠，你一定要康復安健，看著這兩個孩兒的孩子出世！」


  龍塵心微笑地點點頭。


  「篤篤篤！」


  正在此時，任傳華在門口敲門，喊道：「大法老，智宸孩兒趕到了。」


  火智宸奉神族之命，帶來了神冰棺木。因為時間緊急，擔心龍塵心等不及，紫聖人不得不下令強行護送火智宸趕過來。


  黑雲主喊道：「進來吧。」


  火智宸和玉羽師兄妹兩人，一身風塵地快步走了進來，一見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的龍塵心，心中大慟，緊咬著牙根，喊了聲「龍叔」，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黑雲主嘆了口氣，起身去送金靈若，留下黑亦辰和火智宸幾位年輕人守護著龍塵心。


  龍塵心看看這群義子身邊的年輕人，心中很是安慰。義子稟性不錯，他交往的這些兄弟朋友每一個都極其善良，有他們陪伴和扶持著義子，相信不久之後，義子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龍塵心慈祥地笑道：「人之生老病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每一個人都要經歷的事情，有什麼好難過的。我這一生中，前半生享盡富家子弟的逍遙生活，後來又慘遭被滅門愛人慘死的巨變，可謂是從天上到了陰間，後來雖然崛起，報了家仇族恨，還為天下蒼生雪恥伸冤，還護衛了神族一段時間，可謂是威凌天下，雄踞凡間，極盡輝煌！可人已逝矣，報仇了也無法喚醒逝者，只是懲治了壞人，讓他們收斂了一些惡跡，讓百姓能休養生息，修者能繼續成長。我以為這一生都已悲情結束，卻不料上天對我不薄。我的後半生，又兄弟相陪，有義子和你們相伴。珍饈方盡香茗至，膝下兒女繞滿庭。是你們，讓我享受到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得到人生的滿足。曲仗殘缽乞食歸，清燈孤枕對窗眠，這種生活沒有讓我去經歷，可以說，我的此生無悔矣！剩下的短暫光陰，我要去陪伴家人，陪伴於她，這樣才公平。對吧，小傢伙們？」


  這是龍塵心對人生的一個總結，也是一個普通人一生的基本道路。


  人之於老無可奈何，人之於病又當如何？一個人，也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駕馭自己的未來，改變自己很多的東西，卻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死。


  所以許多人修仙，就是想拚命延長壽命，不想老去，不想死去，可是，那只是神魔力不滅，意識不滅，意志力不滅，軀體一樣在世間滅亡。


  聽了龍塵心這一席大徹大悟的話，這裡的後生略有所思，感到心境大為開闊，意境上又提升了一個高度。不過，這只是別人的感悟，要經歷生死洗禮，參透生死道法，必須自己親生經歷，才能徹底天地的生死法則。


  黑亦辰悲憫道：「義父，別丟下我！」


  這是龍塵心身體去除了鎖仙咒后，黑亦辰第一次對龍塵心表達了他對義父的依戀。那份不舍，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內心都能被觸動。


  本來堪破生死一身洒脫的龍塵心聞言，不由得心中戀戀不捨。他對這位義子的感情，投注了他此生的全部心血，把此生所學全部都傳授給了他，他自己一生中所集聚的親情父愛，全部都給了他。


  更難得是，黑亦辰對他親生父子之間的那份依戀、不舍、摯愛，卻是絲毫不含雜質的。


  龍塵心給了黑亦辰一個家的溫暖，黑亦辰何嘗不是給了龍塵心一個真正的家呢？！

  一個真正的父親，都想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的兒子，看著他成家立業，不但有一個溫馨的家，還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獨特的修仙道路，然後父親功成身退，再默默離開。


  這就是偉大的父愛！


  龍塵心何嘗捨得離開呢？！

  只是這病體，只會拖累義子，成為義子巔峰事業的羈絆。


  一生戮戰蒼穹、氣吞山河的戰神來說，這種連苟且偷生資格都沒有的「無尊嚴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


  龍塵心被黑亦辰觸動到心弦，心中殤慟，一時間竟脈脈不得語。


  火智宸連忙把一口精緻豪華的棺木托在手心，道：「龍叔，彭先祖叫我把神冰棺木帶來了。他說會設法求到『白水』救你，他一再叮囑讓你好好活著，將來，黑龍族重振之日，你必須在場。」


  神冰棺木只是顯露極細小的神形，它一出現就讓這裡的溫度驟然降低了，眾人的感覺瞬間從秋天一下子到了極寒冰地，酷冷難當。房間的四面牆上，立即渡上了一層白霜，彷彿它一出現就能瞬間冰封大地。


  龍塵心虛弱的身體驟然一寒，幾乎要顫慄，不過，立即被黑亦辰用玄氣裹住了身體，讓他的身體與寒氣隔絕，倒也沒受什麼影響。


  神冰棺木被拋在遠處，靜靜地躺在那裡，冷氣逼人，不過，寒到心底的，卻是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