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良禽擇木
付老眼神深邃。
龔千則是一臉亢奮。
殺掉一個五品巔峰的魔修，這可是他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若不是這次有授業師傅付老在，根本不可能實現。
哪怕他是少城主，自幼資源眾多，也還算勤奮，至今不過是七品武者。
雖然這一次，他也知道，付老已經給他創造了極大的機會，為了就是要磨練他殺敵的能力，他並未把握住，卻被一個同為七品武者的少年——古輝，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但是，他並沒有什麼不滿。
人貴有自知之明。
龔千雖然出身尊貴，但他卻明白這一點，更知道，憑他的手段，哪怕那魔修身負重傷，單打獨鬥的情況下，自己仍然很難是那魔修的對手。
自己殺不了，又何必糾結？
龔千臉上難掩亢奮，接過話柄，重重一點頭：
「是厲害！」
「有古輝兄弟的幫忙，這一次，我通過成人禮的可能性更大了！」
付老之所以如此感嘆，當然是因為心有所想，但和龔千完全不在同一個思維上，聞言驀地一愣，看著龔千臉上毫無虛偽做作，真摯的表情，和眼瞳深處的那抹天真爛漫，無語的搖了搖頭。
他之所以說古輝不簡單，當然不止是因為這些。
說起來，古輝和龔千年齡相仿。
在這個世界，十五歲就算是成人了。
不多日，就是龔千的成人禮。古輝的生日，正是在三個月後，兩人的年齡相差無幾，武道修為也相似，都是七品武者。但是，在兩個人的身上，付老看到了太大的差距。
龔千是沒有能力殺掉那重傷的魔修么？
當然不是。
在真正交手之前，一場生死戰的定論，從來不會被人輕易解讀出來。
古輝有能力殺，按道理說，龔千也能。
但他為何沒有抓住機會？
實力不濟是一回事，意志是否堅定，有必殺的決心，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龔千欠缺的，就是這一點。
他從未殺過人。
若真讓和他那重傷魔修進行生死戰，恐怕會表現的相當差勁！
這是付老以他自己對龔千的認知，作出的推斷。想到這裡，眼底的神色不由更加無奈了。
在這一點上，古輝顯然比他做的更好。
古輝，以前肯定殺過人！
付老眼底精芒一閃，無比確定。
這是偽裝不了的。
更何況，古輝也壓根就沒有偽裝，殺掉魔修之後，還能如此平靜的和自己兩人攀談，這樣的理智和鎮定，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當然，最讓付老側目的，還是古輝施展的武學。
隔著叢林，又是深夜，雖然看不清晰，一晃而過，付老仍然看到了魔修被古輝一巴掌拍死的那一幕。
偽心法！
七品武者，可以動用體內氣血殺敵，這門武學，不俗！
「改造武學，把羅漢拳提升到這等層次，古輝的背後，應當有一個上三品的強者！或者說，曾經有。」
付老精緻分析，自認為相當準確。
背景身份、當前實力。
這兩點，才是讓他不由自主駐足回望感嘆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龔千完全沒有注意到。
看著還沉浸在亢奮里的龔千，付老不由又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龔千比一些同齡人，的確已經好很多了，但是和一些真正的天才之間，著實還有不下的差距。
「不過，他是少城主。」
「現在看來，似乎還有不足，但等成人禮過後，就要去兵營歷練，經歷生死，又是一場蛻變。再加上波月城的這麼多資源，他未來的成就，肯定是要在古輝之上的。」
付老心念一轉，神色平靜下來。
思想不成熟，的確是龔千的不足，但日後不是沒有彌補的機會。
窮文富武。
一個武修想要在武道之路上走的更遠，背後的資源和支持，才是最關鍵的。在這一點看來，波月城內，同齡人中，沒有人能和龔千相比！
想到這裡，付老的心態一下子平和起來，看著龔千，勾起嘴角：
「看把你興奮的。」
「走，快點回家，經此耽擱，城主大人恐怕早就等急了。」
龔千聞言，眼瞳更亮，連連點頭：
「父親大人肯定會高興壞的！」
說著，兩人再度啟程，朝波月城的方向奔走而去……
……
古輝早從另外一個方向回家了。
一夜提升，七品已成，少年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今夜發生的一切，讓他的心裡始終存在著一縷陰霾，無法淡去。其源頭，正是那五品巔峰魔修身死之前，說出的那半句話。
「我也是魔修？」
「又是因為噬骨血印？」
古輝心思沉重，不免多想。
噬骨血印是他從修羅之路用積分換來的。
這樣說來，修羅之路，實則是魔修傳承？
一開始，只知修鍊時，古輝對於魔修、傳統武道之路，並沒有什麼意見。
在他看來，都是為了變強。
變強，是為了自保。
若不是噬骨血印，他恐怕在面對馬老大的那一日，便已經魂歸九泉了。
古輝對於派別之爭，看的相當開。
畢竟，雖然他看起來年幼，實際從心理上來說，是一個完全成熟的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更有超乎這方世界的理智。
這一世，是用拳頭說話。
上一世，是用腦子生活的。
有奶就是娘。
是力量，就是實力！
古輝意志堅定，更在和馬老大的一戰中心生頓悟，對是魔修與否，看的很淡。可是，今夜發生的一切，讓他再度對這方世界對魔修的抵觸，有了更深的理解。
談魔色變！
付老和龔千甚至連那魔修的意圖都未曾盤問，直接因為後者的身份，發動突襲和斬殺。
人人得以誅之？
魔修在這個世界，這麼慘？
古輝不免感受到了壓力。
他雖然對各種修鍊體系的存在有相當寬容的心態，秉持著是力量就是極好的想法。但是，這個世界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起碼，在三十六公國是如此。
「以後要小心點，不到非常時刻，一定不能再施展噬骨血印了！」
古輝叮囑自己，神色謹慎。
他可不想讓今夜死在白狼林的魔修，成為以後自己的親身寫照。
低調。
謹慎。
這才是長存之道。
更何況，在背後，還有其他危機存在。
古輝又一次想到了一窩蜂的覆滅，想到了蟠龍鎮三大山莊的禍事，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古輝一直有壓力。
心頭的緊迫感從來沒有逝去過。
一直想快速提升，以防危機在某一天突然降臨。
而今日，他終於有機會放鬆些了。
付老和龔千的邀請，加入城主府，成為龔千的追隨者。
古輝明白，自己又多了一份選擇。起碼從現在來看，這份選擇是極好的。
有了波月城城主府這個靠山，自己被或許存在的敵人發現的可能性更低了，一旦被發現，保命的可能性也更大。更重要的是，城主府和尋常市井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在城主府修行，不說資源，層次就不一樣了。
自己在武道之路上的前行，會更加順利！
想到這裡，古輝的心思不免有些亢奮。
一石二鳥。
這的確是個好選擇。
古輝的眼瞳越來越亮，但最終還是沒有完全敲定。
畢竟，現在他可不是一個人。
「回去問問小桃紅怎麼看。」
雖然古輝心裡明白，無論自己做出怎樣的選擇，小桃紅肯定都會支持自己。畢竟，小桃紅的身份只是婢女。可在古輝的心裡，從來沒有把小桃紅當做婢女。
這完全是上一世的思維在作祟。
但古輝也更喜歡這種看似多此一舉的方式。
……
呼！
青磚在腳下飛速掠過，古輝腳尖沾地，速度極快，已經回到了波月城，輕車熟路，原路返回，輕鬆一躍，上了二樓窗戶，進門一看，空無一人。
小桃紅在另外一個房間歇息。
見天色漸亮，古輝知道，小桃紅肯定也快起來了，會喊他起床，當即也不再準備休息，盤膝坐床，繼續捶打己身。
果然。
半個時辰后，小桃紅細碎的腳步聲準時在門外響起，推門而入，纖弱的雙手托著一個木盆，裡面清水蕩漾。
看到古輝已經起來了，小桃紅一驚。
「少爺，起的這麼早？」
尋常時分，古輝去白狼林錘鍊，要到後半夜才會，總得休息一會兒，起床怎麼也得日上三竿了，小桃紅一般給他準備了洗漱東西，放在一邊，等古輝起床自理。
今早確實挺意外。
古輝睜開眼，輕輕一笑，縱身下床，很是自然的從小桃紅手上接過木盆，道：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啊。」
小桃紅不知道幾個時辰前發生的一切，自然不懂，還以為古輝是在說早飯，立刻要走：
「我去給少爺買早飯！」
卻被古輝叫住了。
「不急。」
「有個事情，我想給你商量下。」
古輝沒有半點少爺的架子，邊洗臉邊說：
「城主府的人邀請我，加入他們，這件事你怎麼看？」
小桃紅聞言，略顯惶恐：
「城主府？」
「這件事小桃紅可不敢給少爺做主。」
古輝沒有少爺架子，小桃紅都好久才能習慣，突然參與這樣的事，怎能適應？
古輝完全理解，拿過毛巾擦臉，仔細看向小桃紅的一雙美眸：
「沒事，儘管說。」
「你只要告訴我，咱們也來到波月城十幾天了，你喜歡不喜歡在這個城市生活就是了。」
在這個城市……
生活？
小桃紅聞言，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小臉突然一片嫣紅，垂下小腦袋，微不覺察的點點頭：
「小桃紅無所謂。」
「只要少爺願意，不嫌棄小桃紅，小桃紅一輩子都願意跟隨少爺身邊。」
古輝聞言，驀地一愣。
這氣氛，有點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