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空棺！
擋？
避？
對撼？
一時間，面對凶神惡煞般強硬衝來的古輝，馬老大膽怯了，第一次不敢本能而動，眼前出現三條選擇。
憑什麼擋？
馬老大雙手顫抖，尤其是右手，鮮血滴撒，是和古輝硬碰一掌造成的傷勢，還未來得及復原，心頭一陣苦澀。
馬老大是一個凶人。
和一窩蜂一樣，佔山為王，又有六品武者的身份，一手五毒掌，不知道拍死了多少人。
五毒掌是他的驕傲。
他無比慶幸，在還年幼之時，冒入山林，在一具死屍的身上得到了這門掌法，雖然殘缺，只有三式，已經足以他佔地為王，稱霸一方，尋常城鎮根本不敢招惹。
因為驕傲，所以痴迷。
馬老大浸淫五毒掌二十餘載，哪怕諸多武技在手，也從未選擇修鍊。在他想來，這簡直是對五毒掌的褻瀆！
但是現在，他終於後悔了。
「我哪怕學一門兵刃也好！」
看著古輝泛著赤紅的雙手，馬老大心底滿是懊惱。
無論是擋還是硬撼，他能憑藉的，只有雙手。可是，古輝那「陰損」的一掌，他已經品嘗過了，直到現在右臂還沒有恢復知覺，酥麻痛癢，別提多難受了，虧空的嚴重！
如果自己會一門武技，有兵刃在手……
馬老大狠狠晃了一下腦袋，拋卻雜念。
想法再好，也沒有可能現在就實現。生死當前，走神就是找死！
退！
馬老大膽怯了。
少年雙目如星辰，體若金剛，無敵氣勢已成，不可硬撼，也沒辦法硬撼，迫使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活路——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今天這虧，我咬牙吃了，但總有一天，我會討回來的！」
馬老大無可奈何，心頭髮狠，立下誓言，衣袍一擺，反手一掌拍出，似要迎敵。
動作逼真，連古輝都信了。
少年雙眼一亮，腰身一沉，腳步停緩，雙手蓄勢而動，正要傾瀉滿腔殺意，但見馬老大手心並無紫蟾、綠蛇、火蛛出現，掌風倒是凜冽，捲起地面風沙，迷障遮眼，古輝精神一震，警惕心起，正欲提防馬老大伺機偷襲，突然聽到一步重踏之聲，心頭立刻一顫。
被騙了！
馬老大要逃！
古輝惱怒，小臉赤紅。
他知道這是自己對戰經驗不足的缺陷，但仍然不免生氣，心念一轉，雜念暫且拋卻腦後，一掌拍出，掌風呼嘯，吹散煙塵，果然見馬老大的背影已在五丈開外，身形徹底展開，欲要越牆而出，少年心頭更惱。
既然來了，還想逃？
追！
古輝眼瞳內精芒一凝，一步踏出，足有三丈。
常言道，窮寇莫追。
此時的古輝彷彿忘了這一點，氣勢洶洶，如若被殺意沖昏了頭腦，馬老大扭頭一看，心裡大喜過望。
亂了方寸？
這樣最好！
自己是六品武修，雖然暫且負傷，但武道根基擺在那裡，豈是一個八品武者可以比擬的？
消耗戰，你不行！
等你體力耗盡，而我還能揮動拳腳之時，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有幾分實力！
馬老大惡念心起。
報仇之日，就在眼前，這讓他如何能平靜的下來？
可就在此時，他卻看到，古輝哪怕近到石牆前，仍步履不停，速度沒有半點減緩，眼看就要一頭撞在牆上了。如此一幕，馬老大內心更喜。
急不可耐，慌不擇路？
這樣更好！
馬老大感覺自己彷彿已經看到古輝筋疲力盡，被他輕鬆抹殺的場景，內心憧憬更多。
可是，就在這一刻，突然——
「嘭！」
古輝又是一步踏出，腳掌落地，大地轟鳴，前方的腳掌下，紅磚石突然塌陷，腳掌下沉，直達腳踝。
大地塌陷？
這麼倒霉？
馬老大差一點就笑出聲來了。
命運眷顧！
今天就是一個好日子啊！
然而，當他下意識看向古輝的臉上，卻並未發現臆想之中的懊惱，恰恰相反，少年的臉上竟然掛滿嘲笑，看向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樑小丑。
一時間，行走江湖多年的馬老大本能的察覺到一絲不妙。
古輝的反應，有點怪異啊！
他剛才不還是急不可耐的模樣么，怎麼突然就不動了？
馬老大下意識看向古輝腳下，只見腳掌之下，紅磚完整，馬老大的心，驀地一突，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身，腰腹用力，就要扭轉已經拔地而起欲要翻牆的動作。
只可惜，為時已晚。
在他驚駭的注視下——
「咔嚓！」
齒輪聲動，脆鳴輕響，原本空無一物的石牆上，一張鐵網驟然出現，從天而降，迎面撲下！
竟然有機關？！
馬老大傻眼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古河山莊的牆體上，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這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山莊么？
其實也不怪他。
不止是他，就連古輝也沒想到。
只是在前幾天前，古輝突然想到前幾日和馬三等人的那一戰，自省己身，發現若不是那些人慌不擇路，選擇越牆而逃的話，他還真不一定能全部斬殺。
因此，在知道三大山莊很有可能會來的情況下，古輝動了布置機關的念頭。
這機關不是他的手段。
而是在探查之時，古輝發現的。
毫無疑問，這是屠龍蜂生前布置的一道關卡，為自己保命所用，這一次，卻偏偏便宜了古輝。
鐵網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密集如麻。如果是尋常時，知道這裡有鐵網存在，馬老大恐怕一巴掌就能拍碎，根本不會費神，徜徉而去，可按他的原計劃進行，待古輝窮追不捨筋疲力盡之時，伺機反殺。
但是現在，當馬老大看到身前的鐵網，眼底一片灰暗。
遲了。
運足氣力，也是需要時間的。
更何況，他為了奔走逃命，已經把全身氣力都集中在了雙腳上，即便他是六品武者，哪能這般流轉自如？
「刺啦！」
強行提力，硬生生一劃，鐵網撕裂了一半。
但是，馬老大已經絕望了。
因為在此之時，他已經聽到了身後那一道重若洪鐘的踏地聲，耳畔風聲如炸雷。
古輝，到了！
來不及轉身。
「噗！」
骨裂。
血噴。
意識昏暗，直墜深淵。
瞬息之間，古河山莊的大地上，再添一具屍體，鮮血橫流……
……
馬老大，死！
「呼哧！」
古輝從馬老大的后心處掏出手來，後者的心臟已經被他徒手捏碎，氣息全無，顯然死的不能再死了，不顧空氣里瀰漫的血腥味，大口喘著粗氣。
累！
先廢唐半山，再甩陳卯然、馮斌，轟碎馬老二的頭顱，最後又和馬老大艱難一戰。
此時的古輝心裡只剩下這一個感覺。
腳下虛浮，體內氣血虧空。
最後一掌，他沒有動用噬骨血印。
哪怕自身已經看透，但在這種情況下，吞噬一個將死之人的氣血，古輝還是於心不忍，邁不過自己這一關。
但哪怕疲倦潮水般湧來，古輝的雙目仍亮若夜幕星辰，閃爍著璀璨的光輝。
今日一戰，痛快！
因為，最後活下來的，是自己！
殺外敵，保自身。
馬老二、馬老大，乃至三大山莊的家主都死了，危機已解！
古輝精神亢奮。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想起，三大山莊的莊主，並不是每一個都死了。
唐半山還活著。
半個身子都血肉模糊的他，眼睜睜看著古輝大殺四方，有心想走，但哪能走的了？膽戰心驚，屁滾尿流，身下泛著血腥味和惡臭，古輝不由皺了一下鼻頭，但還是走上前去，不顧唐半山撕心裂肺的求饒，一腳踩下，唐半山的胸膛立刻炸裂，可見大地。
這下子，才算是真的結束了。
古輝終於有時間去看小桃紅，只見後者早就嚇傻了，愣在原地，視線還停留在已死的唐半山身上。
古輝見狀，眉頭微微一皺。
他實在擔心，小桃紅受不了今天的打擊。
畢竟，今天的戰鬥，是在太血腥了，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小桃紅？」
古輝勉力讓他的語氣溫柔，可即便如此，小桃紅嬌小的身軀還是猛地一顫，驀地驚醒，尖銳的叫聲響徹整個庭院，古輝見狀，連忙把她一把按住，更是各種撫慰，小桃紅還是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認出古輝來，小人兒一小子投入少年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少爺！」
「你可嚇死我了！」
「幸虧你沒事，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向死去的老爺交代啊！」
我嚇死你了？
古輝聞言，臉上表情驀地一僵，無奈一笑，輕撫懷裡少女的肩頭，又是一番好生安慰，小桃紅這才終於抬起了頭，似乎這才想到剛才話語的不清不楚，小臉一紅。
見小桃紅精神尚可，古輝也好生舒了一口氣，但立刻，他的臉色又稍有嚴肅，道：
「小桃紅，去收拾東西。」
「咱們馬上走。」
走？
小桃紅聞言，下意識追問：
「少爺，咱們去哪？」
古輝眼底精芒一閃：
「去哪兒都行，惟獨這古河山莊不能待了。」
說著，古輝看向一旁唐半山的屍體，眼底又是寒芒一閃。
唐半山、馮斌、陳卯然，三大山莊的家主竟然會和馬老大、馬老二一起來到這裡，肯定不是湊巧碰到，是有預謀的。既然如此，肯定還有其他人知道他們的動向。
這一次，不是拋屍那麼簡單了。
古河山莊，肯定不能待，後患無窮。除非，自己能把三大山莊的人全部殺死！
捫心自問，他也能做到。
但是，有必要麼？
最簡單，最直接的，就是離開！
蟠龍鎮太小，也裝不下他了。
古輝本以為還要向小桃紅解釋一下，但見小桃紅立馬點頭，回應一聲，就跑去後院收拾了。
古輝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垂頭看到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突然心念一動，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緩緩抬起頭，越過屋頂，看向了後山。
那裡，有屠龍蜂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