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自家男人陌生了
尤一手倒是平靜如常,輕鬆地說:「你那擔心有些多餘了,有那麼嚴重嗎?不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嘛,沒事的,就算是滿坡下的麥子全毀了,那也餓不死人,現在每家每戶的糧食都囤滿盆滿的,就算顆粒無收,一年的溫飽也絕對不成問題,根本用不著慌張。」
柳葉梅感嘆一句:「不管咋樣,地里不打糧,老百姓一準就得慌,不信你等著瞧吧,不出亂子才怪呢。」
「我就不信了,這老天爺還能就不給個笑臉了?沒事的,說不定明天就放晴了,就等麥子入倉吧。」尤一手安慰道,接著返身往田邊的小路走去,邊走邊嘟囔著,「困死了,回家睡覺去。」
柳葉梅沒說話,滿臉憂戚地走出了麥田。
走了沒幾步,尤一手的手機吱吱啦啦響了起來。
尤一手停住腳,掏出手機,接聽起來。嗯嗯啊啊說了一會兒,他收起手機,回頭對著柳葉梅說:「吳有貴回來了。」
柳葉梅望著尤一手,淡然回應道:「這是他的村子,他又是村支書,回來有啥不正常的?」
尤一手說:「這一陣子他家出了那麼多事兒,躲都來不及呢,還敢大搖大擺回來,他是不是又想耍啥花招呢?」
「就他那兩下子,還想在你面前耍花招,你不玩死他才怪呢!」
柳葉梅幾句話把尤一手說得心花怒放,臉上也流溢出了幾分沾沾自喜,但嘴上卻一本正經地說:「話可不能那麼說,這種人專在暗處下手,不小心就給下了套,還是提防著點好啊。」
柳葉梅說:「你們之間的事兒,俺不跟著摻和,愛咋著咋著。」
尤一手奚落道:「柳葉梅你這話說得就有些昧良心了,我問你,是我尤一手對你好?還是他吳有貴對你好?」
柳葉梅淡淡地說:「這還要問了。」
尤一手說:「那你還說那種話?」
柳葉梅解釋道:「你想偏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去見他,我就不跟著一起去了,礙手礙腳的,會讓他多費心思。」
尤一手說:「沒準他又耍陰的,你幫著盯著點兒。」
柳葉梅說:「我不是已經說了嘛,他玩不過你的。」
尤一手問她:「那你去哪兒?」
柳葉梅乾脆地說:「去我爹娘那兒看看。」
尤一手說:「有吃有喝的就行了,還用得著看了?」
柳葉梅說:「我已經夠不孝的了,自打搬回來后,總共去了也沒幾趟,畢竟是自己的親爹親娘,咋好不聞不問呢,你說是不是?」
尤一手說:「那行,你先去看看吧,別耽擱了夜裡去水庫的那事兒。」
柳葉梅說:「你還真去啊?」
尤一手說:「可不是,上頭下的死命令,天不放晴就必須去。」
柳葉梅應一聲,拐上了岔路,朝著爹娘的住處走去了。
到了那間「鬼屋」后,見二老身體都很好,吃喝也都充足。看上去自打搬回村裡后,爹娘的心情舒暢了許多,臉上也有個光澤,不再像待在外村時那副滿臉愁苦的模樣了。
這讓她心裡也坦然了許多,一陣噓寒問暖之後,柳葉梅就不無自豪地把自己當上村幹部的事兒告訴了爹娘。
二老自然喜上眉梢,一個勁地誇耀自家閨女有本事,有能耐,還說打小就看得出,柳葉梅天生就是一塊當幹部的料。
倒是娘心裡多了一份憂慮,說:「你當幹部了,集體的事情那麼多,家裡的事情就難得打理了,還有孩子,放學回家后不就沒人照顧了嗎?」
柳葉梅就說:「村裡也沒那麼多事要干,再說了,二嬸也稀罕孩子,盼著小寶放學過去陪她呢。」
娘說:「我這當姥姥的身子骨剛剛的,咋好讓人家帶孩子呢?這樣吧,我跟你爹閑著也是閑著,你忙的時候我們就住到你家裡去,也好幫你照應著家和孩子,也省得你干工作不安心」
柳葉梅往深處想了想,覺得娘的想法也不是不行,可尤一手他們那些饞貓,時不時地就往自己家裡鑽,萬一被爹娘遇見,看出啥破綻來,那可就難堪了。
想到這些,柳葉梅就說:「這一陣村裡又沒啥事,你們又離得這麼遠,就別跑老跑去的了,有事我就過來叫你們。」
娘也就沒再繼續強求,只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說了一大通體己的話,就趕著柳葉梅去忙自己的去了。
柳葉梅離開爹娘那兒,直接回了家。
剛進屋,就聽見一個女人喊:「他嫂子,他嫂子,你在家嗎?」
柳葉梅返身走了出來,見是毛四斤的奶奶,就叫一聲奶奶,問她:「你找我有事嗎?」
奶奶神色慌張地說:「他嫂子,你快去看看吧,四斤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坐在地上胡言亂語,嚇死個人了。」
「小屁孩,是不是中邪了?」
奶奶嘆口氣,說:「這都好幾十天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卧在床上睡覺,簡直就是個廢人了。」
「奶奶,你不是說自己是半仙之體嘛,咋就不給他治一治呢?」
奶奶搖搖頭,說:「我試著治過了,可是不管用呀,也去找過黃仙姑,她說是被小鬼纏身了,還給做過法,可也沒見有效果,一直睡。」
「你不是說坐在地上胡言亂語嘛,那不是已經好了嗎?」
「哪是好了呀,明明是更厲害了,天還沒亮,我聽見西屋噗通一聲響,過去一看,他就坐到了地上,直瞪著眼,嘴裡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不會吧,那不是神經了嗎?」柳葉梅邊說邊走出了家門,小跑著去了毛四斤家。
進了西屋一看,見毛四斤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正站在桌子前寫著啥,就說:「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毛四斤回過頭,眨巴眨巴眼睛,反問一句:「誰不好了?」
「奶奶說你坐在地上胡說八道呢。」
毛四斤哼一下鼻息,說:「我那是在構思小說,懂不懂?就是……就是在心裏面寫故事。」
「你還能寫小說?」
「是啊,跟著你家男人學了有些日子了,富貴哥說我進步很快,寫得比他都好了。」
柳葉梅一愣,問他:「你見過蔡富貴?」
毛四斤點點頭,說:「是啊。」
「在哪兒見的?」
「在村委辦公室呀。」
「不對呀,他都好幾天沒回來了。」
毛四斤若有所思,說:「有好些日子了,這幾天我也沒見著他,昨天夜裡還想讓他幫著改改小說呢,去他值班的地方,沒見著他。」
「他去縣城幫人寫東西了。」柳葉梅往桌面瞅了瞅,說,「那你寫的小說呢,給我看一看。」
「還沒寫完呢,等寫好了給你看。」毛四斤放下手中的筆,拿一件外套穿在身上,說,「外面的雨停了嗎?」
柳葉梅看到毛四斤面色黯然,兩眼無神,心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說:「雨是停了,可天還陰得厲害呢,隨時都可能下。」
毛四斤嘆口氣,嘰嘰咕咕地說:「天災人禍呀,躲都躲不過,總該想個辦法……想個辦法。」
「有啥辦法想?你又管不了天。」
毛四斤沒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你去哪兒?」
「我找個地兒說理去。」
後面又嘟嘟囔囔說了些啥,柳葉梅一句都沒聽清,抬腳追上去,等出了大門,已經不見了毛四斤的影子。
當天晚上,蔡富貴回家了,進門就把一千塊錢塞給了柳葉梅,說:「這是人家給的工錢。」
柳葉梅問他:「活都幹完了?」
蔡富貴說:「還沒呢,回來打理一下莊稼,然後再去。」
柳葉梅說:「雨下成這樣,莊稼都爛在地里了,還打理個屁。」
蔡富貴說:「天無絕人之路,會好起來的。」
柳葉梅也不再說啥,進屋藏好錢,就忙著做晚飯去了。
吃過晚飯,早早關了門,畢竟多日沒睡在一張床上了,都說久別勝新婚,兩個人想著好好親熱一番。
可不知道為什麼,柳葉梅總也找不到感覺,只是躺在那兒應付著,不但感覺不出那種撓心撓肺的舒暢,反倒有點兒隱隱的痛。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蔡富貴去了草藥地,站在田邊一看,見葯苗兒長勢喜人,鬱鬱蔥蔥,秸稈上結滿了珍珠一般的種子。
心中悠然升起了希望,看來黃院長說得沒錯,這草藥是個潑辣東西,播種之後,基本都不用管,自己就蹭蹭長起來了。
等到了秋後,一定會有豐厚的彙報。
蔡富貴心裡一陣滾燙,滿懷信心地走了回去。
柳葉梅見蔡富貴回了家,問了一下藥材的情況,突然覺得渾身酸痛,頭腦發矇,二話沒說,轉身進了東屋,睡覺去了。
睡意正酣,突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把她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懶洋洋伸手摸起手機,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電話是尤一手打過來的,說:「你別睡覺了,趕緊來村委會吧。」
柳葉梅問:「有事嗎?」
尤一手說:「肯定有事了,沒事讓你來幹嘛。」
柳葉梅懶散地撒起嬌來:「人家犯困嘛,就再讓俺睡一會兒吧,只是一會兒,好不好嘛……」
尤一手壓低聲音,調戲道:「晚上有酒喝,等喝完酒後,我摟著你舒舒服服地睡。」
柳葉梅壓低聲音說:「你別胡說八道了,蔡富貴回家了,讓他聽見了,多難堪。」
「蔡富貴回來了?他不是在外面幹活嗎?」
「是啊,說是回來看看莊稼。」
「什麼時候回去?」
「不知道,他沒說。」
「不管他,你趕緊來村委會吧,我在這邊等著你,對了……」
大概是有人進了村委會辦公室,突然聽到尤一手正經起來,聲音嚴厲地說:「你抓緊來,現在防汛形勢這麼嚴峻,必須嚴陣以待,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快點……快點……」
柳葉梅還想再說啥,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這一覺睡過來,頭腦是活泛了許多,可身上卻酸痛起來,特別是腰部,幾乎直不起來了,腿腳也跟著不怎麼聽使喚。
下床后,手扶著牆活動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緩過勁來,到外間洗漱了一番,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才出了門。
來到村委會後,見只有尤一手一個人待在屋裡,邊抽著煙,邊用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臉上抑制不住流淌著一份得意。
柳葉梅懶洋洋地坐到沙發上,問他:「發財了吧?」
尤一手一愣,罵一聲:「曰個姥姥的!你成我肚子里的蛔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