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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掉進了冰窟里

  這時候連想都不敢想了,自己簡直就成了不要臉的臊爛貨色!還有自己的爹娘,自打搬回村裡后,總共也沒去過幾趟,更不用說起碼的孝敬與陪伴了……


  想來想去,柳葉梅再也躺不住了,起身收拾了一番,就鎖門去了二嬸家。


  進了家門,還不等說啥,二奶就埋怨起來:「當媽的,一點兒都不稱職,連個防雨的工具都不給孩子備下。」


  柳葉梅這才想到,兒子昨天一定是淋雨了,就急著眼問二嬸:「小寶他……他昨天淋雨了?」


  二嬸冷著臉,嗔怒道:「你兒子倒沒啥,就是把老娘我給淋濕了。」


  「你咋淋濕了?」


  「我咋淋濕了?這還要問嗎?還不是急著去給你兒子送雨傘,才淋成了落湯雞嘛。老天爺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又是雨,又是雷的,狂轟濫炸,都快把老娘給嚇尿褲子了。」


  柳葉梅歉意地說:「嬸,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受罪了。」


  二嬸一樂,說:「老娘就是再受罪,心裡也恣,誰讓自家媳婦出息呢,這比啥都好。」


  二嬸這話就像一把錐子,一下子就把柳葉梅的心房刺出了血,呼呼淌著。


  「你看看,你眼圈紅啥呀?二嬸又沒怪你。」


  柳葉梅搖搖頭,嘴角一抹苦笑。


  「那你難過個啥?你兒子又沒受啥罪,在我這兒吃得飽,喝得好,昨日的雨又沒淋著他,我趕到學校的時候啊,人家老師早就給他披上雨衣了。」


  柳葉梅一愣,問:「嬸,你說啥?哪一個老師給小寶披的雨衣?」


  「哦,聽小寶說是……是新來的那個校長。」


  「哦,是他呀……」


  「是啊,這個新校長人真好……真好……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好的校長……好人……好人呢……」二嬸翕動著乾癟的嘴唇,嘰嘰咕咕著。


  柳葉梅心裡亂糟糟起來,亂得無法理順,腦子裡也跟著一片混沌,灌滿了漿糊一般。


  她有一搭無一搭地跟二嬸聊了幾句閑話,便起身告辭了。


  走到門外,她感覺有點兒神志不清、懵懵懂懂,靠在牆上眯瞪了幾分鐘,才好了起來。


  突然就想起了爹娘,於是直奔著他們住的「鬼屋」去了。


  見二老生活如常,安然無恙,身體倒也康健,心裡便坦然了許多。站在院子里跟娘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體己話,就折身返回了。


  一路上走得急,也沒太注意天上的變化。


  可剛剛到了村口,突然覺得頭頂上方颳起了一陣冷颯颯的涼風,那風就像是一把數也數不清的細碎刀子,密密麻麻刺進了皮肉里,又冷又疼。


  還不等緩過勁來,一瞬間,天地間便開始飛沙走石,一片灰暗。


  抬頭一陣張望,頭頂上方的烏雲就像奇形怪狀的巨獸,上躥下跳,翻轉攪動,看上去恐怖異常。


  柳葉梅撒腿就跑,身後狼追虎趕著一般,等到屁滾尿流地進了家門,閃電就緊跟著撲進了屋裡頭,雷聲也在院子里那棵挺拔的楊樹稍上轟然炸響……


  關緊了門窗,柳葉梅跳上床,頭鑽進了被窩裡,瑟瑟縮成了一團,不敢往外多看一眼。


  好在過了不到一個時辰,雨聲就沒了,連風聲也沒了蹤影。


  柳葉梅直起耳朵細聽,果然風平浪靜,這才從被窩裡探出頭來,往窗口一看,竟然是光輝一片。


  從床上擦身下來,走到了院子正中,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仰頭一看,天空一片湛藍,碩大的太陽懸在西天,綻放著金燦燦的笑臉。


  連連抻了幾個懶腰后,柳葉梅隨即決定,給兒子做一頓蔥花油餅吃。


  等油餅的香氣飄溢出來的時候,兒子小寶回來了。


  柳葉梅直起腰,迎上去接過兒子的書包,親昵著喊著:「哎喲……寶貝兒子回來了,想媽媽了沒有啊?」


  兒子竟然毫無感情色彩地應付道:「嗯想了……也沒想……」


  「咦,小鱉羔子,啥叫想了也沒想呀?」


  「就是有時候想,有時候不想唄。」


  柳葉梅一琢磨,雖然知道兒子是在敷衍自己,但他的描敘似乎還是有幾分貼切的。


  心裡就想:看來兒子是長大了,不喜歡再像從前那樣在自己面前撒嬌了,漸漸有了稜角的小臉蛋上也多了幾分冷漠,有點兒小男子漢的味道了。


  見兒子急著往電視那屋奔,柳葉梅就喊住他,說:「快去洗一把手,媽給你烙了蔥花油餅,噴香噴香的,趕緊吃去。」


  小寶站定了,回頭望著媽,乞憐地說:「媽,我看著電視吃好不好?」


  「不行!那咋行呢?會傷眼睛的,用不了多久就成了近視眼。」


  「沒事的,一會兒就吃飽了,還得完作業呢。」


  柳葉梅心一軟,就應承了下來。乾脆把飯端到了裡屋,娘倆坐到一起,邊看電視邊吃了起來。


  等吃完了飯,柳葉梅剛剛把兒子趕進了自己房間,打算收拾一下灶間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柳葉梅一看號碼,知道是尤一手打過來的,就拿起手機鑽進了自己房間,掩緊門,接聽起來。


  尤一手問:「柳葉梅你啥時回來的?」


  「哦,頭……頭晌呢。」


  「多虧是頭晌,要不然又得挨雨淋了。」


  「是啊。」柳葉梅淡淡應一句。


  尤一手:「你留一下門,我一會兒就過去。」


  柳葉梅想都沒想,硬梆梆地回絕了他:「不行!兒子在家裡呢。」


  「讓他去二奶家嘛。」


  「不行,今晚我得幫他完作業。」


  「明天一早你過去幫他不就得了,不是已經說好了嘛,等你回來,我好好犒勞犒勞你。」


  柳葉梅說:「有啥好犒勞的,以後多關照關照我就行了。」


  尤一手執拗起來,說:「不行,我必須得過去,燒雞都買好了,還從家裡偷偷拿出了一瓶好酒。」


  柳葉梅咬緊牙關叮囑自己:一定不能鬆口,好好的一個女人,咋好一連三天換著男人陪伴呢?那成啥了,連個xx都不如,就算神不知鬼不覺,可自己的良心都過不去。


  於是,生硬地拒絕道:「不行!不行!堅決不行!我已經答應孩子了,不能再欺騙他了。」


  「柳葉梅,你能咋這樣呢,這不是再往我身上潑冷水嗎?」尤一手竟有些可憐巴巴起來。


  柳葉梅佯裝生氣地說:「我還想問問你咋會這樣呢?咋就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人呢?這幾天我住在親戚家,天天提心弔膽地想著你那事兒,吃不好睡不好的,這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讓我睡個安穩覺好不好啊!」


  尤一手一聽這話,軟了下來,說:「那好……那好……你睡吧……睡吧……我不纏你了,等改日再犒勞你吧。」


  柳葉梅沒再說啥,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一夜,柳葉梅一改往常,啥也不想,幾乎是大腦一片空白,躺到床上就睡了過去,一覺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真就覺得神清氣爽,連心裡都亮堂了許多。


  吃過飯,送走兒子后,她拿起鐮刀,想到地里去看一看,如果麥子熟了,就悠著勁割一點,也算是開鐮了。


  當她走出家門,穿過衚衕,剛剛拐上往北的小道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後面姐啊姐的喊著。


  聲音聽上去很陌生,柳葉梅回頭一望,竟然是大柱子,正急急火火地往自己這邊趕過來。


  柳葉梅止住腳步,等在那兒。


  大柱子到了近前,站定了,呼哧呼哧喘息著,神情惶遽。


  「大柱子,你找我有事嗎?」柳葉梅問他。


  大柱子局促地搓著雙手,說:「柳葉梅姐,你說我今天該去不該去?」


  柳葉梅一頭霧水,直直盯著大柱子,疑問道:「啥該去不該去的?你想要去哪兒?」


  大柱子瞪大眼睛,問:「你還不知道吧?」


  「知道啥?」


  「曹山妮……曹山妮她爹,就是……就是曹木匠他也死了。」


  「啥?」柳葉梅直接傻了,「你說曹山妮她爹也死了?」


  大柱子點點頭,肯定地說:「嗯,是死了。」


  「他……他是咋死的?」


  「也是……也是被雷電劈死的!」


  柳葉梅一陣毛骨悚然,大瞪著眼睛,看上去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聲音顫顫地問大柱子:「你說的這是真事兒?」


  「姐,這種事情咋好拿著開玩笑呢!這不,我想著再去搭把手,可又沒膽量,實在拿不定主意了,就過來讓你幫著打打譜呢。」


  柳葉梅先不跟他說幫忙的事情,而是面帶驚怵地問道:「那曹木匠他……他是在哪地兒被雷劈的呢?」


  「就是……就是在曹山妮她娘死的那個地方,半步都不差,連死的架勢都是一模一樣。」


  柳葉梅倒吸一口涼氣,就像自己也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呆立在了那兒。


  「柳葉梅姐……姐呀……你咋了這是?」


  柳葉梅一激靈,回過神來,問大柱子:「曹木匠現在人呢?」


  「不是跟你說已經死了嗎?」


  「不是……我是問你屍首呢?」


  「哦,也拉到大樹下了,正在那兒祭奠呢,大半個村的人都去了,圍在那兒,黑壓壓一片。」


  「那你還不趕緊去,找我有啥用?」


  「那個……那個誰……吳法天他也過去了,我看見他在那兒轉來轉去,就沒敢過去。」


  「你說吳法天?」


  「是啊。」


  「他去幹嘛?」


  「他不是也在追曹山妮嘛,他在那兒了,我過去不合適吧?」大柱子沒了半點底氣,灰塌塌地說。


  「他追他的,你追你的,你幹嘛不敢去?」


  大柱子囁嚅著,說:「他爹是支書,家裡又有錢,我哪敢跟他比?」


  柳葉梅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板起了臉,惡狠狠地說:「大柱子你還是個男人不?咋就那麼沒有骨氣,你沒錢沒權,可你人品好,興許曹山妮就看中你這點。再說了,他爹吳有貴那個支部書記算個啥,不就是個紙官嘛,說抹就抹了,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啊!就算是他家有錢,有錢就是好事了,解放前那些有錢的,一不老實就被打倒了,一點都不客氣,有些還直接給槍斃了呢!說不定哪一天,他爹也照樣吃槍子!」


  「姐,你是說我應該去?」


  「去!打起精神來,大大方方的去,該幹啥幹啥,你是為了曹山妮,用不著管別人咋看、咋說。」柳葉梅訓斥兒子一樣。


  「好,那我就去了。」


  「嗯,去吧!這正是個好機會,那個女孩上塌了天,下陷了地,她需要人依附,趕緊了,用些心,准成!」


  「知道了,姐,我這就去。」大柱子轉身飛跑著去了,一條發了情的半拉子狗牙子一般。


  柳葉梅望著大柱子的背影,突然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刺骨的冷,像是被扒光了衣衫,猛然扔進了冰窟窿里一般。


  她心裡清楚,讓她膽戰心寒的是大柱子告訴她的曹木匠又遭雷劈的消息,天下咋就會有這樣的殘酷的事實呢?

  兩口子竟相繼死於雷電之下,相隔僅僅才不到一天的時間,並且是倒在同一個地方。


  這也太詭異、太蹊蹺了,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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