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懶漢堵窟窿
罵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子,齊刷刷就把兩個人的吵鬧聲斬斷了,各自閉聲斂語,連大氣都不敢喘息了。
「你們這兩個王八羔子,吃飽了撐得慌,盡拿老子開涮,老子啥時長乃子?還……還大乃子,看看……看看,有嗎?有嗎?」尤一手邊說邊抬手在自己胸前比劃著。
後面幾個人開懷大笑起來,一時間笑得前仰後合,捶胸頓足。
早已停止了嘔吐的柳葉梅也忍俊不禁,跟著撲哧笑了出來。
笑過一陣子之後,尤一手揮一揮手,吩咐後面的幾個人:「都回去拿家什去,搭一把手,幫著柳葉梅把那洞口給堵上,把墳子還原了。」
後面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搭腔。
尤一手轉回身,面對面指著他們,數落道:「看看你們這幾個孬種,白頂了一張男人皮,蔡富貴忙於公事,他老婆一個女人家,家裡逢上這號晦氣事兒,咋好看著不管呢?你們也不拍拍自己的胸膛,問問自己的良心,人家蔡富貴兩口子,特別是柳葉梅,為咱村裡幹了多少好事,那可是數都數不過來。去!趕緊去,弄好了我請你們喝酒!」
「真的?」
「不騙人?騙人是孫子!」
「好!」
「太好啦!」
幾個人爭先恐後朝著村子跑去,有人還一邊跑一邊喊著:「喝酒嘍……喝酒嘍……村長請我們喝酒嘍……」
柳葉梅站起來,感激地望一眼尤一手,問:「你真的要請他們喝酒?」
「是啊,不請咋行?」
「那些人平日里都弔兒郎當的,沒個正形,你咋好跟他們一起喝酒?」
「要不然誰肯幫你?這可是晦氣的事兒,很多人都忌諱著呢,總不能敞在那兒不管吧?」
柳葉梅表情複雜地低下頭,喃喃道:「多虧著你來了,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咋辦了,你又不是沒看到,蔡富貴一來就哭,簡直就是個軟皮蛋了。」
「他軟不軟無所謂,不是有我呢。再說了,咱倆誰跟誰?老話不是說了嘛,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可是……」
「別……住嘴吧你!」柳葉梅大喝一聲打斷了他。
尤一手像是被嚇著了,閉緊了嘴巴,把掛在嘴唇上的半截話又咽了下去,獃滯地望著柳葉梅。
柳葉梅朝著他使使眼色,詭秘地說:「你也不看看這是在那兒,當著祖上的面咋好說那種話呢?」
「你可嚇死我了,用得著那麼神神道道的嗎?你也太迷信了。」尤一手這才恍然大悟,鬆弛下來,直瞪著柳葉梅說道。
「你還說我迷信呢,你上次是咋的了?自己都成鬼了,還有臉說別人呢。」
尤一手苦笑著說:「你就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趕緊想想眼前這事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柳葉梅眼珠一轉,問:「對了,你看清墳子裡面確實沒有被驚動嗎?」
「沒有,應該是沒動。」
「如果沒動的話,就有些不正常了……」柳葉梅緊擰著眉心,自言自語地說。
「咋就不正常了?」
「既然都動手扒開了,卻連動都沒動,就說明不是為了偷寶貝來了,那他們圖的又是啥呢?」
「蔡富貴奶奶就一個普普通通的莊戶娘們兒,既不是金枝玉葉,又沒有啥寶貝陪葬,人家動她幹嘛?」
「這不就是嘛,他們為了啥呢?」
尤一手邊低頭琢磨著,邊絮絮叨叨著:「是啊,空空的一個墳子,除了一把屍骨,又沒啥值錢的玩意兒可盜,人家扒開它幹嘛呢……」
見柳葉梅也在凝眉思索著,便隨意猜測道:「會不會是你們家得罪啥人了?人家有意禍害你們,壞了你們家風水呢?」
「想一想也沒得罪啥人啊,一般的仇恨能下得了這個手嗎?這也太陰毒了吧?你說是不是?」
「這事可難說,說不定是蔡富貴家祖上結下的冤讎,人家後人懷恨在心,出來報復了。」
柳葉梅搖搖頭,嘴裡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從來都沒聽說過……」突然她一拍大腿,抬頭叫嚷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誰?你說誰?」
不等柳葉梅回答,突然聽到墳丘那邊嘩啦一聲悶響,連腳下的地都震得搖晃起來。
柳葉梅被嚇得失聲大叫,一把撕住了尤一手的衣襟,滿目驚恐地問道:「咋回事兒……咋回事兒啊,這是?」
尤一手也被嚇得不輕,本來就患有前列腺炎的他此時竟失禁流出了一小泡尿來,隨趕緊夾緊了雙腿,硬著頭皮安慰柳葉梅:「沒事的……沒事的……光天化日之下,還能反了她了?」
「你說會不會是老太婆在作怪?」
「活的時候都沒多大點兒本事,死了還能有大多能耐?」尤一手說著,引領著柳葉梅往墳邊走去,邊走邊給自己打氣壯膽,「死老東西,你敢胡鬧試試,非把你打十八層地獄去不可……」
走到了跟前才看清,原來是墳丘懸著的上蓋坍塌了下去,一個凸起的半圓蓋子完全陷進了墳坑裡面。
尤一手平靜下來,望著面目全非的墳子說:「看看,這老太婆脾氣還挺大來,硬生生把屋子都給掀翻了。」
「你還顧得上開玩笑,這該咋辦呢?」柳葉梅哭喪著臉說。
「這有啥好愁的,等那幾個賴貨拿來家什,一鼓作氣填起來就是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咋個就不行了?」
「那就像人住的一個屋子呀,屋頂塌下去了,還咋住呢?」
「女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你懂啥呀?人死後,靈魂是要到天堂或者下地獄的,這個墳坑只是用來盛放屍骨的,沒用的!」
「你才不懂呢,你說靈魂不在,那……那咋會時不時地搞出些怪事來,弄出些動靜來呢?」
「那也許是偶爾回來看看,或者是路過,就算是活人,不也時常回老家探望一回嘛,沒啥奇怪的。」
柳葉梅聽得出尤一手的話根本就說不到點子上,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但眼下這事,實在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按他說的一埋了之。
她長嘆口氣,喃喃地說:「愛咋著咋著吧,反正人都沒了那麼多年了,又不好挖出來重新安葬,就那樣吧,也怪不得誰。」
「別亂想了,活人的心就夠**,哪還管得了死人的事兒。。」
柳葉梅便不再說話,沉著臉坐到了堤堰上,等著那些幫忙的人來。
尤一手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柳葉梅,這扒墳的事你懷疑誰幹的?」
「還能是誰,一定是蔡疙瘩那個老混蛋乾的!」
「都是你們自家的事兒,說起來蔡富貴的奶奶是他親娘,他怎麼會下得了這個手呢?這事不靠譜,可怨不得他……怨不得他……」
「是啊,只因為是他親娘,所以他才動手扒呢。」
「這話咋講?扒自家祖宗的墳,他想天打雷劈啊!」
「可不是咋的。」
「那他為啥要干這事呢?我看你就是在瞎猜疑,我可告訴你,這可是傷天害理的大事,不好隨便冤枉人家。「
「一點都冤枉不了他。」柳葉梅剛想把蔡疙瘩要把奶奶墳墓遷走的來龍去脈說給他聽,就看到已經有人扛著鐵鍬走來了。
尤一手還是不相信,搖了搖頭,說:「昨天夜裡,我倒是看到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出了村子,朝著這邊走來。」
「誰?」
「就是毛家那小子。」
「你說毛四斤?」
柳葉梅頭搖得像撥浪鼓,連聲說:「不可能……不可能……他憑啥挖我奶奶的墳呢?」
「這事可不好說,那小子神秘著呢。」
「可也是,要不然,大黑夜裡,他跑出來幹嘛呢?」
尤一手想了想,說:「這樣吧,我這就回去,把那小子喊到辦公室,關起門來嚇唬嚇唬他,看他怎麼說。」
「使不得……使不得……那樣會冤枉好人的,我覺得吧,這事兒肯定是蔡疙瘩乾的,與毛四斤沒有關係。」
「不可能呀,他蔡疙瘩作死啊,扒自己親娘的墳頭,你說,他為什麼要扒?給我個信服的理由好不好?」
柳葉梅剛想說什麼,見那幾個懶漢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他們圍在墳前看了一番,就有人往後縮脖子了,搖頭晃腦地說:「這麼大一個窟窿呀,那要費多大的勁呢?不幹……不幹……」
又有人跟著附和道:「半天工夫才喝一頓酒,不值……不值……太不值了……」
其餘的人也都往邊站,拄著鐵杴耍起了滑頭。
尤一手就噴著唾沫星子罵,可任他罵遍了祖宗八輩,硬是沒人吱一聲,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裝聾作啞起來。
柳葉梅一看這陣勢,就沖著他們說:「這樣吧,我每人再給你們加二十塊錢,你們說中不中?」
還是沒人吱聲。
柳葉梅接著說:「那就每人三十。」
仍沒人吱聲。
「你們這幫雜碎,人腸子沒長一根,這樣吧,我給講個情,都是鄉里鄉親的,遇到這種事兒心裡都不痛快,咱就不也柳葉梅的錢了。我向你們保證,除了在河東飯店給你們叫一桌菜之外,再讓老闆給你們安排兩個俊一點的服務員陪你們喝酒,怎麼樣?」
「好呀……好呀……」
「嗯,這樣中……這樣中……」
「村長你可說話算話呀,別騙我們。」
「放心吧,等你們把活干利索了,我就打電話給飯店老闆,讓他給你們安排,保證讓你們吃好、喝好,還得玩好!」
「村長你也陪我們去嗎?」
「我不去,還得去鎮上有事呢。」
「你不去就好了,我們愛咋玩咋玩,反正辦那事不用你掏錢!」
「我可告訴你們,別給我撒野胡來,賬是記在我頭上的,誰給我弄出醜事來,我拾掇誰。」
「不讓胡來,那你給我們叫女服務員幹嘛呀?」
「陪你們喝酒呀,磨磨牙,說兩句葷話,甚至摸摸小手,捏捏那個……那個啥的,也行,可千萬別動真的啊!」
這一招果然靈驗,幾個人大呼小叫地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