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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夜狼嚎

  「天地良心啊尤老兄,我高明堂對天起誓,如果早對嫂子有意,天打五雷轟,讓我死無葬身之地啊!」高所長掄起拳頭,咚咚捶著自己的胸口說。


  「果真如此?」


  「是,果真如此!」


  「那好,你起來吧。」尤一手的聲音柔和起來。


  高所長抬起頭,傻傻地盯著尤一手,一時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一手滿臉沉靜,伸手扯了他一把,說:「老尤我今天相信大兄弟一回,是你酒後一時糊塗,衝動,並非出於歹意,起來吧……起來吧。」


  「真的?真的嗎?你說的是真話?」高所長像是受了天地的恩澤,滿臉驚疑地問道。


  「是!是真的!你我相識多年,兄弟一場,不說情義似海深,總該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咋好為這無意之錯就割袍斷義呢?你說是不是?」尤一手十分動情地說。


  高所長一聽這話,不但沒有站起來,反倒身子一軟,雙膝跪地,連連磕起了響頭。


  尤一手彎腰往上攙著他,大度無邊地安慰道:「行了……行了,都已經過去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就當做了一個夢,就當是啥也沒有發生過,還不行嗎?」


  高所長這才站了起來,感恩戴德地望著尤一手,嘴角翕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尤一手見狀,便說:「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留你了,快回去工作吧。」


  高所長點點頭,再朝著屋裡面瞥一眼,滿臉真誠地悄聲懇求著尤一手:「你好好安慰……安慰一下嫂子,都是我該死,多有得罪了,求她原諒兄弟這一回,拜託了……拜託了……」


  「好了……好了……不是說好啥事也沒發生嘛,快回去工作吧。」


  「哦……哦,我這就回去工作,先把那個……那個劉清海放回來,好不好?」高所長低聲下氣地說。


  「你不是說明天還要去局裡溝通嗎?今天放人咋行呢?」


  「這你就別管了,我自己心裡有數,只要你願意,我這就回去放人。」


  「那好吧,就讓他早些回來吧。」


  「好……好……今天一定讓他回來,一定……一定……」說完緊攥著尤一手的手,抖動個不停。


  「好,那就趕緊回去吧,趕緊把人放回來,也少了你一份心事。」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尤哥你就放心好了。」高所長說完轉身朝外走去,邊走邊拍了拍腰間的手槍,以及手槍下面那一萬塊錢。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原地站定,從褲兜里掏出了那一萬塊錢,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轉身回到尤一手跟前,畢恭畢敬把錢捧到了尤一手面前,說一聲:「這錢還是你拿著吧。」


  尤一手一愣,問他:「你不是急等著用嗎?」


  「不急,等秋後再說吧。」說完拔腿小跑著出了院子。


  等聽到外面的警車轟鳴而去,尤一手才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把手中的一萬塊錢捧到了鼻子下邊,吸著鼻息聞了聞——他不僅聞到了錢的清香氣息,同時也聞到了自己老婆黃花菜身上的特殊味道。


  尤一手嘆息一聲,他覺得雖然自己付出的代價有些高,用一頂一輩子都洗不褪色的「綠色帽子」,換來了劉清海的自由,也換來手中嶄新的一萬元大鈔,更深得了高所長從此以後對自己的恭順服帖。


  媽了個巴子,一點兒都不虧!

  值了!!!


  他把錢揣到了腋下,邁步進了屋,見老婆黃花菜蜷縮在沙發上,直打哆嗦,便淡然說了一句:「熊娘們兒,你哆嗦個鳥啊!還不快起來收拾桌子?」


  黃花菜聞言,跐溜從沙發上擦身下來,跪在地上,求饒道:「我錯……錯了……我實在是昏……昏頭了,你就饒我……饒我這……這一回吧……再也不……不敢了……」


  尤一手瞄她一眼,莫名其妙地說了一聲:「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嘛,人犯點錯誤也是難免的,有時候根本就不是成心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那麼著了,你現在知道這個滋味了吧?」


  「是……是……確實是那麼事兒。」


  「這一回,你理解我的難處了吧?」


  「理解……理解……」


  「那就好,總算是有點兒進步了,沒白白糟蹋那些東西!」尤一手說完便邁步進了屋,先把錢鎖進抽屜里,然後上床躺下來。不大一會兒功夫,便從裡面傳出了呼呼的酣睡之聲。


  黃花菜這才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懵懵懂懂收拾飯桌去了。


  尤一手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從床上爬起來,伸著懶腰走出來,望一眼正在院子里掃地的老婆,毫無表情地問一聲:「沒熬點稀粥喝?」


  黃花菜不敢抬頭,越發把腚撅得老高,從腿叉間瞄了一眼自家男人。雖然影子是倒立的,但依稀能夠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竟然風平浪靜,像是啥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心裏面就納悶起來:難道真的是自己醉酒後做了一個春夢不成?

  可又怎麼可能呢?

  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直到現在還痛呢?還有那條被弄髒了的貼身小衣服,剛剛洗凈后晾在搭桿上呢……


  「你耳朵被驢毛塞了?問你話呢!」見老婆沒反應,尤一手又對著她的屁股吼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聽上去仍與從前一模一樣,毫無二致,心裡便坦然了許多,壯著膽子回應道:「還有滿滿一鍋雞肉呢,不比你喝粥強!」


  「操,油乎乎的咋個喝法!」尤一手嘴上這樣說著,卻還是邁著方步進了廚房,坐到了擺滿了剩菜的桌子旁,跟隨後進來的老婆黃花菜面對面吃起來。


  尤一手只管哼哧哼哧吃自己的,看都不看老婆一眼,就像壓根兒就沒這個人存在似的。


  吃了沒幾口,就聽到外面有人喊:「村長……村長……村長在家嗎?」


  黃花菜趕緊放了碗走出去,看到劉清海搬著一個箱子進了門,就有意大聲招呼道:「是大海來了啊,咋還搬著東西呢?」


  「哦,嬸子呀,村長他……他在家嗎?」劉清海站在門口問道。


  不等黃花菜回話,尤一手手拿筷子出了門,沖著劉清海喊道:「你快進屋呀,還愣在那兒幹嘛?」


  劉清海嘴裡噢噢的連連答應著,腳卻黏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挪不動。


  尤一手就走過去,照著他的肩膀猛拍了一把,說:「麻痹滴,劉清海,老子家裡面有狼嗎?瞧把你給嚇的!」隨低頭探一眼劉清海懷裡抱著的紙箱子,問他,「箱子里是啥?」


  劉清海唯唯諾諾地說:「酒,是酒,拿過來孝敬你老的。」


  「你小子,跟我還客氣個啥?」說完拽著劉清海進了廚房。


  進屋后,尤一手把酒接過來,放到了地上,然後招呼劉清海坐下來。


  「不了……不了,我就不坐了,叔,跟您說句話就回去。」劉清海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兒,緊跟說一句,「我過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叔吃飯了。」


  「你就別站在那兒瞎客氣了,來坐下,叔跟你喝一杯,算是給你壓壓驚。」尤一手說完,扭頭對著站在院子里的老婆喊起來,「哎,你趕緊去把上午剩下的那半瓶好酒拿過來。」


  面對尤一手的這番熱情,劉清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裡更加沒了底,一時猜不透他葫蘆里究竟埋得是啥葯。


  「看看……看看,你劉清海,是不是覺得叔又想加害你?那好,你如果還是信不過叔,那你就掉頭回去吧!」尤一手氣呼呼地說道。


  劉清海一聽這話急了,邊落座邊慌裡慌張地說道;「不是啊,村長,叔,我是特地來感謝你的,咋會信不過你呢?這不多虧了您,我才利利索索回來了,要不然還不得去蹲大牢啊!」


  尤一手接過老婆遞過來的那半瓶酒,先給劉清海倒滿一杯,再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滿了,然後舉起杯,對著劉清海說:「清海,叔這人吧,臉黑,心不黑,想著對你好還來不及呢,咋會害你,你說是不是?」


  劉清海也跟著舉起杯,動情地說:「知道了……知道了……都怪我冒冒失失地聽信了壞人的話,這才領著胡鬧起來。」


  「嗯,好!你悟過來就好,來,咱爺倆先幹了這一杯。」尤一手主動跟劉清海碰了杯,仰頭喝了下去。


  劉清海為了表達自己的一片忠心和誠意,也緊跟其後喝了下去。


  尤一手摸起筷子,夾一口菜放到嘴裡,邊嚼邊含混地說:「看到著這一桌子菜了嘛……還有這雞……這酒……」


  劉清海點了點頭,懵里懵懂地望著尤一手。


  「這可都是為了你啊!為了你才置辦的,你知道不知道?」尤一手動情地說道,握著筷子的手直打哆嗦。


  劉清海先是一愣,接著像是明白了什麼,激動得直打磕巴:「村長……叔……我知道……我知道……太……太謝謝你了叔……來……我敬你一杯酒。」說完把整整一杯酒猛灌進了嗓子眼裡。


  尤一手也隨著喝乾了一杯,然後說道:「叔倒不是想要你感激,只是覺得你這一鬧騰,我們都付出了很多……很多……唉,不值啊!」隨後又摸起酒瓶,邊倒酒邊嘰嘰咕咕繼續說著,「你受了罪,還破費了錢。而我呢,厚著一張老臉皮去求人家,再酒呀菜的一番折騰……還……還他娘的……」


  「叔,還咋了?」


  這時候尤一手老婆一步闖了進來,搶白道:「沒啥……沒啥,你叔肯定又喝多了。」


  尤一手呆著臉,接著前面的話說道:「還……還他娘的讓狼把良心給吃了!」說完又仰起頭,把滿滿一杯酒喝了下去。


  兩個人再喝過幾杯,劉清海覺得酒勁上來了,有了醉意,便站起來,招呼都沒顧得上打一聲,就頭重腳輕、踉踉蹌蹌地回家了。


  尤一手像是還沒喝足,就破口大罵劉清海是個狗雜種,罵他無情無義,拍拍屁股走了人。


  一邊罵一邊喝,直到把一瓶酒喝了個底朝天。


  本來就心虛愧疚的黃花菜見男人喝醉了酒,便灰溜溜地鑽進了自己房間,爬到床上,蜷縮在角落裡直打哆嗦。


  尤一手在院子里踢踢踏踏轉了幾圈,然後就東歪西倒地走出了院子。


  這一夜,村南頭的楊樹林里響起了狼嚎聲。


  叫聲暗啞,斷斷續續,飄飄渺渺,直到後半夜。


  這一夜,村裡異常安靜,安靜得幾乎聽不到一絲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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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仍在沉沉酣睡的柳葉梅突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是個男人,聲音聽上去很陌生。


  她爬起來,仔細聽了聽,卻沒了動靜。


  想到自己一定是在做夢,產生了幻覺,便再次躺了下來,心裡想著,反正兒子也沒在家,手頭又沒急著要乾的事兒,乾脆一覺睡到大中午得了。


  可剛剛閉上眼睛,外面的喊聲又響了起來,這次聽上去很真切,聲音也比之前大了許多,是個男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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