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蘭子跳井了
「蘭子,你說你剛才當著支書的面都說了些啥?那還叫人話嗎?像是我有意讓你丟羊似的。你一個女人家,就算是你睡在羊圈裡,就算是你把羊摟在懷裡,也照丟不誤。那還不單單丟羊了,怕是連你一條半老不老的命也得搭上,你信不信?」
「他敢!我手裡有刀,他往前一步我就給他砍上,三刀兩刀就能砍死他,看看他還偷不偷!」蘭子揚起手,像揮舞著一把鋒利的大刀片子一般,氣勢洶洶地比劃著。
柳葉梅鄙夷地嘖嘖著,說:「你上次不是也守著菜刀嗎?咋就不砍了?咋就由著人家生吃你了?我看你也就是個嘴皮子貨,關鍵時刻那能耐呢?咋就死啾啾了?」
「我當然沒你能耐大了,敞開大x就像個輪船,盡著男人開進開去的,臭不要臉的,別以為自己做得嚴實,別人就不知道了。」蘭子撒潑罵開了。
「就你好了,差點讓人家捅死了,屁都不敢放一聲。我看你那臊地方連個輪船不如,倒像個茅房坑……」
兩個人正罵得起勁,尤一手從外面一步闖了進來,沖著兩個斗瘋了的女人大喝一聲:「尋死啊!都給我滾出去,回家罵去!」
這一嗓子就像一把鋒利的剪刀,齊刷刷就把洶湧的罵聲剪斷了。
兩隻斗母雞一齊轉過身來,屏聲斂氣,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尤一手。
尤一手不屑看他們一眼,開門進了辦公室。
柳葉梅攏一攏散落在前額的頭髮,甩著屁股跟進了屋。
見柳葉梅一個人走了進來,尤一手冷著臉,壓低聲音說:「我說柳葉梅,你這樣可不好?」
「我咋了?咋就不好了?」
「你見過這樣當幹部的嗎?」
「是她先不講理,還張口罵人。」
「那也不行,當幹部就得有個當幹部的模樣。」
「當幹部應該是個啥模樣?」
「當幹部就要用氣勢把他們壓倒,不能以罵聲損人,更不能用拳頭服人,知道了不?」
柳葉梅撅著嘴嘰咕道:「我看你也沒少罵人,還有臉說別人。」
尤一手笑著說:「是啊,我是沒少罵人,可你看到有人罵過我嗎?這就叫氣勢,就叫權威,打老祖宗那兒就留下了這樣的規矩,有權就有力,有權就有威,只要你手裡攥了權力,那你身上就自然而然有了威風。」
「這不就是嘛,我沒有權力,哪來的威風?」
「現在是還沒有,可你得慢慢歷練呀,這樣對罵撒潑可不行,只能敗壞你的名聲,損傷你的形象,到頭來弄得人家瞧不起你。你看我老尤,儘管他們心裡恨我恨得要死,可他們也只得默默忍著,明裡屁都不敢放一個!」
柳葉梅耷拉著眼皮,嘲弄道:「可不是,要不你把人家老婆**,人家卻連個響屁都不敢放一聲!」
尤一手嘿嘿乾笑兩聲,說:「你還不趕緊把蘭子叫進來。」
「我才不叫她呢,瘋狗似的!」
「看看……看看,白教你半天了,當幹部就得有胸懷,就得有度量,就算是裝也得裝得像一些。」尤一手說著便到了門口,沖著已經蹲在了地上的蘭子說,「蘭子,出啥事了?你進屋跟我說。」
蘭子抬頭望一眼,站起身,慢吞吞走過來。
見蘭子進了屋,柳葉梅往後挪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扭頭看著北邊的窗戶。
「蘭子,又出啥事了?」尤一手問道。
這時候的蘭子反倒安然起來,期期艾艾地說:「家裡的羊丟了,五隻……五隻羊,一隻都沒剩。」
「啥時候丟的?」
「昨天夜裡?」
「聽到啥動靜了嗎?」
「沒有,門窗都關得結結實實,一點動靜也沒聽到。」蘭子說著,轉身望了柳葉梅一眼。
「這次好在只丟了羊,沒傷著你的人,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你說是不是啊?」尤一手別有用心地安慰道。
蘭子卻嚶嚶哭起來。
「你就別哭了,只要人沒事就好,羊丟了可以再養,可人毀了就一切都完了,你說是這個理不?」
「可那羊……那羊是俺男人的命根子,俺把……俺把他的命根子弄沒了,等他回來還不……還不要了俺那命啊!」蘭子抹著眼淚說。
「操,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幾隻羊嘛,他就要你的命了。再說了,丟羊的又不只是你一家,剛才西衚衕里房豐裕家娘們兒在路上截住我,說是昨天夜裡也丟羊了,丟的比你家還多,足足六隻,你說人家心疼不?可人家比你想得開,我勸她幾句,她就回去了。」
「那還能……還能就白白丟了呀?你們就不管了?」
「管,誰說不管了?」
「那咋個管法?」
「還能咋個管法?只能報案唄,讓派出所來人查。」
「都查了好幾回了,不是連根賊毛都沒抓著嗎?那些丟了的東西還不是白丟!」
「蘭子,我可實話告訴你,就算是破了案,你那羊也不一定找得回來,你可別指望太多。」
「只要賊抓到了,那羊不就交回來了嗎?」
「交個屁!你以為那羊還拴在賊家裡呀?早就出手給賣了。」
「那賣的錢呢?」
「錢?錢被他們花光了呀。」
「那不是白抓了嗎?」
「沒白抓呀,賊被判了刑,關進了大牢里,他就不能再繼續偷了。」
「那還管啥事呢?我家的羊全都丟盡了,讓他偷也沒得偷了,這不是白費勁了嗎?」
「那你還想咋樣?」
蘭子突然又哭號起來,一邊哭一邊叫嚷道:「你說……村裡養你們這些幹部幹嘛呀?連個賊都管不住……連只羊都給看不好……管不好就該……就該村裡給賠償……賠償……」
尤一手一臉平靜,不溫不火地說:「蘭子,我你放明白些,我們當幹部怎麼了?我們又沒拿你家一分錢,我們吃的是集體財政,你懂不?再說了,當幹部的也不可能每家每戶去給你們把守羊圈吧?也沒那個義務。你還想讓村裡給你賠?那不是做夢嗎?我看你呀,就別在這兒胡攪蠻纏了,該幹啥幹啥去!」
「我看你就是覺得我沒文化,就欺負我,嚇唬我是不?道理我也不是不懂,你們當官的不就是為老百姓服務嗎?我們的東西丟了,那就是你們沒服務好,就該賠償我們……」
「好啦……好啦……你就別在這兒鬧騰了,再沒完沒了地鬧騰下去,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啊!」尤一手變著臉吼道。
「我是來說事的,是來講道理的,誰跟你鬧騰了?你不客氣還能怎麼著我?還把我槍斃了不行?」蘭子梗著脖子,血紅的眼睛瞪著尤一手,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勢來。
「你再跟我耍橫試試,我就打電話讓派出所的人來把你抓了去,你這是在妨礙公務,破壞公共秩序,你知道不?這是犯罪!是犯法!」尤一手面色鐵青,義正詞嚴地咆哮道。
蘭子高高昂起的頭瞬間垂了下來,抹了幾把眼淚,嘟嘟噥噥地說:「我也不是……不是成心來搞破壞的,我是丟了羊,來……來說事的……咋就成犯罪了……咋就成……成犯法了?」
「說事有你這樣哭哭鬧鬧的嗎?我看你就是動機不純!我給你提個醒,你再這樣鬧騰下去,後果很嚴重,讓你不但丟了人,丟了羊,還得去蹲大牢!」
蘭子不再回嘴爭吵,嚶嚶哭了幾聲之後,就轉身離去了。
直到蘭子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尤一手才回過身來,對著柳葉梅燦然一笑,說:「怎麼樣,幫你出氣了吧?」
「還說呢,你都快把人家嚇尿褲子了。」
「我可沒像你那樣屎臭尿臊的跟人家對罵,只跟她擺事實,講道理,還不是手到擒來就把她給嚇退了嘛,這就是工作方法,這就是為官之道!這回長見識了吧?」尤一手洋洋自得地說道。
「這也叫工作方法呀?我看你這是拿著大x子嚇唬小孩子。」
「這可不是嚇唬,這就是威嚴!這就是能量!」
「對了,你說蘭子是不是真的發神經病了?看上去跟平常一點兒都不一樣了,罵罵咧咧,胡言亂語,跟個瘋子沒啥兩樣。」
「啥呀,她就是想耍賴,想著讓村裡陪她錢唄。」
「也不像,她那眼神就不對。」
「我一番道理把她給嚇的吧,這些人吧,你就不能跟她婆婆媽媽,就是要用氣勢壓倒她,讓她心服口服,乖乖離去。」
柳葉梅心裡很亂,根本沒心思聽他吹牛,面色蒼然地說:「昨天夜裡,沒人往你家扔死**?」
「沒有呀?咋就突然問這個?」
「我家又丟雞了,丟了兩隻,還都是老母雞,並且還……還……」
「還咋著了?麻痹滴,看你吞吞吐吐的,就跟死了沒埋似的。」
「還在我家就地把雞給殺了,血淋淋撒了滿院子的血,打眼一看,就像殺了人似的,我出門一看,差點就被嚇死了。」
尤一手望了望柳葉梅,禁不住唏噓道:「這就怪了,夜裡那麼安靜,我們竟然連一點點聲音都沒聽到,這人的手段也太厲害了,會是啥人乾的呢?高手,一定是高手!」
「屁!高手能單單偷只雞?」
「倒也是……」尤一手面色凝重地低下頭,從兜里摸出了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點燃了,猛勁抽起來。
兩個人心事重重,滿臉憂思地坐在面對面坐著,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聲嘶力竭地喊起來:「不好啦……不好啦……蘭子跳井了……蘭子跳井了……」
兩個人一聽,立馬毛了,二話不說躥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