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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癩皮狗

  「沒事找你幹嘛?急事!」柳葉梅說著,接著問一句,「你跑到這旮旯里幹麼了?」


  「這不是接到鎮上的通知,防美國白蛾嘛,我先四下里察看一下,然後再組織各家各戶打葯。」


  柳葉梅不屑地撇著嘴,小聲說:「看白蛾,看你個頭呀,我看你是想看人家娘們的白身子!」


  「滾!小臊貨,再胡說八道試試,老子揍死你!」尤一手說著仰起巴掌,在柳葉梅面前搖了搖。


  「哼,那女人不就是長了兩扇白白的大磨盤嘛,看把你饞的吧,真是越老越不正經了。」柳葉梅說著,往前挪了幾步,壓低聲音說,「不過吧,看在你對我有情有義的份上,我得給你提個醒,免得你稀里糊塗沾了一身病,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兒。」


  「啥?」尤一手驚覺起來,「啥意思你?」


  「你就沒聽說,村裡很多人都知道的。」


  「知道啥?」


  「她男人得那種賴病了,很厲害的那種,沾身就傳染,染上就沒救了,只得挨著死了。」


  尤一手一怔,隨皺著眉頭說:「不可能吧?人家王大慶可是個老實人,你可別糟蹋人家。」


  柳葉梅擠眼弄鼻,故意弄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來,說:「叔啊,人不可貌相,他那病又不是一天半日了,連很多小孩子都知道了,就你被蒙在鼓裡。」


  「不對吧,他咋會得那種病?」


  「王大慶不是在外面收廢品嘛,賺足了錢,就按捺不住了,變著花樣的玩女人,玩來玩去就玩出花柳病來了,聽說好像是叫……叫啥艾滋病吧。」


  「這怎麼可能?麻痹滴,越說越玄乎了。」尤一手臉上瞬間沒了血色,盯著柳葉梅的眼睛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也是聽那些老娘們嚼舌時漏出的風聲,具體病成啥樣了,我也不敢斷定,反正你要小心點兒。」


  「放屁!咱村裡從來……出來就沒人得過那種病,你們一幫子臭娘們兒就知道滿嘴噴糞,胡說八道!」話沒說完,尤一手扭頭便走。


  「哎,你慢點走呀,我還有急事要向你彙報呢,你等等……等等我呀。」柳葉梅緊腳跟了上去。


  「啥事?」尤一手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你想讓我喊出來嗎?」


  「啥事,有屁你就放!」


  「那好,那你別嫌丟醜!」


  「啥事?」


  「臟事!」


  尤一手戛然止步,回過頭來,等柳葉梅近了跟前,才沉下聲音問道:「哦,你是說……說那個小娘們兒。」


  「不是她能是誰?」


  「她……她又咋了?」


  柳葉梅靠近了,悄聲說:「翠翠她下邊都腫了,腫得沒了一點縫兒,連尿都尿不出來了。」


  尤一手面色一沉,說:「不是說都處理好了嗎?又怎麼了?」


  「誰知道呢?真的很嚴重,怕是要出大事了。」


  「我說柳葉梅,你不是說黃仙姑拍板說能治好嘛,這怎麼半道就出意外了?再說了,她給瞧的病,又是她給治的病,你不找她,找我幹嘛?」尤一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很難看。


  柳葉梅撓了撓頭,盡量表現出她對尤一手的一番衷心和忠誠,說:「叔啊,這事我反覆掂量過,才來找你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你好,萬一那個小女人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有嘴,那也說不清了。這兩天我一直沒有回家,沒白沒黑的陪在她那兒,為的是啥?還不都是為了你嘛,你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尤一手一臉固執,說:「柳葉梅,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那咱就把話挑明了,那檔子事吧,與我已經沒了半毛錢的關係!」


  「你是想把自己洗凈了?」


  「是啊,不是都已經了斷了嗎?」


  柳葉梅一聽這話,火氣騰一下上來了,指著尤一手的鼻子罵:「麻痹滴,老驢熊!人可不能不講理吧?你種下的禍根,能脫得了干係?」


  尤一手朝四下里看了看,壓低聲音說:「臭娘們兒,你嚷啥嚷?是不是唯恐老子不丟醜?」


  「我……我這不是被你給急的嗎?」


  「柳葉梅啊,你咋就這麼糊塗呢?我不是都已經給付過費了嗎?那個小媳婦的補償,還有治病的費用,我可一分不少的全都給她了。」


  「是啊,是給了。」


  「黃仙姑的治療費我給了吧?」


  「是啊,也給了。」。


  「還有你的看護費,我是不是也給了?」


  「是啊,也給了。」


  「那不就得了,不都已經了斷了嗎?還要我怎麼著?」


  「可……可……」柳葉梅痴痴站在那兒,竟無言以對了。


  「這不就是嘛,既然都了斷了,你還找我幹嘛?去……去……別在這兒煩我,該幹啥幹啥去!」說完,尤一手倒背著手走了。


  走出了十幾米的樣子,突然又折了回來,沖著獃滯的柳葉梅問一句:「這幾天你見過蔡疙瘩嗎?」


  柳葉梅木然搖搖頭。


  「他去哪兒了呢?」


  柳葉梅搖搖頭。


  「逼養的,會不會出啥意外了?」


  柳葉梅依然搖搖頭。


  「操,狗日的女人,傻子不換!」尤一手罵罵咧咧地走了。


  柳葉梅杵在那兒老半天,腦子裡一片空白。


  直到一陣涼絲絲的風吹過,她才漸漸有了意識,想到的還是許翠翠那腫脹起來的身子。


  她覺得女人下邊那毛病半點都馬虎不得,那個地界兒可是直接貫通到五臟六腑的,萬一處理不好,有了感染,那後果難以想象。


  可眼下這事又棘手了,尤一手不管,自己就好像捧了個大刺蝟——管不了,又扔不掉,再加上許翠翠那個女人又是那麼的招人憐愛,想不管都不忍心。


  按理說,讓她在家呆著慢慢調養,興許也能慢慢好起來,可心裡頭就是覺得不踏實;


  可帶她去醫院也不妥,一來她身體那個樣子,行走不方便;二來自己也沒有那個能力,又不好求助於別人;


  其三就是她的家人,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了實情。一旦透露出去,那許翠翠這一輩子恐怕就生不如死了……


  想來想去,柳葉梅有了一個想法,自己先去一趟鎮醫院,去找一個有經驗的醫生問一下,讓他們幫著判斷一下許翠翠的病情,也好自己心中有數,以免延誤了治療時間。


  但這種情況下,最好托一托關係,找一下熟人,要不然人家根本就不願搭理你,理由很簡單,也很有說服力——病人不在現場,根本沒法診斷。


  對呀,蔡富貴不是認識院長嘛,讓他招呼一聲,興許就能管用。


  可轉念一想,他們之間會不會也是那種貓吃狗唚的骯髒關係呢?真要是那樣,還不等於自己默認縱容他們那樣了嗎?

  得了,還是另找其他人吧。


  柳葉梅把認識的人梳理了一遍,覺得最合適,也最有能力的人還是陶元寶。因為畢竟他在鎮上也算個人物了,腰包里又肥實,這世道,有錢人路子就廣,也總是被人高看一頭。


  並且他還經常出入機關部門,做一些拋頭露面的事兒,估計他那張臉一定好使。


  於是,柳葉梅就毅然撥通了他的電話。


  陶元寶一聽柳葉梅問他醫院有沒有熟人,就吹上了,說:「嗨,有啥事你就直說吧,醫院裡咱有的是咱鐵哥們兒。」


  柳葉梅撒謊說:「我想去找個好大夫瞧瞧。」


  「你怎麼了?」


  「女人的事兒……不能……不能告訴你。」


  陶元寶不正經起來,賴笑著問:「是不是不小心懷上了?」


  「滾,懷上你的了啊!」


  「那敢情好,我可做夢都想要個兒子。」


  「你就別貧了,我急著呢,我先給聯繫一下,我這就過去。」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村裡呢,這就往鎮上走。」


  陶元寶乾脆地說:「你到村口等我,我這就回去接你。」


  柳葉梅不想欠他太多的情,就說:「你先忙你的吧,我自己走過去就是了,醫院那邊你幫忙給打個招呼就行了。」


  「你就別啰嗦了,跟我還瞎客氣,趕緊了,趕緊去村口等著。」陶元寶說完便扣了電話。


  柳葉梅來到村口,等了沒多大一會兒,陶元寶就駕車從鎮上趕來了,掉轉車頭,從裡面開了門。


  見坐進車裡的柳葉梅面色紅潤,精神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有病有災的模樣,就逗弄起來:「柳葉梅,你是不是想我了?去醫院只是找個借口吧。」


  「借你姥姥個頭啊!你別瞎鬧了,趕緊走吧。」


  見柳葉梅冷著臉,陶元寶便不好再嬉鬧下去,一腳油門超前奔去。


  「你給聯繫好醫生了?」


  「用不著聯繫,我直接帶你過去就是了。」


  「那不中,我去看婦科,你一個大男人家,跟著不合適。」


  「這有啥不合適的?又不是沒見過,看一回跟看兩回還有啥兩樣?你說是不是?」陶元寶嘿嘿笑著,二皮臉上全是褶皺。


  「你就是沒正經,人家婦產科怎麼能讓男人進去?再說了,讓你老婆知道了,她還不吃了你!」


  「她……早回她娘家去了。」


  「咋了?你們吵架了?」


  「不但吵架,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到底咋回事兒?」


  陶元寶嘆一口氣說:「一言難盡,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吧。」停了片刻,又接著說,「對了,柳葉梅,山莊的手續基本辦下來了,就差土地局那邊一個章子了,一旦辦好咱就開工。」


  柳葉梅早就鐵了心不跟他摻和山莊那事了,又想到他要開的實質上就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黃窩」,心裡就反感,便說:「我一個女人家懂啥?你還是別趕著鴨子上架了。」


  「別價,跟你說,讓你出馬可是我深思熟慮的,考慮到方方面面的條件才選中了你,你可不能卸了我的鏈子。」陶元寶一臉認真,話也說得很真誠。


  「不行,真的不行,甭說別的,我家裡就脫不開身,要照顧孩子,還要種地,忙不過來。」


  「得……得……你就別推脫了,我可告訴你,很多人爭著搶著的要跟著我干呢,你可別不識好歹!」


  柳葉梅心裡很亂,她不想再跟他談這個事兒,就故意岔開話題問:「陶元寶,我問你一個事兒。」


  「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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