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你會怪我嗎？
怎麼辦？
到底怎麼辦？
雖說那濃郁屍雲之中還沒有什麼動靜，但楚辰分明已經看到裡面那句玉棺。
他更加看到一尊通天徹地的偉岸存在在對他笑。
另外一邊，夢蘿同樣心急如焚。
她看到的跟楚辰不太一樣，她看到玉棺，她看到玉棺裡面有人，她看到玉棺裡面的人在笑。
然後……
然後她看到一尊雄偉浩瀚的神殿衝破空間阻隔，重新屹立天地之間！
她看到幅員遼闊縱橫百里千里甚至萬里的巨型屍紋大陣！
她看到天幕一片灰黑，所有炎天域上空被星辰遮擋，一片灰暗死寂的陰冷星雲籠罩在整個朱天域！
她還看到……她還看到她死了，楚辰也死了，還有……
「噗——」
太過了！
似乎天道命運在嘆息，一聲霹靂驚雷在虛空劈下，霎時間，夢蘿面如金紙，口吐鮮血，搖搖欲墜。
燈芯草之力可窺視命運，預言未來不假，可這也是有限度的。
以她如今的修為，哪怕是來到臨終一刻，能看到的也就這麼多。
若是還不知足，妄圖窺探更深一層的天機，那就是天理不容，自尋死路。
相對而言，楚辰倒是沒那麼多的顧忌！
輪迴輪迴，用一句老話說，那叫不在三界內，不在五行中，那是等同於甚至高於天道命運的存在，地位無比的崇高尊貴。
當初他不明白。
可後來的日子裡，慢慢他也想明白了，當日大乾古路，鼠老的舉動並非無意之舉，乃是刻意而為。
以縱橫歲月的古老智慧，鼠老清晰的發現他曾抵達忘川河，又成功歸來的事實。
如此，鼠老便知道他擁有一雙見過忘川百態的眼！
便是這樣一雙眼，一面看著繁華人世，一面又烙印著上古冥河的洶湧記憶。
這截然不同的兩面，一邊是生，一邊是死，而生死之間，存在的便是早已破碎的輪迴。
輪迴何等偉岸？
便是天道，亦要在歲月之中不斷更替輪迴。
如此崇高的存在，既已破碎，又如何能夠重塑？
可鼠老就是憑藉著縱橫時空歲月的無盡智慧，憑著即刻魂飛魄散，將所有的空間之力封印到他雙目之中。
便是這股源自古老神尊的浩瀚本源時空之力，構築成兩條時空通道，穩定的在他雙瞳兩面建立起聯繫的通道。
從此，生與死完全不相干的兩個界面，有了連接的通道。
一開始，這個體系並不起眼。
直到它慢慢穩定下來，慢慢與身體和生命軌跡想契合，終於，它開始閃光。
這個體系第一次發威，還是大乾王朝陣君墓的時候。
那個時候，憑藉著這個體系，他毀掉了無極武皇重生的根基，並從中度化生靈三十餘萬，竊取了凝聚的龐大血精。
也正是因為這個舉動，使得他最終以弱小的修為實力，強行施展麒麟戰血斬滅無極武皇，生還歸來。
也是那個時候，整個朱天域乃至整個大陸，迎來皇者重新回歸的盛世。
第二次發威是在萬劍山脈！
相比第一次，第二次場面沒那麼轟動，效果也截然相反。
那一次是在他算計覆滅整個朱天域頂尖層並精英層之後，他所做的，只是通過雙瞳將那些覆滅的靈魂吞噬，送入時空通道后的上古冥河。
身死魂消，靈魂送入忘川，這便是一次輪迴！
準確的說，這是輪迴的一半。
另外一半，則是大量歲月之中隕落的強者，他們靈魂記憶並未在忘川之中完全湮滅，故而通過顯化的神秘異象重歸人世。
正因為此，湧現出來的天驕妖孽才會越來越多！
或許這些人本人並不清楚覺醒了什麼，但是突然間，他們就擁有了逆天的機緣氣運，突然間他們就完成了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做出的突破。
雖然這些冥冥之中的變化楚辰並不如何清楚，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隱約明白鼠老嘴裡那場所謂的「造化」究竟如何的浩瀚與偉大了。
可以說，見過的聽過的這無數強者之中，不論智慧與力量，鼠老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而隨著經歷過的事情越來越多，他越來越確定，鼠老這所謂的神尊，根本不可能是中古神靈時代的神尊。
甚至於，它都不存在於上古仙魔時代，最有可能的，它存在於更加久遠的遠古洪荒。
便是一樣一股超脫天地的神奇力量，用它揣度天機，看穿經緯，他並不虞受到任何來自天道的反噬與懲罰。
而某種程度上，他看到的內容比之夢蘿還要多。
的確，他依然不清楚這尊偉岸的存在到底是何身份，也不清楚他到底有著怎樣的來歷，但是，他清楚一點，他的回歸與他脫不開干係。
第一則，萬劍山脈那一次，從忘川河回歸的強者真靈，有這一尊身影的存在。
第二則，九澗歸一之時，神殿重生之日。
是他一連七把火，導致了九重屍澗合而為一，從而解開了神秘的鎖，使得生與死的界限突破，那位古老的存在將要從沉眠之中醒來。
自然，這種蘇醒是惡意的！
換句話說，醒來的肯定是敵人，不是朋友，否則，他便不可能有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當然，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當務之急，他應該考慮的是如何破局。
只是，要想從一尊至少大帝級別的存在手上破局逃出生天，談何容易？
……
「沒事吧？」見夢蘿吐血，楚辰趕忙扶住。
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
他現在很冷靜，也十分振作。
不論前路如何，他現在還沒有死。沒有死，那就永遠別說放棄！
他還沒活夠，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他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必須冷靜，必須振作。
天下沒有解不開的死結，便是萬死之中，也必定潛藏著一線生機。
雖然他現在還沒找到破局的關鍵，但是，他堅信自己一定可以。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身邊幾個人！
他可以去遇險，他可以豁出命去拼，但是，他唯恐在這途中，她們出現意外。
芊舞芊沫還好，有交情，卻不算太深，但是墨雨涵和夢蘿……
一個是微末之中成長起來的紅顏，一個是甘願以身赴死，甘願將背後甚至生命託付於他的親密戰友，哪一個，他都不捨得她們出事。
或許多芊沫而言，他這樣的想法有些殘酷，但是，他不是聖人。
遇有先後，人有親疏，此刻，他的的確確就是這麼想的。
可讓他為難的是，能夠破界而出空間寶珠已經只有一顆了！
那是天道賦予的保命神器，哪怕此處空間眼中固化，空間壁障極難突破，但他可以肯定，通過珠子能有一人傳送出去。
只是，墨雨涵與夢蘿，他究竟選擇誰？
身邊四女並不知他此刻的糾結。
見夢蘿無端端吐血衰頹，墨雨涵芊舞芊沫都十分緊張。
夢蘿靠在他懷裡，根本都來不及喘口氣，便急促道：「快走，你趕快走，我看到……」
噗！
又是一口血，聲音戛然而止。
霸道的命運之力，越是臨近解決，越是展露出不可一世的狂暴與霸道。
這個時候，便是連說話的資格都不允了。
感受到那越來越不可抗拒的威嚴，感受到那越來越解不開的死結，終於，夢蘿瞳孔渙散。
她死心了！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說些什麼，但看她這個樣子，楚辰反倒是鬆了口氣。
「笨蛋，不至於的，我再問你一次，你後悔跟我一起下來嗎？」楚辰笑著問道。
聞言，夢蘿一呆，渙散的瞳孔也微微有了神采。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問，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問這個，但她還是嫣然一笑，搖搖頭，道：「如果重新選擇，我依然跟你一起下來。因為，我們是締結了永恆契約的親密戰友！」
說罷，捏起拳頭，無力的朝楚辰肩膀揮了一拳。
楚辰看著她，久久無言。
這一刻，她的笑容如此美麗，那聖潔的光暈，像極了當日締結花神之約的上古花神。
許久，他也笑了，低頭輕輕在她額頭一吻，輕聲道：「謝謝，我也說過，我會保護你的，除非我死！」
一句話，帶著無與倫比的決心與意志。
夢蘿甜笑，可很快就意識到不對，驚呼道：「混蛋，你想幹什麼？」
已經遲了！
他握著她的手，一顆圓潤的珠子悄然流入她的掌心！
繼而，一股強烈的空間之力爆發，要將她吸扯出去。
「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
「混蛋，你混蛋，你休想我原諒你，我恨死你了！」
「停下來，笨蛋，你快停下來，我不要你保護，我不要！」
「……」
掙扎著！
痛苦著！
終於，白光一閃，夢蘿的身影消失，剩下的只有四個人。
氣氛很安靜！
安靜得可怕！
相對於那風雨欲來的緊迫感與危機感，此刻，三女最好奇的還是楚辰的作為。
而楚辰本人卻十分鎮定。
對著芊舞芊沫，凝神看了一會，許久，他咧嘴一笑：「對不起，機會只有一個，我選擇給了夢蘿。」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齊齊搖頭。
「無需抱歉，我本是該死之人，我的使命也告訴我，我必須留在這裡！」芊舞笑道。
芊沫眨眨眼，跟著道：「知道嗎，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想著有一天我也能保護你，就跟當日你救我的時候一樣。
所以，應該說謝謝的說我，是你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
很真摯，完全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
聽著，楚辰洒然一笑。
也沒回話，他轉過頭，看著墨雨涵，道：「你會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