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訣別雪宮
清泉谷。
中央小院。
「小丫頭，你哭什麼哭？」聽到哭聲，楚辰將可可抱了起來，眼眶卻更紅了。
「可可……可可也不知道啊！」
「可是……」
「可是看到叔叔這個樣子，可可就好……好難過！」
「然後，然後可可就忍不住要哭！」
「……」
不說還好，一說小丫頭更傷心了。
偏偏她這麼一哭，楚辰心裡也莫名跟著感傷、難受。
好長一段時間，谷裡頭就這麼安靜著，只有小丫頭啜泣的聲音。
直到某一刻，察覺到不對的百靈秦舞等人陸續趕回來。
「大師兄，你……」
看到那雙明顯紅腫起來的雙眼，一時間，大家都呆住了。
這還是她們認識的大師兄嗎？
他也會悲傷？
他也會落淚？
不！
她們從未見過他如此！
她們眼中，他殺伐果斷，他無所不能，他於千軍萬馬之中縱橫馳騁，他玩弄無盡天驕於股掌之中……
她們從未想過，他也會露出這樣一種情態，看上去甚至比那些凡夫俗子都不如，可是……
想哭！
真的，她們就是很想哭！
有道是男兒流血不流淚，便是因為如此，越是不會落淚的男人，真正落下淚時，才會更加讓人覺得心悸、心顫！
「好了，都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你們誰來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
楚辰強笑一下，聲音有些沙啞。
幾人相視一眼，最後也沒人吭聲。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說！
「怎麼？」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們還想瞞著我嗎？」
楚辰又笑，聲音卻有些冷了。
「你……你都知道了？」百靈神色艱難，目光有些躲閃。
楚辰點頭，又搖頭，摸了摸可可的腦袋，「可可說有人給悅兒下了毒，具體的，她沒說！」
聞言，眾人又沉默了。
楚辰淡淡合上雙眼，「魏佳，你來說吧，整件事情來龍去脈，務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我……」魏佳張了張嘴，卻沒有後面的話。
楚辰眉頭皺了起來，聲音驟然變冷：「你也不肯告訴我真相嗎？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會知道？秦舞，你說！」
「不要，我說，我說就是了！」秦舞還沒開口，魏佳已經嚇怕了。
她不擔心楚辰對她出手，她也相信楚辰不會拿她如何，可是她還是怕！
她怕楚辰對她失望！
許多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依然希望在對方心中留下完美的印象。
這一點，她相信不僅僅是她，秦舞她們也同樣是這樣！
甚至於幾個人私底下都彼此探過口風，大體意思都一樣，那就是這段情若不能成，那邊守著這段記憶過一輩子。
別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對於雪宮的女人而言，這種事十分正常，那些守著一段記憶眼裡再看不進他人的同門前輩簡直不要太多。
「事情是這樣，當初試煉過後，因為死去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外面那些人以為是我們雪宮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後來他們就聯合起來跟雪宮開戰，整整打了好幾個月。」
「原本這個時候，得到三滴玄冰聖水的悅兒師姐已經在迅速恢復當中，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還是有人不小心走漏了風聲，於是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龍邪等人死亡的真相。」
「雖然因此外界與雪宮之間的鬥爭停止了，可誰都沒料到，一場看不見的暗劍已經在內宮之中蠢蠢欲動。」
「當時也是我們太大意了，見悅兒師姐情況迅速轉好，加上宗門急需穩定軍心，於是我們都跟著去朱天王城闖王塔和極王塔！」
「可是……可是我們沒想到！」
「就因為得知白宇死在師兄手上，林芳便一直怨恨在心。我們在的時候她不敢動手，可我們一走，她就按捺不住了！」
「她勾結了當時剛剛從沙之峽返回的劍無極，然後從他手中拿到一份剛剛在沙之峽獲得的虛魂散。」
「後來……」
「後來等我們回來，一切都已經結束！」
「林芳觸犯宮規，直接被下方到幽冰澗最底層，永生永世不得放出。」
「走漏風聲的是一個跟林芳走得比較近的師姐，雖然是無意間泄露，還是被罰進幽冰澗禁閉十年！」
「可是，還是晚了！」
「虛魂散太霸道了，整個冰宮都無能為力，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悅兒師姐的情況不斷惡化！」
「前不久，百靈師姐她爹就來看過，說……說悅兒師姐很有可能撐不過三個月就會靈魂湮滅魂飛魄散。」
「本來我們不想告訴她的，可是今天聽說師兄你回來了，一著急就不小心說了。」
「然後悅兒師姐就聽到了，她讓我們不要擔心，還讓我們先走，說想跟你單獨呆一會。」
「可是沒想到……沒想到……」
事無巨細，一段段說得清清楚楚。
可說到最後，魏佳還是說不下去了，哽咽道：「對不起大師兄，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護好悅兒師姐，大師兄你罵我吧，打我也行，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
「不是，不關魏佳師姐的事，是我的錯，若是我當初留下，就不會被林芳趁虛而入了！」
「我也有錯，師兄就一起罰吧！」
「大師兄，對不起，生氣你就打我吧！」
「……」
哭了！
一個一個，全都哭得稀里嘩啦！
楚辰耳朵聽著，思緒卻已經飛出去很遠很遠。
生氣？
他當然生氣！
可是生氣有用嗎？
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能如何？
林芳已經在猶冰澗永世不出，走漏風聲之人也已經承受十年封禁之苦！
再說秦舞魏佳她們，他能對她們如何？
打？
罵？
呵呵，說到底，她們也沒做錯什麼，原本，她們就沒有那個義務，況且，她們不是沒有照顧，只是一時疏忽！
「罷了，罷了，都起來吧！」
許久，楚辰嘆了口氣，看上去整個人都頹喪了幾分。
最終，百靈等人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楚辰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這熟悉而陌生的清泉谷，隨後，御劍飛上高空。
似乎知道他心情不好，一路上，可可都沒出聲。
等落地在木屋前，小丫頭才道：「叔叔，你別難過了好嗎？看到你這個樣子，可可真的好難過！」
「小丫頭，叔叔沒難過啊！」
「你看，叔叔好著呢！」
蹲下身子，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楚辰勉強笑了笑。
「好難看，叔叔跟娘親一樣，說謊都不會！」可可嘴一癟，卻還是強行忍住了。
楚辰澀澀一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拍了拍小丫頭的頭，「好了，去吧，記得以後乖乖聽你娘的話，也不要拿什麼兔毛狼皮給小兔子做窩了！」
「嗯，可可以後一定會很乖的。可是叔叔，為什麼不能拿兔毛狼皮給小兔子做窩呢？」可可一臉天真。
「因為啊，兔毛可能是小兔子爹娘或者同類身上剝下來的啊，小兔子會傷心難過的。至於狼皮之類的，小兔子膽小，會害怕啊！」楚辰捏了捏可可粉嫩的小臉。
「這樣啊，那可可記住了，以後都不用兔毛狼皮給小兔子做窩了！」可可很懂事的點頭，完了又癟著嘴道：「可是叔叔，以後你還會回來看可可嗎？」
「這……」楚辰沉默了。
最終，他默默拿出一塊腰牌，「叔叔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回來。不過，這枚腰牌你幫叔叔交給你娘可以嗎？」
「叔叔以後就不是雪宮的人了，也不是大家都敬重的大師兄了是嗎？」可可似乎明白了，小手還是接下了腰牌。
楚辰摸摸她的頭，沒說話。
世事往往就是這般無奈！
他可以不恨雪宮，他也可以不怪百靈秦舞她們，但是，終究他不能不恨，不能不介懷！
人，最過不去的，就是心裡那道坎！
一想到水悅兒是在雪宮出事，罪魁禍首還是雪宮的人，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心安理得再呆在這個地方！
「好吧，腰牌可可帶回去，不過叔叔可以等等可可嗎？一下下就好！」可可目帶懇求道。
楚辰點點頭。
可可轉身飛快跑進木屋，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過後，小丫頭雀躍著抱出來一卷畫軸。
「叔叔，這是可可畫的畫，你要好好保管哦！」
說著，可可將畫卷展開。
很粗糙的一幅畫，以楚辰成年人的目光來看，他僅僅能勉強看出畫的是個人。
只是，畫卷一角分明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爹」字！
「小丫頭——」
「放心吧，畫卷叔叔會幫你保管好的，等將來你找到你爹，叔叔就來還給你！」
抱著小丫頭，楚辰心裡柔柔的。
「嗯！」
「可不知道為什麼，可可好喜歡好喜歡跟叔叔一起。」
「可可打小沒見過爹爹的樣子，可是我想，爹應該也跟叔叔一樣吧，溫和，帥氣，然後，很疼很疼可可！」
「……」
靜靜擁抱過後，楚辰御劍而去。
小丫頭就在雪中看著，許久，許久，女子從屋裡走出來。
單馬尾，小蠻靴，活潑，俏皮……
「小丫頭——」可兒蹲下身子，輕喚一聲。
「哇！」
可可直接就哭了，「娘啊，爹爹呢，爹爹去哪了，為什麼他都不來看可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