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海之夢，離別
簡單的幾句話后，三人在雙樹下盤坐。
「恕貧僧眼拙，沒看錯的話，緋月女施主應該是幻夢海中人吧，要論資歷，卻還在貧僧之上了！」
目光落在緋月身上，其中滿是智慧的光芒，天心率先道。
「大師果然慧眼，小女子緋月，的確是十萬年前幻夢海中人。」緋月笑了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並未自持曾經的身份，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天心笑了笑，同樣還了一禮，說著便直接將一物拋了出來。
「女施主好福氣，此等度過天譴的星衣，已經堪稱神物了。
縱然現在上不得檯面，但一路相隨之下，隨著施主的實力提升，它也會不斷變強。
終有一日，它會成為真正的神衣！」
拋出來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楚辰煉製的那件星衣。
原本楚辰還想著怎麼才能請天心將星衣撈出來，畢竟他也看到了，因為之前都是魔神在抵抗，星衣根本沒有動用力量。
是以最後雖然被拋開，剩下的天譴那星衣還是成功渡過了。
這意味著最終他還是成功了！
他成功的為緋月準備了一件能夠一直伴隨她成長的星衣。
而因為動用的是神料，也已經渡過天譴的洗禮，可以說，當緋月踏足神境的那一天，也就是這星衣拋卻凡體，成為真正神靈之衣的那一天。
只可惜，最後他還沒來得及將東西收走，便已經被空間之力拉扯到這雙樹下。
「大師過譽了，它最終能否成為神衣不要緊。
要緊的是，它是夫君不惜以身犯險，不惜罔顧大義為緋月準備的東西。
如此，便足夠了！」
小心翼翼的將星衣捧在手上，感受這其中的脈絡與心跳，一時間，緋月的心柔柔的，彷彿要化成水一般。
「你好才是最重要的，什麼大義，那都是旁觀者才講究的事情。至少，我不是那麼高尚的人，也不想成為一個那麼高尚的人。」
楚辰笑著言道，當著天心的面，他絲毫沒有掩飾，就差沒有直說「芸芸眾生與我何干」！
「小施主此言爽快，至情至性，貧僧倒是佩服得緊。」雖然對楚辰的觀點不敢苟同，但天心也沒有生氣。
他是佛門之人沒錯，他以普度眾生為己任也沒錯！
但這並不代表天下人都是佛門之人，也不代表天下人都應該以普度眾生為己任。
如果真是抱著那種想法，那麼他這佛也算是白修了，就算要度，也應該先度他自己。
接下來也沒有太多的話，因為傷勢依舊沉重，天心很快就去了。
「時間差不多了，認主吧！」雙樹下一片安寧，看著緋月玉白的十指依舊在星衣上戀戀不捨的婆娑著，楚辰不禁笑道。
「嗯，不過認主之前，夫君是不是應該為它取個名字？」緋月點頭應了一聲，軟語相求道。
楚辰笑了笑，並未拒絕。
「海之藍？」
「海之幻？」
「算了，還是叫做海之夢吧！就像你一樣，一直以來，你都像極了一個綺麗的夢！」
簡單的思考之後，楚辰直接給出了最後的答案。
對於他來說，「夢」才是最適合緋月的字眼，反而言之，「藍」「幻」之類的雖然也不錯，卻總是少了那麼一絲韻味。
至於那些簡單粗暴的名字，諸如「螭吻之力」「蜃幻神鎧」之類的，搭配在這樣一個夢幻般的女子身上，簡直就是煞風景了。
「海之夢么？果然很好的名字呢！」微微笑著，緋月咬破指尖，滴上鮮血。
伴隨著血液浸入，頃刻間，螭吻與蜃妖的嘶吼聲中，「海之夢」化作點點藍光，直接沒入緋月體內。
「天之痕似乎還有其它效果呢，至少，對水屬性元力的感應清晰了許多，而且它好像還能自主的吸收水屬性星元。」
仔細的感覺了一下，緋月心中更加高興。
這星衣比想象中更加獨特，一時半會，她根本弄不清到底都有些什麼能力。
而越是如此，便越是顯得楚辰對她好，她也越是開心。
也就在「海之夢」認主之後不久，猛然間，虛空中傳來一陣龐大的牽扯之力。
「要來了呢，果然片刻逗留都不許啊！」
抬頭看了看天，只見那金色祥雲突然散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龐大的海藍色漩渦。
隨著那漩渦的出現，緋月手心，一枚冰月聖君碎片憑空漂浮起來。
與此同時，緋月眉心，那湛藍中帶著一絲灰線的水滴印記也浮現出來。
不過眨眼之間，那漩渦越來越大，散發的牽引力也越來越強。
「夫君，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目光從天空收回，緋月巧笑焉兮。
此刻的海天聖女，看上去格外迷人！
面對即將到來的離別，她已經不再掩飾，身上原先的衣物早已消失，就連形態也大變樣。
熟悉的雪貝抹胸，熟悉的貝殼裙甲，熟悉的緋色鱗尾！
頭頂，是一頂散發著浩瀚深海之力，卻又精美異常的海神之冠；額頭中央，是一顆精緻如鴿卵的藍寶石。
而周圍的世界，也早已不是那落葉紛飛的雙樹下，而是被幻夢之力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深海。
大海、夕陽、海浪嶼！
一切，如此熟悉，彷彿回到從前。
「知道嗎？其實，緋月與夫君之間不是沒有過去的。」
「我們之間的過去，比夫君想象中要多得多哦！」
「那一場一夢千年，夫君在夢中度過千年。千年歲月，三生三世，夫君不知道吧，在那夢中，每一世，陪到最後的都是緋月！」
「正是那冗長的夢境中，緋月懂得了什麼是愛，也學會了如何去愛！」
「只是，因為知道自己快要消亡了，最後緋月抹去了夫君夢中所有的記憶。所以，後來的日子裡，夫君才沒有關於那一千年的任何記憶。」
「後來緋月活過來，也想過要恢復那段記憶的。只是想來想去，緋月還是放棄了。」
「緋月不想夫君背負著那些虛幻的記憶活著，夫君才二十齣頭，不需要那麼飽經風霜，不需要那麼滄桑。」
「今天，緋月之所以說出這些，只是想讓夫君知道，緋月，真的不是夢。緋月，是真實存在的。」
「愛上夫君，有著天然而真切的理由，並非夫君想象中那般花痴。」
「還有就是，緋月也會小心眼，眼看著夫君跟其它姐妹有著那麼多刻骨銘心的記憶，緋月心裡不好過。」
「所以緋月才要說，其實，緋月與夫君之間，才有著最多的故事。」
「三生三世，一夢千年！」
「最後，讓緋月再給夫君跳一支舞吧！」
「這支舞，人魚族的女子一生只跳一次，上次那支，是過去的緋月獻上的，這次，是新生的緋月……」
輕輕一吻，一滴清涼的淚珠落下，它來自那雙湛藍的雙眸，最終，卻滴在另外一個人的臉上，蕩漾在另外一個人的心房。
楚辰木然回頭，目光落在海天之間。
海天之間，夕陽與大海交匯處，美麗的人魚在歌唱。
天籟般的聲音回蕩著，一場絕世盛舞上演！
一曲歌一人，一舞伴終生！
不知不覺，楚辰痴了，內心百感交集。
傻！
真傻！
如緋月那般精靈的女子，活過了那麼長的歲月，如何可能僅僅一千年的凝望就對他死心塌地到那個地步？
枉他當初還以為她是被封印關傻了，這才那麼容易犯花痴。
殊不知，他才是真正自以為是的大傻瓜！
試問，若非親自參與，若非有著太多的刻骨銘心，太多的放不下，緋月如何會傾心於他？
若說他天賦異稟，天才絕世，但這世上天才何其多？
當時的他，僅僅也就在一個小小的雷鷹國。
雷鷹國往上，那是疆域數百萬里的大乾王朝；大乾王朝往上，還有廣袤無邊的朱天域。
朱天域再往上，還有四方正域，還有中央鈞天域，更有四海無邊。
試問，區區一個他，能算得了什麼？
以緋月的見識，就他那點本事，值得她稀罕嗎？
只可惜，最終，緋月還是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如她所言，她只是在大度之外，有著一點小女人的小心思。她所要的，僅僅只是讓他明白，她和他，真的有著太多的過去。
她與他之間的故事，不比其它任何人少，反而要遠遠超出。
「不要因此而介懷，更加不要因此而覺得虧欠。」
「要開開心心，這樣，緋月也走得放心。」
「記住哦，緋月所在的地方，鈞天域北岸，幻夢海。百年神座，若是緋月還沒出現，夫君，一定要來找我！」
沉思中，耳畔再次傳來縹緲如夢的聲音。
楚辰回神看去，卻是不知何時，那藍色漩渦已經追到海上，而此刻的緋月，也已經不受控制的飛了起來。
看著那淚水中強作歡顏的笑臉，聽著那殷切的囑咐。
那一瞬，一股衝動用上心頭。
想都沒想，御劍術展開，楚辰騰空而起，一把將那梨花帶雨的人兒擁入懷中。
就在那淡淡的溫馨之中，突然間，一股慘烈的氣勢蔓延。
啊——
一聲爆吼，夾雜著無盡的痛苦與堅決。
那一刻的楚辰，雙目赤紅，一手滿是鮮血，手心抓著一枚鱗片。
「好好——活下去——等我！」
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彷彿用盡了所有的氣力。
那一刻，緋月被強勢的震住了，一動不能動。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帶血的鱗片硬生生被按在胸口，最後再次融入自己的身體。
「不，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