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陳兵絕雁關
人們還沉浸於七日平叛帶來的震驚和喜悅之中,猛然間一個消息傳出,天下嘩然。
噬魂宗被滅了?這是真的嗎?
無數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跟做夢一樣。
只是當那出征大軍凱旋而歸時,人們這才相信,原來心目中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發生得很突然,完全沒有任何徵兆,也讓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大軍不是去平叛的嗎?怎麼好好的就將噬魂宗給踏平了?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讓人意識到,真的變天了。
當兩萬大軍凱旋而歸,終於發覺事情不妙的風家開始孤注一擲,聚集所有力量發動叛亂,攻向皇宮,妄圖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然而老謀深算的古淵豈會對此毫無防備?
風家人馬剛剛殺進宮門,尚未見到古淵的面,便已經被不知何時調集的軍隊精銳給團團包圍。
如梭的箭雨,加上先一步歸來的兩位星耀境強者督陣,毫無疑問,風家全軍覆沒,宮門內血流成河。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松古國舉國上下風聲鶴唳,期間不斷傳出家族、宗門乃至學府被查抄的消息。
慢慢的,人們終於意識到,這是古淵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開始秋後算賬了。
這場清算讓人們震驚的同時,卻也忍不住紛紛喝彩。
不管怎麼說,之前那一系列的政策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好的,而沒有了那些刻意阻攔的人,他們的未來會更加有希望。
一月之後,亂象平息,此刻的松古國欣欣向榮,一片百廢俱興的態勢。
人們尚沉浸於時代變革的喜悅中無法自拔,猛然間王城郊外,點將台軍號長鳴,戰鼓震天。
「駙馬楚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特加封為王國兵馬大元帥,總領天下兵馬。即日起,授掌兵虎符,領大軍三十萬,開赴絕雁關!」
聲音從點將台傳出,迅速席捲四方,天下震動。
又三日後,城外演兵場各路人馬集結,舉行盛大的閱兵式。
兵馬大元帥楚辰一馬當先,銀鞍白馬,引天下英雄競折腰,率軍接受皇帝皇后,以及一干王室宗老檢閱。
據說,那一場盛大的誓師大會吼聲震天,數十裡外松古城中諸多房屋被震蹋。
又傳聞,那一天城外傳來別有韻味的戰鼓聲,鼓聲中還伴隨著清麗無雙的歌聲。
「戰鼓一響,束戎裝!」
「戰鼓二響,金戈鳴!」
「戰鼓三響,馬長嘶!」
「……」
「戰歌九響,壯士——出征!」
據說那是戰歌,據說那是當朝皇后所唱,據說,那是皇后在為出征的將士們壯行,又據說……
夜色寧謐,彎月如鉤。
玲瓏閣內,三女身披雪白狐裘,坐在院子里,靜默無聲。
「又一個月了,不知道白頭髮現在怎麼樣了?他又不會照顧自己,現在天這麼冷,他會不會凍著啊?」忽而葉萱煩惱道。
雖然時間才過去幾個月,而今的她卻已經褪去少女的青澀,堪勘有了少婦的風情。也就那雙靈動的眸子,還依稀保留著少女時代的純真,難能可貴。
葉欣撲哧一笑,「以他的實力,你還擔心他凍到啊?相比這些,我更關心的是前線戰事如何了。要知道,曾經許諾的半年拿下絕雁關,策馬雷鷹城,如今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呢!」
「是啊,真想現在就去到他身邊,哪怕死在他懷裡,也好過孤零零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死去!」古玲瓏也笑了,笑聲中帶著說不出的疲憊與傷感。
「好好的玲瓏姐姐說這些話做什麼,聽著不吉利呢!」想了想,葉萱皺眉道。
古玲瓏一愣,旋即失笑道:「對,應該預祝他旗開得勝才是。姐姐方才吩咐膳房溫了酒菜,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妹妹去看看可好?」
「好啊!」
葉萱笑著,起身就出了玲瓏閣。
等那腳步聲走遠,古玲瓏忍不住撲在葉欣懷裡哭了出來。有種苦澀,只能藏在心裡,想說,卻偏偏不能說。
葉欣默然,只是輕輕撫著古玲瓏的後背。
雖然那些事情都發生在暗地裡,卻又如何瞞得過她的眼睛?
記得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她就親眼看見有人端來御賜的酒,逼迫古玲瓏喝下,那句「絕對不能有他的孩子」,她一輩子不會忘記。
本以為事情會到此為止,畢竟楚辰也沒有碰她們的意思。誰曾想半個月後,楚辰變了個人一般,對她們索求無度。
因為之前的那次見聞,她默許了古玲瓏獨佔雨露的舉動,很不幸的是,她發現古玲瓏懷上了。
雖然古玲瓏什麼都沒說,但那種慈愛中夾雜著傷痛,時不時會發獃的樣子,還有膳食喜好的變化,嘔吐的反應,統統都在陳述一個事實,那就是古玲瓏懷上了楚辰的孩子。
然而這又如何?這個孩子遲早是保不住的。這一點,她心裡清楚,古玲瓏又何嘗不清楚?
果然,當前方大捷的消息傳來,古淵終於動手了。
古玲瓏懷孕的事情瞞不過他的耳目,他雖然將古玲瓏許給楚辰,卻僅僅是為了拴住這匹猛虎,將其綁在他自己的戰車上。
他和楚辰的關係,從來都只是相互利用,絕對不存在什麼真正的信任。
一方面他要利用楚辰為他平定局勢,而另一方面,他又對楚辰充滿忌憚,擔心楚辰的發展會超出他的掌控。
正因為此,古玲瓏絕對不能懷上楚辰的孽種,即便懷上了,也必須拿掉。
一頭猛虎的後代或許算不上什麼,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後代體內留著古玲瓏的血,那是正統王族的血。
如此一個存在,誰能保證他將來不會威脅到古家王朝的統治?誰能保證他不威脅到他古淵的帝位?
為了自己的帝位,為了松古國往後的年月中還姓古。那個捷報的到來,猶如一劑強心針,促使著古淵再下毒手。
葉欣很清楚的記得當日墨雨涵走後,回到房間時看到古玲瓏倒在血泊中雙目無神的樣子,那種絕望,簡直無法言語。
然而更加痛苦的是,古玲瓏根本不能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只能藏在心底持續發酵。
因為這事情要是說出來,楚辰絕對會爆炸,而以古淵的狠辣,必定不會在遵循什麼約定,他會直接對楚辰下手。
所以,一方面心中痛著,一方面還要在心愛的人面前強顏歡笑。
而為了保護葉欣和葉萱不步她的後塵,她還要像以前一想獨佔雨露,從而迎接同樣的痛苦再次降臨。
正是因為明白這些,葉欣才說不出話來,只能默默的將一切藏在心底,只能給與古玲瓏無聲的撫慰。
沒過多久,葉萱親自端著酒菜回來,將葉欣和古玲瓏抱著哭成一團,不禁疑惑道:「怎麼好端端哭了?不是背著我說悄悄話了吧?」
「沒有,只是有些想那個冤家了!」葉欣擦了擦紅腫的眼,笑道。
「是這樣嗎?」葉萱狐疑,卻也沒有多想,繼而高興的擺好酒菜,笑道:「天冷了,喝杯溫酒,吃點熱菜。」
「是呢,天冷了!」古玲瓏抬起頭,一杯酒和著淚水吞下,滿嘴苦澀。突然間,她看到彎月之下,無數白絮飄飄洒洒。
下雪了!
……
「下雪了!」絕雁關內外,相隔數十里,兩個聲音不約而同的傳出。
關內,墨雲峰站在軍帳外,神色凝重的看著飄落的雪花。不知為何,他心中生出一股惆悵,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是他以為自己這輩子永遠不會有的。
自從那次清沙城大敗,他在軍中地位一落千丈。尤其那次單槍匹馬遠赴雷鷹城,歸來之後,他便心灰意冷,一直活在自責當中。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無敵的統帥,肩負著守衛一方水土的使命,他理所當然的義字當先,忠字緊隨。至於仁、孝……呵呵,那兩個字他寫出來都感覺為難。
只是年紀大了,經歷的鬥爭多了,他才幡然醒悟,這些年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王國?臣民?戰友?他們真的有想象中那麼需要他嗎?他們真的不能缺少他嗎?
「或許,你是對的,我不配當一個父親。」許久,墨雲峰搖頭苦笑,沉聲道:「備酒,備馬,本將要出關赴約。」
「可是將軍,這個時候……」
「備酒,備馬!這是本將——最後一個命令。」
終究,沒人能攔住鐵了心的墨雲峰,彎月之下,他單人獨騎離開絕雁關,前往關外茫茫大地。
絕雁關外三十里,一片起伏的山丘承載著月光,無比安靜。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今年的第一場雪,似乎比去年更早一些。」一處山丘上,白髮青年神色冷清,渾身瀰漫著陰冷的殺意,瘦長的手掌平攤,飛雪落於其上,瞬間變成黑色。
楚辰就這樣靜靜的站立於天地之間,宛如千年的雕塑,將身周一切遺忘。
不知過去多久,「嘚嘚」的一陣馬蹄聲傳來。
楚辰驚醒回頭,嘴角露出一絲極為難看的微笑,「還以為墨叔叔你不會來了。沒想到……」
「沒想到我還是來了對吧?」墨雲峰翻身下馬,順帶著一個大酒罈扔了過來,楚辰一把接住,又聽他道:「就憑你這聲墨叔叔,我就非來不可。」
「呵呵!」楚辰乾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曾經把酒言歡,共飲於家宴之上。而今卻要在戰場上兩軍對壘,兵戈相向。造化,何其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