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約定
窗外，紅花綠柳，清風怡人。
窗內，並肩而立，相顧無言。
自從進入到這個單獨的隔間，二人都如同變了個人一般，只是靜靜吹著拂面的清風，心裡各自想著心事。
氣氛，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沉默下來。
原本以為會有許多話想說，真正站在楚辰身邊的時候，墨雨涵才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至於楚辰，此刻臉上如同千年古井，大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
「你……」
許久，沉默的氣氛中二人齊齊轉頭，說完又齊齊愣住了。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說完，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你，還好嗎？」想了想，墨雨涵還是先開口了，話語很簡單，顫抖的聲音卻顯示著說話者的緊張，尤其那一雙秋水般的明眸，其中分明流動著說不出的情愫。
楚辰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我很好，你呢？」
「我也……」墨雨涵心房顫抖著，原本想堅強的告訴他她也很好，只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終究，這心中苦楚的女子還是沒能忍住，猛然從身後將楚辰摟住，身子緊緊的貼了上去，哽咽道：「我不好，一點都不好，為什麼你不早點來看我……」
豆大的淚珠滑落，心中無限委屈，卻又無限歡喜。
儘管心中曾無數次幻想，無數次設想再次相逢時的場景，而真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想說，只想在她懷裡哭一場。
「我……」楚辰張了張嘴，手抬起來似乎想要按在那雙交疊在腹部的玉手上，最終卻還是木然的放了回去，澀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如同有千鈞重，壓得心頭喘不過氣來。
聽到這話，墨雨涵心中的情緒更加無法抑制，強硬的將楚辰的身體轉過來，又哭又笑的在他胸膛捶打起來。
溫香滿懷，軟語糯糯，楚辰終究沒能忍住，一雙手臂緊緊的將懷中人兒摟住，很緊，很緊！
「壞蛋，終於知道心疼姐了么？」
感受到楚辰的變化，墨雨涵也沒有再鬧，甜甜的笑了，如同一隻快要睡著的小貓咪，無比安順。
楚辰也沒有說話，許久，他嘗試著將臉貼上去，愣愣的在墨雨涵臉上婆娑著。
很細，很滑，還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香味。
只是不知為何，他卻感覺心中很苦，很苦！接著，兩滴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
「混蛋，不要哭，你不是最堅強的么？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的時候也沒見你皺過眉……不要流淚，真的，看你這樣姐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淚水滑落在臉上，墨雨涵忍不住抬起頭來，捧著那張臉，心如刀割。
猶記得曾經這張臉，意氣風發，寧折不彎。
猶記得曾經那雙眼，百折不撓，璨若辰星。
更記得曾經那滿頭黑髮，在絕雁關皚皚白雪中肆意飄揚，她曾手執木梳，一梳一梳，滿面紅霞，心如鹿撞……
這才過去多久啊？
這才過去多久啊？
為什麼現在你臉上寫滿滄桑？
為什麼風霜如此殘忍的在你臉上留下這麼多的刻痕？
為什麼你都不肯睜開雙眼看我一眼？
為什麼……為什麼你的頭髮全都——白了？
只是一眼，墨雨涵便再也忍不住，死死的將那張臉抱在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妖女……都走了，他們都走了……」
「小小走了，她還那麼小，我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昊哥……昊哥他也死了，他為我而死，我……我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還有君菱……君菱她……」
楚辰終於也沒能忍住，內心最深處的愧疚在這一刻，組成勢不可擋的洪流湧上心頭，讓他一顆心幾乎要裂開。
曾經認為自己很堅強，天塌下來都不會皺半分眉頭。曾經以為真的男人永遠不會流淚，他也不會流淚。曾經……
然而這一刻，墨雨涵懷裡，他哭得像個孩子。
外間，古玲瓏醒來沒一會，哭笑一陣后又睡了過去。此刻，葉萱葉欣二人正躲在隔間外面，雖然沒有進去，裡面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欣姐，我……我好難受，為什麼聽到白頭髮在哭我也想哭呢！」葉萱雙手捂著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一雙眼睛卻早已被淚水淹沒，整個身子更是不斷顫抖著。
「因為……因為欣姐也忍不住想哭啊！」葉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突然將葉萱抱住，眼眶瞬間就紅了，淚如雨下。
因為不習慣哭泣，因為一直堅強，所以，男人的眼淚才顯得特別珍貴。
不知過去多久，楚辰的聲音終於小了下來，身體也恢復了平靜。
沉重的呼吸帶著火燙的氣息，一股一股的衝擊著墨雨涵的胸口，很奇怪，她心中沒有任何綺念，就連害羞的感覺都沒有。
她只是緊緊的、默默的，將他安置在自己最柔軟的地方，給他溫暖，讓他安睡。
「真是個不老實的傢伙……」突然，楚辰動了動，很是貪婪的呼吸了一口，墨雨涵搖搖頭，小心的扶著他來到床邊。
掀開被子，二人一道躺了進去。
很安靜，很溫馨。沒有慾念，自然也什麼都沒發生。
墨雨涵溫柔的目光片刻捨不得移開，一隻手抱著楚辰的頭，一隻手不時將那蹙起的眉頭撫平，再撫平。
時光就這樣靜靜流淌，半個時辰很快過去。
「本想著讓你帶我走，帶我遠走高飛，現在……雖然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一直是你在為我付出，這一次，也給我一個報答你的機會吧！」
看著楚辰眉頭終於不再皺起，熟睡中的笑容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墨雨涵心底突然升起無限勇氣，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外面兩個，進來吧！」
話落，隔間外雙目通紅的葉欣葉萱二人尷尬的走了進來。
「啊？你……」看到墨雨涵側卧在床上，以一種極為誘惑的姿勢跟楚辰依偎在一起，葉欣不禁瞪大了雙眼。
葉萱同樣瞠目結舌，震驚得說不出話。
天吶，這世界太瘋狂了。
這女人不是古淵一直心儀的皇后嗎？怎麼……怎麼可以跟其他男人躺在床上？姿勢還……還如此充滿……
葉欣捂住嘴，同時也捂住了葉萱的嘴，生怕會忍不住叫出聲來。
「過來吧！」墨雨涵並未回頭，也沒有解釋。她只是不願意浪費最後的時間，她僅僅只是想要多看這個男人一眼罷了。
葉欣與葉萱相視一眼，雖然有些遲疑，卻還是默默走到床前。
「其實我很羨慕你們知道嗎？」好一會墨雨涵都沒有說話，一開口別讓葉欣二人錯愕莫名。還沒等她們想明白，墨雨涵已經解開被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他是個好男人，值得你們用一輩子去珍惜。」墨雨涵並未與葉欣二人照面，只是將臉別到一邊。
二女默然，面色羞紅，如同妾室面對大房一樣，出奇乖巧。
「所以……好好珍惜吧！」墨雨涵又道，說完一陣香風拂過，房間中安靜下來。
「好好……珍惜？」葉欣獃獃的，心中默默拒絕著，回過神來心中一甜，的確，這樣的男人，是應該好好珍惜。
這時，葉萱疑惑道：「欣姐，雨涵姐姐似乎哭了？」
「傻瓜，換了你是她，你會哭得更厲害！」葉欣笑道，心中升起一絲同情。
「是這樣嗎？算了，想不明白，還是跟白頭髮一起睡覺比較重要，不然等他醒來就沒那個機會了。」葉萱眼珠子轉了轉，很高興就鑽到被子里，霸佔了之前墨雨涵的位置。
「死妮子，你羞不羞啊？十八歲的大姑娘了……」葉欣哭笑不得，話未說完，葉萱振振有詞道：「還說我呢，難道你心裡就不想？別以為我傻，剛才在外面你哭成那樣，肯定也對白頭髮心存不軌！」
「你胡說……」被捅穿心事，葉欣滿臉通紅，羞不可耐。
葉萱卻不管這個，大度的招了招手，「難怪非要讓人家叫欣姐，原來是想搶男人。算了，誰叫我們是最好的閨蜜呢？來吧，欣姐你趟裡面去，不過，不許脫衣服哦！」
「你才脫衣服，口沒遮攔！」葉欣啐了一口，扭捏一陣，終極還是在楚辰另一側躺下了。
……
墨雨涵離開房間，柳眉倒豎，霸氣側漏，無比威儀的將外面等著看笑話的風無涯等人斥退，接著便心中悶悶的走到一處幽靜的所在喝起悶酒來。
「不錯，很守時！」突然，古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墨雨涵嗤之以鼻，根本不回頭，鄙夷道：「你是來看我跟他有沒有發生關係的吧？」
「別說的那麼難聽，我知道你不會。」古淵也不生氣，兀自在旁邊坐下。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四周一片寂靜。
墨雨涵喝完整整一壇，接著「啪」的一聲，罈子摔得粉碎。墨雨涵澀聲道：「古玲瓏應該不會有事，希望你遵守承諾，三個條件，無論他提出什麼，你不可以拒絕。作為交換，我可以當你名義上的皇后！」
「名義上的皇后么？」古淵笑笑，想了想，點頭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