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城郊酒肆
黎明，破曉之劍斬破蒼穹，萬丈霞光破封而出，如延綿無際的火山，照映得天地間一片通紅。
官道上，勤勞的人們早早行在途中，偶爾有駿馬豪車風馳電掣而過，留下漫天煙塵，漫天抱怨。
突然，「啾」的一聲，巨大的蒼鷹從空中掠過，霞光籠罩下，宛如披著一身華麗的金甲，迅速消失在遠方。
循著蒼鷹的足跡，官道盡頭，一座城池巍峨聳立。
高空俯瞰，那城池雄偉，如同盤踞的巨獸，沐浴在橘紅色的晨光中有種說不出的威嚴與厚重。四方城門所向，官道上，車馬挑夫排著長隊，蜿蜒到遠方。
待近了，便能看清那高大巍峨的城牆，高度不下十丈，彷彿是最堅硬的黑鐵石澆築而成，在陽光下反射著渾濁的烏光。
而那高聳的城牆上，守備軍士五步一崗，鋼槍挺立，神情肅穆。時不時的，還有一隻只巡邏隊伍走過，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鼓，時時警示著地面眾人。
此處，便是雷鷹國王城所在——雷鷹城。
朝陽尚未升起，雷鷹城中卻已經早早的熱鬧起來。
和往常不一樣，今天一大早，就有著許許多多等待出城的人。
這些人大多只是些平民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穿著素服，就連最愛美的少女，都沒有帶上美麗的珠花。
「今天也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就那麼多人出去？往常也不這樣啊！」北城門，一名盤查的城衛軍士嘀咕道。
「誰說不是呢？這一大早，出去的不說一萬也有五千了吧？這還只是咱們這邊，另外三處城門口估計也少不了。」身邊一軍士道。
二人正嘀咕著，突然城門內傳來整齊的馬蹄聲，很快，一輛馬車出現在視線中。
馬車貌不驚人，看上去跟華貴絲毫沾不上邊，但奇怪的是，偏偏這樣一輛平凡的車子，前面竟然是禁軍鐵騎開道。
那走在最前面的高頭大馬上坐著的，赫然便是王城禁軍統領周將軍。
「好大的威風，這馬車裡面究竟坐的什麼人？竟然能勞動周將軍在前面開道？」
「不管什麼人，總之，一定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快別說話了，好好乾活！」
二人幾乎沒敢抬頭，便暈暈乎乎的將這隊人馬放行。唯一的感覺是，那馬車過去的時候，似乎帶著一股醉人的酒香。
「殿下，您別在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出城的馬車上，女子一臉急切。
此女約莫二十歲上下，雲鬢花顏，眉目未分，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最奇怪的是，從她身上，似乎總能看到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
而她勸說的對象，赫然便是那個主位上醉得一塌糊塗的男子。
男子面容英武，雖年輕，卻有種說不出的沉穩。而看他那一身尊貴的黑絲金邊綉著金色大蟒的袍子，顯然他的身份不一般。
「醉？這點酒算什麼？本皇子不想醉，喝再多也不會醉……」面對那女子的勸阻，男子不以為然。
至少那迷濛的雙眼，打結的舌頭，表明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清醒。
的確，他要是不想醉，喝再多都不會醉。只是，如果他一心想醉呢？
別忘了，今天，不是一個平凡的日子，而是六月初六！
每一年的六月初六都很平常，但今年的六月初六卻不一樣。
因為今天正午，王國軍神拓土侯之女墨雨涵，將在城外點將台腰斬。
一大早，無數平民白衣素縞，爭相出城，為的，正是送這位軍神之女一程。他雖貴為皇子，此行的目的也不例外。
見男子一臉痴態，女子輕嘆一聲，沒有再多言。
跟在雷逍身邊多年，她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連她自己都是因為與那墨雨涵容貌有幾分神似，才得以留在他身邊。
儘管她千般願意，萬般首肯，他從未動過她一絲一毫。縱然而今她已經年過二十，卻依舊是處子之身。
正因為此，她才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心中對墨雨涵的情愫。
而今，眼睜睜的看著深愛的人被腰斬，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獨自在角落裡爛醉，這種痛，誰人能夠品味？
「什麼都做不了啊……什麼都做不了……哈哈，哈哈，這皇子當得，可真窩囊！」女子正想著，雷逍那邊又痴態萌發。
女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冷不丁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進來，「現在知道窩囊了？早幹嘛去了？」
聲音響在耳畔，如劃破混沌的一道驚雷，讓雷逍愣在當場。
「對啊，我早幹嘛去了？我本可以不用這麼窩囊的……」
腦海中不斷問自己，漸漸的，雷逍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精芒四射。
女子大喜，正要說什麼，卻發現雷逍又迷糊起來，一個勁的嚷著：「酒……酒，本皇子需要更多的酒！」
見他鬧得不可開交，女子無奈，只得掀開帘子道：「周將軍，若兒記得北郊不遠有個酒肆。我們正好要經過，不如就在哪裡稍作停頓吧？」
周將軍沒有回答，若兒卻知道，這是他默認了。
旭日初升后不久，一行人便來到酒肆前。
酒肆隱在林中，距離主道越數十丈距離。即便隔著這麼遠，路上依然飄蕩著濃郁的酒香。
在這酒香的吸引下，行人們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四下一看，便看到那高高的、迎風招展的酒旗。
然後很自然的，便有人被吸引過去，或長醉不醒，或淺酌一口。
「殿下，您在這裡等著，若兒這就是買酒。」輕輕拍了拍雷逍的手，若兒便要下車。
突然，一陣狂風從身邊刮過，她下意識的一看，果然，那主位上早已沒了雷逍的身影。
「哎！」搖頭嘆了口氣，若兒只得無奈的往酒肆中走去。
雖然時間還早，酒肆中卻很熱鬧，隔著老遠便能聽到酒客們豪放的言語。
「昨日夜觀天象，不出所料的話，今天必有妖風肆虐，說不定會下雪啊！」
「噗……王老二你喝多了吧？現在可是六月，六月怎麼會下雪？老子在雷鷹城周圍生活了一輩子，也從來沒見過雪是啥樣。」
「哈哈，這你也信，王老二說笑呢！來，看在你把哥幾個逗樂的份上，賞你一碗酒喝！」
若兒來到酒肆門口，便看到桌子上站著一個人，想來便是那王老二了。在他身邊，則圍著一群人，顯然都是聽他說笑的。
「六月雪？誰信呢，果然逗人討酒喝的吧！」若兒嗤之以鼻，正要往裡面去尋雷逍。
突然，那王老二神秘兮兮道：「你們可別不信，這回老二我說的都是真的。」
「噓！」眾人紛紛鄙視。
王老二毫不介懷，往門外看了一眼，小聲道：「這雪可不是一般的雪，是絕雁關的雪。」
「絕雁關的血？」若兒心頭一震，頓時忘了移動腳步。
此刻她眼中，那王老二儼然已經化身為一個大隱於市的高人。卻沒想到，根本就是他聽錯了，「血」和「雪」同音，但根本就是兩碼事。
這時，便有好事者問道：「絕雁關的雪？絕雁關的雪怎麼會下到這雷鷹城來？」
「是啊是啊，要是你說得好，那就再賞你一碗……不，兩碗酒。」有人跟上道。
王老二站起身來，捋了捋小鬍子，一臉高深莫測，好一會才道：「是那絕雁關的明珠，將絕雁關的雪給帶到咱們雷鷹城了。」
說著，生怕周圍的人不滿意，那王老二又道：「前些天不是傳出消息么，六月初六，點將台，墨雨涵腰斬。這墨雨涵，正是絕雁關拓土侯獨女。你們說，她要是死了，是不是把絕雁關的雪給帶到了雷鷹城？」
眾人一愣，有人不滿道：「那墨雨涵被腰斬，也不會下雪吧？頂多就是流血，這雪跟血……」
說著，這人愣住了。這「雪」跟「血」雖然是兩碼事，但王老二好像也從來沒說過就一定是天上下的雪啊？
反應過來，眾人紛紛鄙視王老二狡猾，故意誤導他們。
眼看著到嘴邊的酒又飛了，那王老二一急，也顧不得別的了，又道：「那老二我說點大伙兒不知道的內幕如何？」
「內幕？行，只要你不騙人，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們就請你喝酒。」有人豪氣道。
「一言為定！」王老二精神大振，左顧右盼之後小聲道：「那我說了，你們可別說出去。我聽說啊，這墨雨涵不是被人給抓住的，而是被一群怪物給抓住的。」
「怪物？什麼怪物？我說王老二，你說點靠譜的行不行？」
見有人不信，王老二急了，「我說的是真的，有天晚上我在山裡採藥，半夜起來小解，看到有個人身鳥頭還長著翅膀的怪物從頭頂飛過，那時候那東西手裡就抓著一個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
當時我嚇得要死，不過很奇怪，那東西好像沒看到我一樣，直接就飛走了。
當時我也沒多想，結果幾天後到城裡一看，那貼出來的告示上，頭像跟當晚我看到的女人一模一樣。就是拓土侯之女——墨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