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雨涵落難
絕雁關外，墨雨涵一騎絕塵。連續近十天星夜兼程，終於一羽青鷹帶她降落在碧霄宗外門坊市。
「時隔數年，沒想到這裡還是老樣子。」看著周圍的一切，她心中不禁恍然。
時光匆匆，有些東西一直保持著記憶中的原樣，絲毫未變。但有些東西，打從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變了。
就像現在，還是熟悉的地方，卻物是人非，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也變了。
對於墨雨涵來說，她的第一個家伴隨著母親的亡故，早已在記憶中模糊。而第二個家，毫無疑問是呆得時間最長的絕雁關。
她還有第三個家，那就是碧霄宗。曾經，她也是碧霄宗弟子，三年時間，從外門弟子一步步爬到青雲榜。
那段崢嶸，那段成就，比之雷傲亦不遑多讓。只是後來回歸軍陣，武道上的進步才漸漸慢了下來，最終被人遺忘。
看著周圍往來的人流，沒有一個熟悉的，墨雨涵不禁收斂了心思，往一家酒樓走去。
適當的緬懷無傷大雅，過度的沉浸就誤事了。畢竟，她這次冒險出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看看曾經生活的地方，而是查探楚辰的消息。
她絕不相信楚辰會如通緝榜上說的那樣，犯下彌天大罪，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陰謀存在。
「掌柜的，叫你們公子出來，就說故人來訪！」走進酒樓，墨雨涵並未落座，而是徑直往櫃檯走去。
掌柜的抬頭一看，見這姑娘雖然花容月貌，卻極為面生，想也不想便推搪道：「姑娘換個時間再來吧，我家公子現下不在酒樓之中。」
「是嗎？」墨雨涵柳眉一挑，頓時心裡就不樂意了，她現在可沒工夫在這裡瞎蘑菇，當場對著樓上一聲怒斥，「雷逍，你個混蛋，給姑奶奶滾出來。不然我砸了你的黑店！」
此言一出，頓時全場肅靜，一個個看著暴怒的墨雨涵滿臉獃滯。
「我……我沒聽錯吧？她喊雷逍，還罵他混蛋，還自稱姑奶奶，要砸了他的黑店？」一人吞了吞口水，瞪大了雙眼。
「我好像也聽到了，不能兩個人都聽錯吧？話說，咱們碧霄宗除了玉霄宮首座之外，還有其他人叫雷逍么？」旁邊人道。
「好像沒有，宗門只有一個雷逍，王國三皇子，玉霄宮首座。只是，這酒樓真的是雷逍師兄開的嗎？怎麼從未聽說過？」
短暫的安靜之後，食客們議論紛紛。
那掌故也急了，暗道這姑娘也太不懂事了，皇子殿下的事情怎能如此聲張？最大的問題是，她竟敢對殿下不敬，絕對不可饒恕！
「來人，給我拿下！」也沒多想，掌故當場下令，瞬間幾名壯漢圍了上來。
墨雨涵秀眉微蹙，理也不理，又喊了一聲，「雷逍，姑奶奶知道你在上面，再不下來我可就殺上去了，到時候可別說我不給你這狗屁三皇子面子！」
噝！
眾人頓時倒吸涼氣，就連那掌柜此刻也有些嚇住了。這姑娘好生狂妄，明明知道是三皇子，還敢如此無禮，莫非也是個大人物不成？
掌柜還來不及懊悔，立馬一個醉醺醺的傢伙無頭蒼蠅一樣撞了出來，一臉賤笑道：「小姑奶奶，你可算來看我了，寒舍蓬蓽生輝啊，快點裡面請！」
眾人齊齊等大雙眼，差點咬到舌頭。
沒想到這酒樓還真是那傳說中的玉霄宮首座開的，枉他們來來去去那麼多次，竟然沒一個人知道。
更讓大家沒想到的是，那傳說中無比尊貴的雷逍師兄，在這不知來歷的女子面前如此低聲下去，風度盡失。
看著眼前的一幕，眾人不禁強烈好奇，這美得不像話的姑娘究竟是誰啊？難道又是皇室成員？
沒空顧及他人的想法，墨雨涵一臉嫌惡的拍開雷逍的手，瞪眼道：「別拉拉扯扯，我們不熟。你也別跟我套近乎，我來找你就一件事，問清了就走。」
「這麼多人，好歹你也給點面子我啊，好歹人家以後還要再碧霄宗混，比不得您那麼瀟洒！」
雷逍苦著臉，摸了摸鼻子。
周圍頓時掉了一地下巴，這還像是一個皇子說出的話嗎？這真的是三霄之一的玉霄宮首座？怎麼看上去像個受欺負的小媳婦？
「廢話少說，我就問你，楚辰究竟怎麼回事？」墨雨涵雙手叉腰，凶神惡煞。
「我……」
雷逍剛想說不知道，墨雨涵立馬打斷道：「別你你我我的，也別說不知道。這話你哄別的女人行，但想騙我？沒門！」
「這都哪跟哪啊？我的心你還不知道，一直就只有你一個，哪來什麼別的女人？」雷逍哭喪著臉，見墨雨涵滿臉殺氣，當即無奈的遞了一個信封過去。
墨雨涵接過，飛快拆開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凝重，越看越氣憤。
一封信看完，她的指節已經捏的發白，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突然，她猛的將信件撕成碎片：「混蛋，果然是那群混蛋。」言罷，便一言不發的轉身。
雷逍心中一陣苦澀，不敢去拉他的手，只是拉著她的衣袖道：「楚辰不可能出來了，迷霧嶺的傳說你也清楚，但凡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所以呢？」墨雨涵沒有回頭，聲音無比冷冽。
「你就真的沒有考慮過我嗎？」明白是最後的機會了，雷逍硬著頭皮道。
墨雨涵沉默，許久不見發聲。
雷逍心中升起淡淡的期盼，但終究，墨雨涵不著痕迹的掙脫開來，淡淡道：「對不起，這話你應該對別人去說。我和他，曾經假戲，而今，我打算真做！」
說完，墨雨涵再也沒有停留，清風拂動紅衣如火，她飛快的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許久，酒樓中傳來一聲嘆息，看著地上散落的紙片，雷逍心中莫名酸澀。
縱然苦等這麼些年，在她心中，他卻連一個註定死去的人都不如。原來感情這種事情，真的無關身份地位，無關先來後到的。
「諸位，盡情吃，盡情喝，今天，我請客……」許久，雷逍的笑聲在酒樓中傳開，彷彿他依舊是那個瀟洒不羈的酒仙。
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墨雨涵決絕而去的時候，那內心深處的情殤，讓他幾乎想要死去。
「曾經假戲，而今真做。好一個假戲真做啊！」
離開酒樓，墨雨涵未做絲毫停留，直接轉道迷霧嶺。
「混蛋，我才不信你就這麼死了。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頭挖出來。」
「不就是迷霧嶺么？等著，我這就來找你。招惹了本姑奶奶還想跑，你以為我這第十房小妾白給的？你以為那夫君白叫的……」
青鷹在長空疾馳，墨雨涵心中思緒不斷，她恨不得給自己也插上一扇翅膀，好快點到達那個地方。
對於楚辰的情感，其實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說愛？似乎沒那麼嚴重。
說不愛吧？一看到那通緝告示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整天魂不守舍，心裡慌慌的，好像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奪走了一般。
不管怎麼說，當她決議出來尋他的一刻，便已經下了決心，曾經的假戲，她打算真做了。
為了趕時間，為了儘快到達迷霧嶺，墨雨涵並未想太多，直接取道黑風嶺。卻不知從她進入碧霄宗開始，所有的行蹤便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黑風嶺成群的黑風鷲追殺而來，她雖然迫降成功，卻依然被一群妖獸戰士死死圍住。雖浴血奮戰，奈何寡不敵眾，最終失手被擒。
……
滴答！
滴答！
清脆的水滴聲中，墨雨涵醒過來，只覺得渾身虛弱無力，嗓子乾渴得彷彿要冒煙。
「這是……地底水牢？」勉力睜開雙眼，看著周圍的環境，她頓時心中大駭。
怎麼回事？她明明在黑風嶺遭遇那些噁心怪物的襲擊，沒死就算了，怎麼會出現在王國刑部地底水牢？
這地底水牢無比幽暗，常年潮濕見不到光，乃是關押終極重犯之地。她身為白雪騎統領，絕雁關悍將，乃王國忠義之士，怎麼可能被關到這裡？
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使勁晃著腦袋想從噩夢中醒來，終究墨雨涵還是失望了。
水牢依然是那水牢，無比的陰暗潮濕，不時的有老鼠囚水過來，在她身上亂爬。更遠的地方，不斷有兇殘暴戾的獰笑聲響起，不用問，那裡關押的都是重刑犯。
「可笑，呵呵，當真可笑……」
墨雨涵心中無比自嘲，她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離開絕雁關那天，父親墨雲峰滿臉愁容，欲語還休了。
「爹，你早料到可能會出事對嗎？雨涵真傻，竟然不知道絕雁關已經到了如此危急的時刻。可是，為什麼呀？明明我們剛剛平定了北部匪患，又打退松古國的雜碎，正是應該春風得意的時候……」
就在這時，浩蕩的水聲響起，漸行漸近。
很快，牢門打開，一列軍士冷著臉走進來，展開一封捲軸冷冷念到：「罪將墨雨涵，深受皇恩，卻不知忠君報國。玩忽職守，擅自脫離崗位，勾結要犯楚辰，通敵賣國，其罪當誅……」
當手指被強行劃開，在罪狀上按下手印時，墨雨涵終於笑了，笑得歇斯底里。
這就是她一直為之戰鬥的國家，這就是父親中年白頭，一直兢兢業業保衛的王國。
到頭來，卻換來一個罪將之名，其罪當誅的結局！
「爹，女兒不悔。可是你，何其無辜……」
笑著笑著，墨雨涵忍不住哭了。這一刻，她似乎特別想念那個動了她心扉的傢伙。
「楚辰，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