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計謀,沒有他的夜
晚上,明珠在吃過飯後便閑來無事在屋裡看書,當然順便等人。
青椒在屋裡把收回來的衣裳折好往衣櫃裡面放,只聽「咦」了一聲,明珠側目:「怎麼了?」
青椒聞言轉身,手裡還拿著一件東西,「小姐,這是什麼東西?哪裡來的?」
明珠本不甚介意,但聽她如此一說,仔細往她手上一瞧,頓時渾身一震,起身過去就把東西拿到了自己手中,笑得僵硬。
「沒什麼,就是前些日子在宮裡的時候皇後娘娘給我的,讓我照著這個的樣子給新生的小寵物做件衣裳。」
嘴上說得無事,然明珠的心裡卻忍不住嘆氣。
這是凜兒的衣服,是她前世死之前剛做好的一件,樣子都是嶄新的,可惜的是,怕是再沒有機會給他穿了。
青椒聽了沒察覺出什麼異常,繼續整理埋首整理柜子。
明珠咬了咬唇,挪了步子把小衣裳給塞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剛把東西放下,竹青就從外面進來了,「小姐,雲綺來了。」
明珠先是一驚,慌忙地看了看枕頭底下,然後扯出了一絲笑,「讓她進來。」
好險,這幾日為了凜兒和他的事都有些恍惚了,她必須得儘快從中走出來才行。
雲綺進來時青椒也剛好把柜子收拾好,出去時很貼心地把門給關上。
雲綺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今晚看來似乎又有什麼不同,因為那雙眼睛明顯就是哭過的。
明珠也不急著她說什麼,倒是很悠閑地給自己和對面的位置上倒了一杯茶水,扭頭輕笑道:「別站著了,坐。」
話是這麼說,但依著雲綺現在的情緒怎麼可能真的去坐,就算沒有這茬,她也不會真的敢同主子平起平坐。
「要怎麼樣你才肯讓雲初入土為安?」她開門見山,聲音還有些沙啞。
明珠笑了笑,端起茶杯輕啜,抿了抿嘴,說:「我想你應該有答案了才是,郝明珍手上的傷,想必你都看到了吧。」
右手,有著被抓傷的痕迹,雖說今天她去看的時候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紅印卻是還在。
雲綺的心因她的話緊了緊,下顎綳得緊緊的,沒有說話,然神情卻已經將她的情緒泄露得清楚。
明珠也不兜圈子,放下杯子后直接說道:「我給你的那東西,當初可是當著你和雲初的面交到她手裡的,這個我想你應該沒什麼值得懷疑。」
把真品在郝明珍面前展示,她想,如果不出意外,她這裡很快就會有人造訪。
雲綺看著她,放在兩側的手漸漸收緊,「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做,才肯把雲初還給我?」
她現在只想把雲初奪回來,其他的對她來說已經都不重要了。
明珠就是料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在白日里說那樣的話,前些日子因她不在府中,竹青回報說雲綺也曾想過很多法子,奈何她不在,她想的任何法子都只能是空想。
「你不用對我這麼怨恨,」明珠輕嘆,好以整暇地靠著椅背,將雲綺打量了個遍。
「想當初你和雲初可是忠心耿耿,誰會想到後來竟然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你應該感謝我才是,讓你看清了你們效忠之人的本來面目,說說吧,現在什麼感受?」
她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但經歷過前世后她就記住了一點,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或者有害的人,絕對不能因為心軟而耽誤事。
雲綺是可憐,但比起被郝明珍和郝正綱五馬分屍的她,比起重傷的凜兒和誤食了鞍國太子毒藥的他來說,她的可憐根本算不得什麼。
就如有句話說的那般: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今生今世,她是絕對不會再對自己殘忍了!
雲綺因她的話神情變得更加的冷冽,開口道:「二小姐好手段,雲綺自愧不如,但現在奴婢只想讓雲初回來。」
「哦?」明珠挑眉,起身緩步到她面前,饒有興味地說:「沒想到,你的心胸如此寬廣,面對殺害自己親姐姐的人都能置於一旁,你這肚量,我該是要好好學習,只可惜啊,雲初就這麼死了,她若是我的人,我便替她把仇報了,遺憾她不是。」
雲綺捏緊雙手抬眼與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對視,「二小姐無非是想利用我對付小姐,但我雲綺就算再不知事,也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雲初會死,那也是她的命,我是不會因此就對小姐出手的。」
話落,屋靜,屋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明珠停止踱步,視線緊緊盯著眼前的那雙眼睛,眼中笑意未斂,卻冷意橫生,而更多的,是嘲諷。
「好一個『滴水之恩湧泉報』,」她拂袖轉身,譏笑明顯,重新坐回位置,臉上的笑立馬就沒了,伸手,「看你如此忠心,那便將東西給我。」
「東西?」雲綺往後退了半步,有些反應不過來。
明珠給竹青使了個眼色,竹青立馬就站在了雲綺面前,隨即就那坐著的人說道:「既是無心報仇,我就算拿雲初逼你也不會有善果,那玉佩就歸還於我,至於雲初……」
冷笑掛於唇邊,讓人不寒而慄,「她想害我性命,以為死便能逃過?這世上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活人凌遲會痛不欲生,死人應該就不會有感覺了,這便是我給她想的最好的歸宿,竹青,把東西給我拿回來!」
說完,視線一轉,冷冷地不再去看雲綺。
雲綺大駭,被她的話給震驚得身子僵住了,還未等反應過來,自己腰間被是一動,而那枚玉佩已經落入了竹青手中。
「不!」雲綺上前想要奪回,不想兩招就被竹青給鉗制住了。
雲綺瞪大了眼,不甘地看著明珠,說道:「雲初已經死了,你竟然還想著將她凌遲,你……你還是人嗎?!」
明珠看到了她身上的顫抖,卻是無動於衷地冷嗤一聲:「今天若換做是我被你家小姐給弄死了,你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雲綺驀地僵住,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明珠眯了眯眸子看著她,嘲諷道:「跟我講殘忍與否,你怎麼不想想你跟著郝明珍這些年她又做了多少殘忍之事,放在別人身上你們就是理直氣壯,放在自己身上別人就反倒不是人了,簡直笑話,竹青,送客!」
說完,也不給雲綺說話的機會,直接起身就往裡屋去。
「請,」竹青照著先前說好的,聽從明珠的話對雲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綺慌了,明明可以走的但她卻沒有挪動步子,眼看著那身影就要進去,她忙上前兩步急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竹青擔心她會突然去傷著明珠,身子一閃就到了她跟前,明珠聞聲頓步,扭頭側目。
「不是我想讓你怎麼做,是你想做些什麼,明白了嗎?」
雲綺一怔,聽出她的話外音,片刻后咬牙點頭,「是,敢問二小姐,奴婢應該怎麼做?」
雙拳捏得死緊,明珠豈會不知她心裡的不甘願,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會再拖延什麼,給竹青了一個眼神,竹青會意地退到一旁。
明珠重新回到位置上,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明明白白告訴我,那個雲鎖到底是什麼來頭?郝明珍近日又在打什麼主意?」
這便是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兩件事。
雲綺咬緊下唇看著那面色冷然的人,一時有些猶豫。
明珠挑了挑眉,作勢要起來。
「等等!」雲綺怕她又轉身走了,這麼一來雲初就真的會被凌遲,於是忙把人叫住,面上一狠,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明珠則停了動作端端看著她。
一小會兒后,雲綺抬眼對上她的視線,開口道:「雲鎖是……」
接下來,明珠並未有過多的問話,雲綺把自己所知道的幾乎都告訴了她,聽得明珠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郝正綱安排的?」她看著雲綺,唇角的笑明顯帶著譏諷。
雲綺閉口點頭,沒有再言語。
明珠又是一笑,隨即輕嘆一聲,再搖了搖頭,連著三個動作,看似毫不在意,實際卻彰顯出了她現在滿心的憤怒。
好,好,好得很!
渾身發冷,幾乎都快顫抖起來了,只有明珠自己知道她此時此刻有多想殺人。
為了能讓郝明珍進宮,老傢伙竟然連這種法子都想出來了,而郝明珍竟然也願意?!
一個為了權,一個為了人,一個兩個的,怎麼就能卑鄙到這個地步呢!
雲綺看著她沒有說話,竹青擔心她把自己氣到,上前喊了一聲「小姐」。
明珠聽到聲音猛地看了過來,視線如同冬日裡的霜凍,隨即沖雲綺道:「你過來。」
雲綺被她看得身子一抖,捏緊了手猶豫片刻後走了過去。
送走雲綺后,明珠一個人在屋裡待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臨睡之前竹夜帶來消息,說太子殿下近日有事不能前來,明珠雖擔心他剛好的身體,但也體諒他忙,沒再多問。
安靜的夜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往日這個時候身邊有個人還好些,今日獨自一人,不禁有些感慨,看了看自重生起晚上睡覺就沒有熄過的油燈。
明珠輕嘆一聲,繼而起身走到桌邊鼓起一口氣把燈給滅了。
漫漫長夜,她總得習慣黑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