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因果,一切皆是命數
這是明珠今日自從見到國師開始到現在聽他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可說的這話卻讓明珠的心如墜冰窖一般。
盼他,活著歸來……
這不就是說他此去萬分艱險,甚至有生命危險嗎?
連國師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理由去懷疑,可是她……她能怎麼做?
他走時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她也該死地沒將他的那些小動作放在心上,他究竟去了哪裡?犯了什麼錯?
心裡慌亂到了極點,明珠不知所措地看著國師,急切地道:「大人您說,您說臣女該怎麼做?我……我要怎麼樣才給為他祈禱?我能做些什麼?」
情急之下,她連自稱都顧不得了。
國師看她這般,淡然的眸光閃了閃,片刻后道:「你一心想著能讓他平安歸來,那你可有想過,他此去,若回不來呢?」
「轟」的一聲,明珠只覺腦中空白一片,一股涼意從後背升起。
「回不來……」口中囁囁,腦子裡卻是浮現出兩人在一起的種種。
她不敢去想,想都不敢想,這就跟她在上一世的那個時間裡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死訊一樣,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喜歡的那個人有一天會從她的世界里消失。
他的笑,他的撒嬌,他的無賴和任性,他所有的樣子都在這一刻出現在了腦子裡,歷歷在目。
「不會的,」只有她知道,她是費了多大的勁才將那些不好的想法壓下去,她看著國師,眼裡濕潤一片,卻帶著一種很強烈的信念。
「殿下不會有事,他說過讓我等他回來,他便一定會回來,我相信他。」
上一世的事定然只是個意外,他不會是那種會輕易丟失性命的人,他是未來的帝王,是大興百姓的希冀,也是她的所有。
儘管他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口,但明珠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他一定不會留她一個人。
一定不會!
國師從她的神情中看到了堅信,但無疑在這堅信中透著不安和擔心,心中輕嘆,奈何這個時候連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然為了皇族的秘事,他不得不將眼前的人困於塔中。
想著,國師便看著明珠,開口道:「你既是如此相信他,可願意為他在這塔內靜心祈福?」
明珠聞言一個激靈,思緒也從那個人身上轉移回來,幾乎想也沒想,她重重點頭。
「我願意,他一日不回,我便在這塔內待一日,他一月不回我便待一月,只要他能平安回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不想知道他去做了什麼,因為無疑這件事是和她有關的,既然和她有關,她便沒有道理再回去她的院子安然度日。
儘管才剛分別一上午的時間,但她現在卻只想他早些回來。
國師卻是沒想到她竟然答應得這般的快,心裡略微感慨,但又忍不住問道:「倘若,他一直不回來,你又何為?」
明珠聞言立馬搖頭,「他不會不回來,就算會,我也願意為他在這塔里待一輩子。」
他走時將那三個字說的無比認真,她不會天真的去以為什麼,因為她知道,凡是於他而言不棘手的,他都只會一笑置之,而這次他沒有。
所以不管多長時間,她都願意等,只有他回來了,她的復仇才會變得有意義。
國師從她的眼中讀出了太多的東西,甚至有些東西連他看了都覺得訝異。
他從不知那個臭小子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人這般深愛著他。
國師不禁猜想,那一世的那一晚,眼前的姑娘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態去接受已經被藥物控制的那個人?事後,她又是如何忍著心裡的恐慌而懼怕生下一個異類的呢?
心下嘆氣搖頭,國師起身喚來了依舊一身少年裝扮的流螢。
「將她帶到靜安室。」
國師話落,流螢便到了明珠跟前,明珠沒有去問自己要去的地方會是什麼地方,只拿著那幅畫一起站了起來,看著國師說道:「郝府的人,還要麻煩國師了。」
她進宮是皇后的人帶進來的,將軍府的人都以為她進宮是來見皇后的,這樣一來應該省了很多事了,她此去不知要何時才能等到他回來,但無疑不能讓將軍府的人起疑。
國師自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頷首應下,明珠道了聲謝后便跟著流螢往國師口中的靜安室去。
靜安室在七層上方,經過明珠方才所在房間的八層便到了,也就是定安塔的九層。
「吱呀」,隨著靜安室的門被打開,裡面便傳來了一股淡淡的涼意,迎面而來。
明珠緊跟流螢進去,發現屋中周圍都被黑色的帘子遮住,屋子很大,正中間擺著一張矮桌,上面放著基本書。
對過去的正中間就是一個大大的「靜」字,而屋中淡淡的熏香也讓進來的人跟著心靜了不少,周邊是幾個燭火,不會讓關上門后屋內陷入黑暗。
明珠將屋子打量了一遍,沒有拿畫的手捏緊了袖子。
流螢在交代了幾句后就出去了,說是會按時給她送飯進來,明珠將她送到門口點了點頭,之後就關上了門走到中間的那個「靜」字下方,就著矮桌下的墊子跪下。
她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凜兒在那邊能好好的,求那人能早些平安歸來。
在那一世聽到的事情她斷然不會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第二回,她要的,始終都只要他一個人,就算以後會有郝明珍更毒的計謀,會有林西嶽的阻礙,她也不會就此放棄。
凜兒的畫像他還不曾看過,她還不曾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他,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好多好多的話要說,所以他,必須回來。
想著,明珠暗自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開始默默在心底祈禱。
「師父,明珠好可憐。」
七層,已經從上面下來的流螢到了國師跟前,癟著嘴紅了眼眶。
國師放下茶杯沖她招了招手,後者聽話地坐到了他的邊上。
「螢兒可是忘了為師的話了?」淡然的國師大人就算面對愛妻,說話的時候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伸手將人攬進了懷中,垂眸低聲問。
流螢咬著唇看了他一眼,埋在他懷裡吸了吸鼻子,說:「師父不讓螢兒哭,螢兒當然知道,可是……可是明珠真的好可憐,師父帶我看過她的前世,想想便覺得可怕,師父,都怪螢兒。」
若不是她當時和師父鬧脾氣,師父為了出來尋她耽誤了弘璃的救治時間,弘璃也就不會因此卧床不起,更不會在一年後年紀輕輕就離開這個世界。
明珠也不會因此等不到弘璃而苦苦在郝府獨自撫養孩子五年之久,更不會到最後落得那個下場,而紅豆侄媳更加不會因為弘璃的離世而變得瘋癲。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她。
「不怪你,」國師把人往懷裡帶了帶,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
「為師早說過,一切皆是命,弘璃命中有劫,不過是遲早的問題,若不為此事,鳳星又怎會降世,所以螢兒沒有錯,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將時光逆轉,那一世的事情便不復存在了,若不是明珠那丫頭執念太深,她也不會有經歷過那一世的記憶。
大興起於郎氏,興於郎氏,敗也於郎氏,然天命來看氣數還長,弘璃便該是這一世唯一的帝王,先前的劫數他早已算出,可惜的是他也不想失去眼前人,這才導致了那五年裡所發生的一切。
好在現在有那一世記憶的只有他和墨澤以及螢兒和那丫頭,他為他的失誤做出彌補,也為那丫頭所受的苦楚做了補償,苦盡甘來,接下來的便靠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流螢不懂為何她做的是件好事,國師也沒想著將這事同她說得太清楚,哄了一會兒后懷裡的人就睡過去了,將人放置吊床之上,來到窗前,抬手在空氣中畫出一道弧形。
「那邊的情況如何?」眼前顯出一片朦朧,墨澤的臉都看不太清楚。
只聽猛獸聲接二連三,墨澤擋去了一頭看不太清楚的巨獸,看著影像這頭,說道:「弘璃已經進去了,饕餮獸正跟著他,我現在必須得去看看,先不說了。」
說完,不等國師這頭說話,影像便消失了。
國師抿緊了唇,毫無波動的眸子泛起淡淡的琥珀色的光。
背著皇帝讓墨澤跟著,但願能在危機之中得救……
……
「吼——」
黑霧重重的霧嶺之中,霧氣遮住了人的雙眼,空氣中到處散發著野獸和血腥的味道,混淆了進入此地之人的嗅覺。
只聽一聲撼天動地的咆哮聲,一身白衣的郎弘璃面色肅然,僅憑著敏銳的嗅覺穿梭於黑霧重重的山嶺之中,眼前被這充滿腥臭味的霧遮住,他能看到的東西有限。
他能感覺到,就在他的周圍,已經潛伏了上千頭食人的猛獸,他們比化身後的他高大很多,兇猛很多,也噁心很多。
甚至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一股不屬於野獸氣息的味道從他進霧嶺開始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咯咯咯……咯咯咯……」
突然傳來的詭異笑聲在頭頂上空盤旋,郎弘璃不敢有絲毫的放鬆,雙目泛光,提起縱身一躍脫離地面,尋了一處高樹上站著。
「別藏頭藏尾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