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顧遇仙之死
「怎麼回事?」盛怒的青年,周身的氣息就如同狂風暴雨般恐怖滲人,刑房之中的面具人跪了一地,直接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矮胖男子更是驚恐無比,整個人抖得像篩子一樣。
矮胖男子很害怕,恨不能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逃得遠遠的,然而那只是幻想,逃避只會讓他死得更慘,七公子的手段,他只曉得冰山一角便不敢心存妄想。
他只能顫抖著聲音,主動地向七公子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一體兩魂這種奇特的案例,雖然稀有,也並非不存在,舒柔的見識大部分都得自於七公子的書房,七公子和他的手下們了解這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便也知道,只要給予足夠的刺激,就能將顧遇仙身體的獨孤閻羅給喚醒。
至於是什麼樣的刺激才可以,那就不得而知只能一點點試驗了。
作為實驗的主宰者,矮胖男子極為興奮,別人的痛苦就是他快樂的源泉,顧遇仙的抗拒、慘叫、傷痛,都只會讓他更加愉悅,然後便是變本加厲更加可怕的刑罰。
矮胖男子並不認識獨孤閻羅,並不明白獨孤閻羅的清醒即意味著他的死亡,只一味地折磨著顧遇仙,以便達到七公子的目的。
他很有經驗,知道是怎樣才能把握住那個度,絕不會讓顧遇仙死去。
但他們不願殺死顧遇仙,顧遇仙卻自己選擇了死亡。
顧遇仙本是個膽小怯懦的人,長久以來,面對痛苦和壓力,他總是習慣性地選擇了逃避,這才造就了那樣一個兇殘狠毒的獨孤閻羅。
即使他清醒后無數次地懊悔,拚命地去救人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但那些犯下的罪孽卻永遠無法消除,已經死去的人也永遠無法再迴轉過來。
一次一次,他心裡的愧疚累積得越來越深,直到現在,被舒柔和趙思琴激起了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又差點殺死趙思琴並差點被他所殺后,顧遇仙終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獨孤閻羅出來!
然而,他的忍耐力明顯比他自己預估得要差得遠,在矮胖男子的折磨下,他連一刻鐘都堅持不到就有些崩潰了。
恍惚中,他彷彿看到了獨孤閻羅的幻影。
那個與他有著一般面貌卻無比邪惡的惡魔沖他得意張狂地笑著,宣稱要讓他陷入永遠地沉睡之中,再也清醒不過來。
顧遇仙無比惶恐,過去的一幕幕飛快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滿身狼藉的自己,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那些慘烈的景象,那些悲傷的哭聲,那是獨孤閻羅的罪孽,也是他的罪孽!
他已身處地獄的泥沼,無論怎樣努力都再洗不清周身的污垢。
與其放任那個惡魔為禍人間,還不如他自己選擇死亡。畢竟,永遠的沉睡與死亡又有什麼區別呢?
膽小的懦弱的顧遇仙,頭一回鼓足了勇氣,咬破了他不久前才偷藏在口中的毒藥,來自獨孤閻羅研製出來的最凶暴的劇毒!
「不!」
生命即將泯滅的那刻,顧遇仙無比的平靜,安然閉眼,獨孤閻羅卻掙扎著清醒過來,想要拯救自己的性命,卻只能無助地發出一聲慘嚎,便戛然而止了。
獨孤閻羅一生痴迷制毒害人,最終,卻死在了自己的毒下。
他一死,刑房中的眾人就慌了神,卻不敢隱瞞,立刻向七公子報告了事件的始末。
矮胖男子心懷期待,也許他老老實實地交代,沒準能僥倖不死,畢竟,顧遇仙是自殺的啊!
然而,在他戰戰兢兢地說完了所有的一切,並極力減低自己的過失后,只聽青年柔聲問道:「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矮胖男子搖了搖頭,忽然感覺脖子一涼,他便飛了起來。
哦,飛起的不是完整的他,只有他的頭罷了。
一瞬間,身首分離,卻沒有一點多餘的血濺出。
沒人知道七公子是如何做到的,他們只是更加恐懼地趴下身子,絕望地迎接必死的結局,卻無人敢向他求饒,只怕自己一出聲,便會得到和矮胖男子一樣的下場!
七公子很生氣,好不容易引誘過來的班秋軟硬不吃,沒有半點動搖,就連原本十分好用的獨孤閻羅也死了!他可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憤怒的他,只想把眼前這些愚蠢的手下統統清理掉,不讓他們再來礙他的眼!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手之前,束縛著獨孤閻羅屍身的繩子忽然一斷,那具屍身便直接栽倒在了七公子的面前,襤褸的衣衫下,露出光潔的皮膚。
七公子一眼掃過,本欲繼續殺人泄憤,眼神卻忽然停在了獨孤閻羅的胳膊上,明明被矮胖男子施加了酷刑,獨孤閻羅後背的皮膚又怎麼會依舊如此光潔完好?
「你,去把獨孤閻羅的衣服扒了!」七公子隨便指了一個面具人,那個面具人二話不說,立刻上前,三兩下就把獨孤閻羅脫了個精光。
七公子緊緊地盯著獨孤閻羅的後背,在那靠近脖頸位置的皮膚,有那巴掌大的一塊皮膚看起來太過完好,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肯定了——那是一張假皮!
他糟糕的心情終於平復了一些,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冷笑一聲道:「給我研究清楚這具屍體的秘密,半天,研究不出來,就和他一樣的下場!」
眾人並不知道,七公子口中的他,是指獨孤閻羅,還是矮胖男子,只有一點很明白,他們,得到了一個生的可能性!
有了這層認知,本來死氣騰騰的眾人一瞬間又變得鮮活了起來,他們如狼似虎地撲向了獨孤閻羅的屍體,恨不能將他的皮肉一塊一塊切下來!
七公子沒有多停留,直接走了出去,他還有許多別的計劃亟待執行,不可能為了一件事多加停留。他很確信,在死亡的威脅下,這些人一定會給他一個最好的答案。
唯有真正有才能的人,才值得他花心思去利誘,去感動,至於這些平凡的無能的小卒,只需要令他們敬畏再偶爾施捨那麼一丁點的好處,就足夠了。這便是七公子的御人之道。
聖山腳下。
舒柔等人被擋住了去路,不是人為的阻攔,而是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擋了她們。
只有趙思琴能易家的守護者能夠進入其中。
舒柔只能遠遠地看著,默默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為趙思琴祈禱,希望他一切順利,平安過來。
這一刻的時間過得尤其的慢,只是短短的一刻鐘而已,卻比祭煉金蠶蠱的四個時辰還要漫長。
天已漸漸地黑了,人的視野也變得越來越窄,只有那山中的一點亮光指引著他們的所在。
「柔兒!」
空氣中傳來了趙思琴溫柔的呼喊,舒柔睜大眼睛,還看到了他向她揮舞的手臂,心中不由一喜,事情應當是成了!
「小峰!」她也不由地抬起了胳膊,用力揮舞著手臂給他回應。
一起在此等候的苗族眾人也不由地長出了一口氣,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原本安靜的人群一下子爆發出了陣陣歡呼聲!事情終於解決了!
可就在這時,舒柔卻忽然覺得眼前的情景扭曲了起來,一種不妙的預感浮上她的心頭,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山上的光芒驟然熄滅了,原本安靜的聖山忽然震動了起來,趙思琴所站立的地方霍然崩塌,他的身影一瞬間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啊!」舒柔忍不住發生一聲尖叫,拚命地想要向趙思琴所在的地方衝過去,卻被無形的力量所阻擋,只能看著聖山不斷地震動、破碎……
「小姐,小姐!」阿喜焦急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舒柔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體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她看著周圍熟悉的裝飾,猛地轉身抓住了阿喜的手,急切道:「阿喜,我是在做噩夢對不對?小峰他還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對不對?」
阿喜看著舒柔眼裡的希冀,心裡卻是沉甸甸的。
又來了,又是這樣……自從她回到小姐的身邊,小姐每次醒來都是這樣。
她張了張嘴,很想就這樣順著舒柔的話去說,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在做噩夢罷了。
可,她到哪兒去給舒柔找一個趙思琴過來呢?
舒柔看著阿喜悲傷的表情,記憶慢慢地回籠過來,這才想起,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她的噩夢只是源於她的想象,聖山並沒有崩塌,金蠶蠱也獻祭成功,可是趙思琴卻下落不明了。
她每一天都在瘋狂地尋找著趙思琴的下落,卻連一絲線索都沒有。
舒柔的心被懊悔所填滿,僅有了幾回小睡其實都是累到了昏迷,但就算在昏迷中,她也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趙思琴,恨不能重回那一天,恨不能違反她與趙思琴的約定,不是留在這裡傻傻地等待,而是陪著他去聖山。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夢裡,她卻依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遭遇不幸。
小峰,你究竟在哪裡?柔兒好想你,你快回來吧!
舒柔將頭埋進膝蓋里,無聲地落淚。
她只讓自己的情緒發泄了一小會兒,就再次起身,穿戴整齊,繼續尋找趙思琴的下落去了。
阿喜攔不住舒柔,便緊緊地跟在了舒柔的身邊,然而她們剛推開門,就看到了剛剛跑來正要敲門的顧修言。
一向面無表情的侍衛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笑容:「王妃,王爺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