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傳承
「不行!」顧遇仙還沒說話,一直沉默的鐘大夫卻斷然開口拒絕了。
鍾大夫心寬體胖,腦子卻不笨,聽完他們的交流,已能很完整地拼湊出一個大致的真相來,心裡的震驚猶如驚濤駭浪,比舒柔等人更甚,整個人都有些發飄。
但一聽舒柔說要讓顧遇仙去診脈,他就立刻清醒了過來。
「夫人,不,王妃娘娘,」鍾大夫一臉的恭敬與誠懇,「顧神醫受傷太重,不能隨意移動,否則可能會失血過多,再次昏迷,就不一定能救得回來了,而且他剛才情緒波動又大,精神消耗很多,就算把他帶過去,也不可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這……」舒柔又皺了下眉,看向了顧遇仙。
顧遇仙想說不要緊,他撐得住,但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一不留神,人就虛弱無力地躺倒了,連起身的力道都沒有了。
這樣還怎麼為趙思琴把脈?顧遇仙心裡著急,奈何身體不給力,只能對舒柔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舒柔心中急迫,又問鍾大夫:「他要多久才能恢復?」
「只是要恢復到為人診脈的程度,大概只需要三天。」
「不,只要讓我睡一覺就好了。」顧遇仙喘著粗氣虛弱道。
鍾大夫瞪他:「你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顧遇仙卻笑:「怎會?我是個再膽小怕死不過的人啊!鍾大夫,能給我看看你的藥方嗎?」
「!」鍾大夫眼睛驟然一亮,這才記起,眼前這個被他費心費力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人,可是個比他厲害的多的神醫啊!
他沒有任何的遲疑,立刻就把自己寫好的藥方遞給了顧遇仙。
顧遇仙一眼掃過,張口就換了兩味藥材,又把某些藥材的分量調整了下,這樣的傷葯藥方,鍾大夫還是頭回見到。
顧遇仙的改動,乍一看真是十分荒謬,整個藥方都不像是治傷的了,可是他仔細一琢磨,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越想越覺得這藥方好,越想越能感覺到顧遇仙的水準之高,頓時對這位神醫的敬仰又拔高了一大截。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鍾大夫興奮地臉都紅了,當即拿著新的藥方去熬藥去了。
他們雖然困在山洞之中,但有易飲水和安沙相助,基本什麼都不缺,用來治病的藥材更是不少,新藥方里需要的藥材更是一種不少。
「好好休息。」
舒柔丟下這句話,就立刻趕回去照顧趙思琴去了,顧修言則繼續守在這裡盯著顧遇仙。
阿喜本想跟舒柔一同離開,但剛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將一大半的果子都放到了一邊的石桌上,然後才快步跟上舒柔的步伐。
她剛走沒多久,如同石頭一樣站著的顧修言卻是一動,從桌上拿起了一個果子,一邊吃一邊繼續盯著顧遇仙。
唔,挺甜的。
待鍾大夫熬藥回來,大半果子都已進了顧修言的肚子。
趙思琴在做夢。
一個冗長又無聊的夢。
夢裡,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個卵,不知母不知父,自有意識起,就知道,他以後會是個極其厲害的存在。
夢裡變成卵的他,一動也不能動,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覺,睡著就做夢,夢得越多,懂得就越多,越來越聰明,也越長越大。
他明明尚未出生,尚未看過著世間,可那一個一個的夢卻將世界的許多面都展現給他看,冥冥之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讓趙思琴明白,他所做的夢並非只是夢境,而是已經發生的過去,屬於他先輩們的記憶。這就是傳承,無比奇妙的傳承,也是他強大的根源。
先輩們的記憶或長或短,忠實地記錄了他們生命中的每一個畫面。
透過這些,趙思琴看到了慘烈的戰爭,看到了如畫的風景,看到了親切的笑臉,看到了絕望的死亡……每一個夢,就是一個先輩的人生,他做了許許多多的夢,就將許許多多的先輩們的人生都見識了一遍,印象中最深刻的,便是每一個先輩身邊,都有那樣一個特殊的存在,始終伴隨在先輩們的身邊。
他知道,他也會找到這樣一個存在。
這世上最特別的、獨一無二的、將與他同生共死的存在。
每個先輩都有他們特殊的喜好,挑選的人自然也大不相同,而他,則有著更大的野心,他想找到一個比所有先輩們的同伴都強大的多的人!
那個人,應該是最強壯有力的!
那個人,應該是最光彩奪目的!
那個人,會讓他一眼就認出來!
抱著這樣堅定的信念,他努力地學習,努力地長大,最終成功地破繭而出!比所有的先輩都更快!
他驕傲,他自豪,卻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頓時無精打采起來。
他的身邊,有那愚蠢無知的人類在逗弄著他,但他怎麼可能搭理他們?他們那麼弱,根本就不配成為那個特別的存在!
他選擇了忍耐和等待。
如果不能找到那個期盼已久的人,他寧願選擇死亡。
他就這樣懶洋洋地活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在意到了什麼地方,只是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氣息,特別又迷人!
那一刻,他終於拋棄了所有的懶散,努力地去追尋那個氣息。
一張面孔慢慢浮現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清晰。
他期待著、渴望著,在看清了那張面孔之後,只覺得腦子一懵,這不就是他自己嗎?
就在這一瞬,他終於想起了自己,他不是什麼奇怪的卵,他是趙思琴,是崇元帝的第四子,大商的寧王,擁有著這世上最美的珍寶——他的王妃舒柔!
趙思琴終於找回了自己,但他的腦子裡卻多了另一個意識,渺小卻強大,還會因為他對舒柔的珍視而發出嫉妒的嘶鳴。
你是什麼?趙思琴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那個意識卻顯得十分委屈,彷彿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發出可憐兮兮的嘶鳴聲。
那並非人類的語言,趙思琴卻能聽懂其中的含義。
我,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