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母子連心

  蟲兒不恥至極：「如何，你想替妖族來懲罰我？」


  呵呵呵，雀漓瀟輕笑著，也不作多餘花樣，直接道，「你雖是妖身，卻不知道妖最大的優點，其實是從主性。」


  一直以來，雀漓瀟都忍著沒有使用這個殺手鐧，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牽制蟲兒。


  蟲兒衣衫在煞風間獵獵擺動，形身一閃，快如一道急電朝雀漓瀟奔去，她倒要領教一下這個偽君子能有什麼通天的本事敢得罪自己。


  但見狂珠如漩渦一般不停地在蟲兒身周飛旋，雙月輪的火焰在其中飛似流火，一團紅艷艷的火涌帶著無盡殺氣，騰騰而去。


  雀漓瀟道：「你對我始終無情，那我也絕不客氣。」話語間，他心口的妖眼勃勃微動。


  蟲兒滿懷憤慨的身軀驟然停頓，連一下都不能再移，像是被試了定身法術一般，火涌頓時失去平衡，紛紛與地面相撞擊，飛濺的土石如山山相撼，在魯陽城外砸出無數道深邃的坑道。


  什麼情況？！該死！

  蟲兒直立原地一動不能，甚至連自己的法器也不能靈活操作，唯有胸口的連珠隔著衣裙不停地散發出灼熱的紅光，似她沸騰的血液不停翻湧。


  雀漓瀟輕笑著搖頭：「我原本並不想如此對你，但是你居然用大殺招來對付我這個毫無功法的弱者，你的心真的是鐵石心腸。」


  聽到如此不知羞恥的指責，蟲兒簡直快要吐了。


  雀漓瀟彷彿知道，冥冥中一抽手。


  蟲兒的胳膊難以受控，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俏麗的臉龐瞬間印出五指紅痕。


  該死！該死！

  雀漓瀟道：「別急著發火，知道雀無極是怎麼被控制起來的嗎？」


  正如此法。


  雀漓瀟的手指慢慢摩挲著雀無極冰冷的屍骸，她座下的鳳椅極盡奢華，鑲金嵌玉的王座令他妖白的眼帘內寫滿赤果果的陰險。


  「我不會殺你，蟲蟲，相反，我會輔佐你登上這個寶座，頂替這個死女人的位置來號令朱雀鳳族與妖族，而我甘願臣服於你的膝下。」


  「閉嘴！」蟲兒簡直怒不可遏，「你想讓我像雀無極一樣做你的傀儡，你做夢！」


  然而發怒是沒有多大用的，能張口喊出一句話，都令她的身軀宛若刀割。


  「就算你不想做妖族的傀儡，但你是背著惡名的亂世連珠轉世，總有髒水會往你身上潑，為什麼你不全部自己承受下，替我解脫？你看，我把今日知道此事的人都殺個乾乾淨淨的，我向來為你多做盤算，你要領情啊。」


  他每說一句，蟲兒的妖身隱約中被痛苦的力量折磨著，彷彿有無數的尖刀在切割她的肉身，一塊又一塊。


  是雀漓瀟在折磨她的妖身，而她的意志，卻始終不會妥協。


  魯陽城內混黑的妖氣越來越濃厚，飄在半空中連昏黃的日色也遮掩去大半，四野里變得混淆不清，又如死水難起漣漪。


  每隔幾個時辰，外出尋找妖族的車隊便折返回魯陽城一次，帶來豐厚的各種散妖。


  在蟲兒與雀漓瀟對峙的短短一盞茶時間，捕捉散妖的隊伍再次返回城來。


  雀漓瀟但見，操縱著妖氣包裹著蟲兒顫巍巍的身軀，假意嘖嘖道：「真可憐，明明靠著妖族的肉身才能不死，現在心裡估計要恨死這副身軀了。」


  蟲兒胸悶至極，一口血噴在地上，形容狼狽至極。


  卻聽得押送散妖的隊伍中，有人喊著：「阿姨！阿姨！你怎麼啦！」


  居然是丸子，四喜與諦知。


  怎麼把這些傢伙抓回來了！


  妖眼聞聲后，突兀的眼球不停地躍動，雀漓瀟明顯感知到它的提議，朝半空押解隊伍喚道：「女帝有命，把那三個帶過來吧！」


  歸來的獵妖隊早見遍地屍體，本來心有狐疑，然而魯陽城內妖氣太盛，已經迷惑了所有人的心智，即使沒有雀無極的御命，妖眼的控制也會蠱惑人心。


  三個人被強行押解下車，兩個孩子一個大人被死死扣著鎖鏈，絕對不可能掙脫。


  雀漓瀟有些好奇，斂好衣衫系帶，緩緩從鳳攆中走下，身後拖曳著華白的長袍，走到面前看個究竟。


  諦知明顯是個妖，但是兩個孩子身上確實幹凈。


  雀漓瀟解開蟲兒的嘴巴：「蟲蟲，這兩個孩子是誰？」


  蟲兒才不理睬他的詢問，朝諦知破口大罵道：「你是不是蠢！怎麼不送孩子們離開，居然能被抓到這來！」


  諦知慚愧地低下頭。


  丸子急了，護著諦知叔叔道：「阿姨你別怪錯人，是我和四喜鬧著要來尋你的。」


  「尋我做什麼！你們這兩個礙事的小崽子！」蟲兒恨鐵不成鋼地賭咒著，「雀漓瀟，把這三個人放掉吧，這些傢伙又蠢又笨，拿來煉妖丹都會把人吃笨了。」


  嘖嘖嘖。


  「你自己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管別人的閑事。」雀漓瀟仔細瞅了瞅兩個孩子，上次他就感覺蟲兒對這兩個孩子很不一般，今日再看，真的很有些貓膩。


  單手扯住四喜的衣領，用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些若有似無的妖氣，你是怎麼隱藏得如此好？」


  四喜身上竟有妖氣？


  蟲兒震驚至極。


  丸子瞧他領口微敞，死白的嶙峋肌骨里，突著一顆圓溜溜的眼珠，簡直驚嚇至極，使勁推開雀漓瀟的手，保護四喜道：「快鬆開我師弟，你這個獨眼怪物！」


  嘖嘖嘖。


  雀漓瀟並不想被一個幼稚小兒捏著自己的缺點，不顧蟲兒的警告，用妖氣同時掐住三個人的脖子。他故意解開臉上的黑蟒眼罩，將空洞洞的眼窟露給丸子仔細看。


  「丑嗎？！」


  「好可怕，你這個怪物！」丸子拚命踢打，但是喉嚨被緊勒著，馬上就回斷氣。


  雀漓瀟病態而笑，只見他伸出手指，從眼窟中掏去，緩緩扯出裡面的斷箭，噁心的姿勢快將周圍每一個人噁心到嘔吐。


  更噁心的是，他胸口的妖眼開始移動，碩大的眼球不停伸縮，最終硬生生塞進他的眼窟中去，變成一顆血淋淋的紅色瞳孔。


  「這回，你覺得我還丑嗎？」


  丸子不停掙扎，蒼白的小臉上寫滿驚悚。


  雀漓瀟並不管他是不是快窒息了，而是對擁有妖氣的四喜道：「我以妖王之名命令你，睜開眼睛。」


  像是服從妖王的命令，四喜被封印的眼睛終於睜開。


  充溢著水藍色的漂亮瞳孔，瞬間擊潰了雀漓瀟的理智。


  「你！你！你居然是蟲兒的孩子！」


  幽幽古國里，只有連珠轉世才有水藍色的眸子。


  「不可能！不可能！沉煙不可能活著！」蟲兒簡直難以置信，她親眼所見，傲狠一刀捅入了獨孤斬月與沉煙的身上。


  「怎麼不可能！」雀漓瀟暴怒的神情像瘋魔化的怪物，「他就是你和獨孤斬月的野種，他該死！」


  他的魔爪，瞬間掐在四喜的脖子上，恨不能直接屠戮眼前幼小的性命。


  「住手！」


  一串佛珠劈斬重重妖氣，一路乘風破浪，穩狠准地打在雀漓瀟毫無防備的后脊。


  雀漓瀟操縱的妖氣瞬間斷開，眾人紛紛滾落在地。


  只見四破和尚腳踏破草鞋，隨著佛珠一併飛身而來。


  蟲兒癱在地上無法動彈，不敢相信，她的兒子居然還活著。


  四破朗聲叫道：「小蟲子，這兩個孩子都是你的親骨肉，你還發什麼愣，趕緊報仇啊！」


  語畢，並不插手蟲兒與雀漓瀟的恩怨，僅僅是飛奔向兩個孩子，撲上去先保護兩個兒童。


  丸子一見師傅來了，不顧得剛才自己險些喪命的事情，先把四喜從地面扶起來。


  四破忍不住罵道：「洒家不過是買一隻燒雞的功夫，你倆居然失蹤了一個月有餘。」蹲**子緊緊摟住兩個孩子的身軀，「以後別亂跑了，聽見沒？」


  雀漓瀟被無意間殺來的佛珠擊中，特別生氣，但是他最先想起的威脅是來自蟲兒。


  不等他催動妖眼來控制蟲兒時，直覺得殺氣已經明顯靠近。


  來不及了，完全來不及了。


  雀漓瀟分外悲愴地喊了一聲：「蟲蟲饒我。」


  蟲兒的雙手扯著四破的佛珠，已經纏在他的脖子上，她在他背後，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如此也好。


  蟲兒冷目微閉道：「拿著你的罪，到地獄去懺悔吧。」


  雙手稍稍用力，那個自己曾經在這冰冷世界中最在乎的親人，終而咽下一口薄氣。


  魯陽城內的妖氣頓時大亂，像地門中逃逸的群鬼怨靈橫衝直闖，無所控制。


  蟲兒大約猜得是妖族群龍無首所致，翻過雀漓瀟的屍身一把扯在他的妖眼之上，孕育出一道蓮火，將妖眼與雀漓瀟的屍骨焚燒至灰飛煙滅。


  那枚妖眼在紅色的火焰中直勾勾地凝視著蟲兒，如怨如訴的模樣令聞著心膽劇寒。


  但蟲兒卻不怕它的邪視。


  直至所有的一切消失殆盡。


  魯陽城內久久滯留的妖氣一散而盡，和煦燦爛的陽光重新回歸蒼茫大地。


  四破喊道：「蟲兒，你過來。」


  蟲兒兇惡的神情忽然一滯，她深知自己殺孽太重，而且自己的殘酷手段，早被沉煙看去。


  在孩子心目中，她可能已經算不上是一個好母親了。


  縱使如此，蟲兒還是走了過去。


  這是她與獨孤斬月的孩子，是他們深愛的結晶。


  蟲兒跌落地獄的心情，陡然又高昂起來。


  四破推了兩個孩子，「去吧，那是你們的母親。」


  丸子到是滿心歡喜，不過四喜因為睜開眼睛就看見蟲兒殘忍殺人的過程，踟躕不前的模樣令蟲兒擔憂不已。


  蟲兒靠近兩個孩子，蹲下來，也不敢擅自擁抱，只是用眼睛不停地衡量著四喜水藍色的眸子。


  如星辰，似深海，與自己的如出一轍。


  害得她乾涸許久的雙瞳，迅速充滿了喜悅的淚水。


  她和獨孤斬月的孩子，果真還活著。


  強忍著到框而出的淚水，蟲兒疑惑問：「四破，你說兩個孩子都是我的兒子，又是什麼意思？」


  她只記得自己分娩了一個孩子而已。


  四破摸摸自己的光頭，很是開懷道：「說來話長，當年你與獨孤斬月在蓮冢遇難時，我本想出手相助，奈何水中蓮葉死死纏住我的身軀，硬將我困入荷池底下。」


  「待獨孤斬月放出洪水之時，我在蓮葉的保護下逃過一劫，結果神奇的是，保護我的蓮葉送來了受重傷的団子與你的兒子沉煙。」


  蟲兒不由慨嘆一句：「這救你一命的蓮葉恐怕是孕育我妖身的素素所為。」


  「你們這些男人，哼。」


  四破自知她在說什麼，極不好意思繼續解釋：「因為沉煙被刀劍刺傷身體，而他的藍色眼睛也很容易暴露身份，所以我用了一種移形換影的法術，將沉煙與団子的精魂互換。再封印了沉煙的眼睛來影藏秘密。」


  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蟲兒指著丸子，「所以說，與我對話的是沉煙，而沉煙的肉身則是四喜？」


  難怪，団子是認識自己的，不過被四破偽裝成瞎子與啞巴，自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不由將兩個小可愛摟入懷底：「你們都是娘的好孩子。」親一口丸子，又親一口四喜。


  四破忍不住阻止她繼續敘舊，「蟲兒，咱們稍後再母子相認吧！」


  「你應該記得沉煙被刀劍刺入身體的事情吧？這些年都是団子在沉煙的肉身里，用微弱的妖氣維持肉身的安危，我千辛萬苦把他們倆帶出來，其實是想找你救救這兩個孩子的。」


  四破給蟲兒看了四喜胸口的恐怖創口，依稀還在妖氣的維持下避免滲血，一個不當緊隨時都會喪命。


  「你是赤炎連珠，你的葯血能救這兩個孩子，咱們趕緊找個地方，你給兩個孩子都醫治一下。」四破不停地催促起來，單反回想起四喜的身體每況愈下，他就好擔心自己無法將完整的沉煙交到蟲兒手中。


  可是，蟲兒因為極度的仇恨，她的血液早已化作蝕骨的毒藥，再也不能挽救任何一條性命。


  她的兒子。


  蟲兒不禁流下痛苦的淚水。


  難道她要再一次從天堂墜入地獄嗎？！


  一時間幾人都愁眉不展起來，待有所覺察時，八道電脈突然從半空而降，狠狠劈在幾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