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承前啟後
在河底飄散的血腥，隨著水流被送到了忘川河的盡頭，那一處被黑暗藏起的地方，一雙眼睛『唰』的一下睜開。
有什麼東西，在潛移默化中就已經變了。
……
商碧落這頭還在奮力地扒拉著白骨，自己都快刨出一個坑來了，還不見一點河床的影子。
感受周圍愈來愈冷的氣息，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
將空出的那隻手放在最上方，手腕出的紅線分化出有史以來最多的數量，自她的手腕向下，鑽入那層層白骨。
只得她一聲令下，降壓在上面的骨頭全部掀起，飄散於頭頂之上。
未等它們落下，第二次再起。
兩次間隔的速度幾乎不差，她如今要做的便是搶佔時間。
在這些被甩出去的骨頭重新落回河床時，再先將基石找出。
『找到了！』
鑲嵌於泥土之中，如眼珠一般大小的石頭透過盈盈光澤，與周圍等污穢顯得格格不入。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基石嗎？
商碧落用指甲前段扣進縫隙之中，三指一起往外用力，『咔嚓』一聲輕而易舉的被她被掰了下來，圓不溜就的小身子滾落至手心。
她單手攥著，彎曲狀的兩腿向上一蹬，身子如離弦之箭向水面而去。
也正是此時，纏繞在周圍的防禦壁障破了，十殤傘中蓄養的魂魄與忘川河中的萬魂相互撕咬了起來，盡全力護著紅衣女子的周全。
商碧落也是鉚足了勁，雙腿使勁擺動，朝著近在咫尺的河面儘可能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還差一點.……差一點就好.……』
忽然，腳踝處出現的莫名抓力將她的身體停在了水面之下。
她心中暗罵一聲：『該死！還是差那麼一點！』
商碧落快速分清事情的利弊，沒有花太多時間掙扎，而是轉頭對付起底下哀嚎的一眾萬魂。
『可惜我不是佛修，不然也能將你們超度了去，省的待在此地飽受折磨——』
隨著她手腕反轉，手中的紅線聚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阻斷了底下前赴後繼的冤魂。而纏繞在她腳腕上的幾隻小鬼，趁著空隙，須臾間便被十殤傘中游出的魂給奪去吃了。
待女子在水面再次冒頭，岸上已沒了花仙的蹤跡。
商碧落手腳並用，拖著滿身的疲憊上了岸，腳一沾地便順勢倒在了花叢之里，仰面大口的喘著粗氣。
「黃、黃泉，你、你夠狠的啊！」她再累也不忘罵上一句，疏一疏心底的不滿。
黃泉見女子除了臉色有些許發白，能說能動的，沒什麼其他不妥。
踱著步子走到跟前，低下頭去，正對上那雙靈動的眸子道：「不要命的是你，和我可沒什麼關係。」
躺在地上的商碧落死死攥住身下的花枝，慘白的臉色在鮮紅的背景之下顯得尤為可怖，良久才又聞上一句：「那花仙呢？可是你見她嚇跑了？」
「跑？」從男子的喉嚨傳出一絲嘲諷，繼而又言：「她可沒有這機會.……」
商碧落從他話中品出一絲不妙，哪顧得上其他，一個鯉魚打挺條了起來，直逼上男子戲謔的眼神：「你把她解決了！！！」
這句話顯然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在自己的一貫認知中，黃泉是絕對有可能下這個殺手，所以她的猜測.……成真了。
「妄圖冒犯我的人自然是這個下場，當然……你也會一樣！」
男子攪動著手中的氣流，將四周的彼岸花吹得東搖西擺，肉眼可見的吃驚全都寫在了她自己的臉上。
「為何你的靈力不受、不受冥界的壓制？！」商碧落步步後退，顯然是被他的表情嚇得不輕。
而黃泉的回答倒是極為有趣，他嘴邊攢著一抹笑意道：「你自己說過的，我可是四大鬼王之……一。」
隨著周圍的氣流越來越大，吹起了滿地的彼岸花花枝，形成一道以他倆為中心的氣卷。她的衣擺被颶風吹得獵獵作響，商碧落只覺得自己心臟跳得厲害，一股涼意從腳底下升起。
「你到底要幹什麼？！」這一聲問，幾乎是她壓著嗓子問出來的。
面對男子依舊嬉笑的臉龐，她不得不為等會的驟變做好打算。
「當然是解決一些麻煩咯——」
商碧落瞳孔一縮，心裡十分不情願他口中的『麻煩』就是自己，可眼下再也沒也其他的借口讓其安撫下自己內心的忐忑了。
「我——」
只此一瞬，黃泉手中的氣勁像是一道長刀，急速向她面前移動。
想說出口的話也像一根魚刺一般，卡在了喉嚨。
『我，又要死了嗎？』
此時她的內心，一切都進入凝滯。
商碧落就像是被嚇傻的孩子，頭一次腦袋一片空白，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
「——傻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腦袋搬家的時候，還能聽到聲音，再對上頭頂晃動的黑影。
不是黃泉，還能是誰？！
商碧落感受全身上下並無半點痛楚，也未曾遭受傷害，那方才的這一招對準的又是誰？
她僵硬地轉過腦袋，緩緩而然。
何時自己身後出現了如此怒目可憎的一張臉？
但你非說它是一張臉，未免又有些牽強。那些凹凸不平的疙瘩，就像是黃泉路上的石坑似的，但每一個坑坑窪窪都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動，看起來真真有些噁心。
黃泉將雙手搭上她的肩膀，低沉的聲音恰從耳畔響起：「你的入水喚起了忘川河底最深的怨念，他們聚集成冥界十相之一，打算將你重拖入忘川……」
「怎麼？希望我殺了你？」
他突然用右手捏住了商碧落的下巴，被迫與之對視：「殺了你，自始至終對我來說都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的確，她從不質疑。
「但你不曾殺我，這是為何？」商碧落問道。
黃泉越過紅衣女子的肩，五指成爪，狠狠用力一捏。
她的心也隨之一顫
那張面目可憎的鬼臉就如同氣泡一般，在半空中支離破碎，落在湖面上，連一點水花都未曾濺出。久久回蕩不散的，唯有那臨死前深深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