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西門振還是淡淡地諷刺道，溫珊不禁尷尬了一下，她其實早就已經在包廂門口站著了，只是一直沒法進來，一直到剛剛才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她要是再不說話，身邊那一隻倔強的綠孔雀想必已經被親生父親活活打死了。
「我也覺得來的很是時候，伯伯你看這正好是咱們昨天約定好的時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溫珊笑吟吟地說道，好像根本聽不懂西門振在說些什麼。
「說吧，昨天我提出來的問題你想好了？」
西門振淡淡的看了這個一點眼色都沒有的顧家三小姐，心裡對她十分不滿意。
「我想好了，一定會好好保護西門少爺的。伯伯您可能不知道，他其實在心裡很關心親近的人，只是不擅長表達而已，有時候也讓人誤會，不過親近的人總是會懂他的。」
她認真地說道，其實昨天一直都在想裴勛的事情，哪裡有時間想這個？不過是看到了西門對父親的關心被父親視而不見之後臨時發揮的而已。
希望西門振能夠明白他的孩子的心吧。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感受到身邊的視線，轉過頭去沒好氣地看了西門長冬一眼。
我都已經這麼幫你了，你可得一定幫我去西北！
她暗暗地想到。
西門看著她的眼神卻是複雜又熱烈，甚至還有一絲小心翼翼……半晌才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西門振有些意外地看著顧明澈。
溫珊原本以為這位脾氣不太好的老人會再次大發雷霆甚至是上來給她一巴掌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可是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就擺了擺手。
「你們先下去吧。」
他淡淡地說道，「我對你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但是暫時也不為難你了。我累了，不想再說話。」
說完就直接閉上了眼睛，真的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兩人安靜地走出來。
站在包廂門外，溫珊偏著頭看了看西門長冬那還紅腫著的臉龐，忍不住笑起來。
果然收穫了某隻孔雀的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她更覺得有點好笑：「拜託，你父親打你的時候幹嘛不躲？他不過是生氣了而已，你再不躲的話可真的要被打死了。」
西門長冬沒說話。
溫珊卻自顧自地說下去，「我覺得西門伯伯也不是真的想打你。你看我只是叫了他一聲，他的動作立馬就停下了……你覺得要是真的想打你的話停得下來嗎？」
或許西門振也只是想做做樣子罷了，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呢。
西門長冬一言不發，走向樓梯。
「拜託，你父親都病了，你們的關係總不能一直都這樣吧。真是有父親的人不知道珍惜，像我這種沒有的不知道有多羨慕。」
溫珊嘟嘟囔囔的說道，她從小就幻想著要是能有一個父親就好了。
也許父親不會很寵愛她，甚至會用嚴厲的目光看著她，但是卻總是能在最需要的時候在她身邊，能有一個支持她鼓勵她走下去的人，這樣都已經很好了。
西門長冬驀地停下腳步。
他背對著溫珊，倒是看不清楚腳步，只是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能莫名地生出幾分悲涼的意味來。
西門長冬的聲音低低的，幾乎是在嘆息。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她一愣，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向來西門長冬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好像看誰都很是嫌棄，偶爾還會說挖苦的話把人氣個半死，可是卻從來沒聽到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像是已經失望到了極致了。
對自己的親人，也對人生。
一時間她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去安慰他，原地愣愣地站了一會兒，只見西門已經快步朝著樓下走去了。
她站在走廊里抬頭看著灰色的天空，總覺得這段時間的生活是如此的壓抑。
馬上就要步入冬天了，輕輕地朝著天邊哈上一口氣，就能看到一股淡淡的白霧升騰著。裴勛的笑容不知何時又在她眼前閃現，心臟一陣沒來由的酸痛。
裴勛，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像……
正著迷地想著，手機微微地震動起來，拿起來一看是於金海給她發的簡訊，問她人在哪裡，今天的時尚展馬上就要開始了。
「於叔叔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去了。」
溫珊連忙回復到，有些惆悵地看了一眼天空之後轉身下樓。
而在剛剛的包廂里，西門振這才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睛。碩大的包廂當中是一片寂靜，只有他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裡面。
破碎的杯子還在他腳下躺著，溫熱的茶水散發著熱氣。他微微動了動身體就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像是要將內臟都咳嗽出來一樣。
還有多久？
他自嘲的想著，不由得悲涼地笑了笑。
一直以來都以為他自己是一個成功者，十六歲開始就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並且成功地將西門家放上了別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更是有一個能力還在他之上的兒子。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等到老年他才意識到他自己其實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做的夠好，其實沒有一個人的心是向著他的，一個人都沒有。
而唯一的那個向著他的女人，早就已經不在這人世間了，甚至說是他親手殺死的，也不為過……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在房間里瀰漫開來，只是嘆息過後帶來的是更加的寂靜和空虛。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下不去手啊。」
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甚至舉起拐杖看了看,然後頹然地放下。
他的用心，長冬可能體會？
他們父子之間又是什麼時候成為了這種關係的呢，是他母親不在的時候，還是他生病做手術哭著喊著叫父親，而父親卻始終沒出現的時候，還是更早？
忍不住點燃了一根煙，只是看著它緩緩地燃燒著，房間里充斥著香煙的味道。
「阿振！」
盧頤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房間里，焦急的叫著西門振的名字：「醫生說了你不能吸煙的，忘了嗎？」
西門振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她，卻沒什麼高興的表情。